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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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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辰了?”不过想着小憩片刻,竟然睡得这么死,卓玉成起身套上皂靴抬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问,“夫人呢?”

小厮跟在身后,递上披风,“回大人,已是酉时三刻了,夫人已于一刻前离府,马车往方府去了。”

“备马车,去琼丹苑。”

琼丹苑便是卓玉成安置那外室的别院,离西郊横山脚下的百芳园不过四里地,大人近来常往那处去,贴身伺候的人自然都知根知底。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在卓玉成离府后,另一辆马车从卓府后头的暗巷转了出来,不远不近地跟着。

琼丹苑因挨着百芳园,路上向来都是游人如织,车如流水马如龙,再加上方梓筱所选马车低调,便是这么跟着也不显眼。

卓玉成的马车在琼丹苑外的林子缓缓停下,从方梓筱的视角看去,恰好可以看见琼丹苑的门口倚门而立的那道身影,暗红色的薄纱衬得女子肤白如雪,纤细的腰身被一金丝玉带紧紧拢住,虽看不清样貌,也可知必是倾城之色。

“再往前些。”方梓筱卷起车帘,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夫人,再往前可就要惊动大人了。”姚氏劝道。

“怕什么?是他养外室又不是我,该见不得人的也该是他,我躲个什么劲。”方梓筱扫了姚氏一眼,后者垂头不语,“再往前些,他发现不了的。”

车夫就又往前行进了一小段,恰好停在一棵高大的流苏树后,挡了个严实。

方梓筱再次掀帘,正好看到那女子朝卓玉成迎去,如一朵娇怯的花儿靠在男人的怀里,她指骨泛白,怒目圆睁,“那是.......寿宴上的那个舞姬?”

“夫人是说寿宴上被遂宁郡主一再刁难的那个春坊女子?”

“你来瞅瞅是不是。”

姚氏也凑了过去,“瞧着像,奴婢也不确定,这容貌身段倒是独一份的,若不是那舞姬,世上当真会有第二个与之如此相像的人?”

“怨不得遂宁郡主看不过眼,那头吊着汝阴王,这头竟然成了詹事府中允的外室,水性杨花可见一斑。”方梓筱唰地放下帘幕,冷笑一声,“一个贱籍女子,我倒要看看她能如何翻了天去,回方府!”

琼丹苑内的主屋正中摆着一张金漆圆桌,两张黑漆小椅,绕过桌子旁的屏风可见一张极宽的罗甸床,挂着红绸金丝帐子,玉枕边放着薰笼,进房便可闻见扑鼻香。

卓玉成一人在屋内独饮,唯有小厮在旁伺候,并不见女子踪迹。

屋外走廊上的丫鬟捧着空了的酒坛,行色匆匆。

“姐姐,为何卓大人来了这琼丹苑却又不招金枝姑娘伺候呢?”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忍不住好奇问。

年长些的丫鬟怀里抱着刚换出来的空酒坛,瞅了她几眼,“你是新拨来伺候的吧,自从金枝姑娘住进这琼丹苑,大人就一直是这个习惯,总要先自个喝上两坛杏花春,醉个八九分才会召金枝姑娘入屋伺候,兴许是什么床帏意趣吧。”

小丫鬟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原是如此......”

话还没说完,就见年长丫鬟抱着酒坛蹲下身子行礼,“金枝姑娘......”

金枝今日打扮就像是天边绯红的霞光,华贵得叫人不敢逼视,她从廊上飘过,轻轻推开了屋门。

大人还未传唤,金枝姑娘怎么就自个进去了,外头伺候的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阻拦。

金枝掩上门,压抑住如雷的心跳,转过身正好撞进卓玉成尚显清明的眼中,她勾起唇角,“大人,今日便让金枝来伺候您饮酒吧?”

“放肆!谁允你进屋的?”卓玉成神色阴沉地盯着近在咫尺、似玉生香的女子,不够醉,再如何相似,却还是能一眼看出破绽。

金枝的眼角眉梢尽是讨好之意,笑起来不像,不笑也不像,身段气质更是天差地别,唯有醉了酒的恍惚中,才似是故人来。

金枝原名许招娣,青州人氏,出身贫困,爹娘重男轻女,以十五石米加一头猪的价格将其卖给村头王家死了的傻儿子配冥婚。

在门外偷听的她吓得一连病了多日,稍好些便趁着月黑风高逃出了家,结果在深林中落入了猎户的陷阱,晕了过去还伤着了腿。

待她醒来后,已被人所救。

她从未见过这样清隽的男子,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他带着些酒气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手心温热,“往后你便不要叫招娣了,改唤金枝,和我走,我许你飞上枝头,一生无忧。”

从此许招娣成了金枝,也成了詹事府中允卓玉成养在别院的一只金丝雀。

她不再缺衣少食,忍饥挨饿,衣食住行皆是仆从环绕,可她出门上街不能露面,或戴帏帽,或以帘遮面。

“为何大人只有在醉酒时才愿意见妾身?”金枝痴痴望着他,眼睛里萦着一汪水,那双眸子干干净净的,凝视片刻似乎就会叫人心软,“大人心里装着的那个人不是妾身,对吧......”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卓玉成修长的手指捏着酒盏,面色苍白,眉间笼罩着化不开的阴郁,“滚......”

金枝的贝齿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大人只是把妾身当做了那人的替身,酒醉时聊以自/慰罢了......”

喉咙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扼住,背部抵上冰冷的墙壁,绣鞋也离了地,艰涩喘息间,金枝仿佛看见了那个与她配冥婚的傻子正站在卓玉成身后冲着她笑。

“你真该庆幸你这张脸与她勉强相像。”卓玉成盯着眼前逐渐呼吸不顺,嘴唇发青的女子,阴阴地说了句,而后撒了手甩袖而去。

金枝顺着墙壁跌坐在地,像是溺水的人被捞了上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回转过来后,她的手缓缓摸上自己的脸,泪水在地上开了花,半晌后低低笑出了声。

卓玉成扫兴离开,马车沿路而返,途径巷道时,一阵风将车幔吹开,他眸子一凝,“云裳姑娘!”

李云裳方从玲珑轩回来,听闻有人唤自己,驻足转头,便见卓玉成从马车上下来,眸光似水,脚步有些浮,应是饮了些酒。

她后撤一步行礼,“见过卓大人。”

卓玉成上前几步,欲伸手去扶,却被女子躲开,捞了个空的手紧握成拳,收回身侧,“不必多礼,这里没有旁人,我可能像从前那般唤你阿芷?”

云裳掩面笑,“卓大人这是喝多了,竟对着奴喊起了旁的姑娘的名字,也亏是在奴面前,若是在卓夫人面前,怕是要惹祸了......”

“你知我为何说这话。”卓玉成浓眉皱起,上前一步,伸手欲碰女子的面颊,“阿芷,你还在恨我,十年前我当真不是......”

“嗤........”

手指刚刚触及,卓玉成的满腔衷情被这小小的一声冷嘲浇了个干净,两人一同回头,就见褚霁靠在巷子口的墙边,双手抱胸,姿态懒散,身上的压迫感却叫人头皮发麻。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是汝阴王这样的皇亲贵胄,卓玉成只能强耐心中不悦,收回手,将想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拱手道:“微臣参见殿下。”

褚霁眯起眼,方才男人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真巧,还能在这见到卓大人。本王怎么听说卓大人与夫人两情缱绻,向来是不来平康里的地界的,今日倒是稀罕。”

“殿下说笑了,不过恰巧路过此处。”虽然两人年龄相仿,可卓玉成心里还是有些畏惧这位阴晴不定的王爷。

褚霁一副信以为真的表情颔首,“这样就说得过去了,那卓大人别路过太久了,本王和这小丫头还有事要谈。”

明晃晃的赶人。

卓玉成垂眸,心里又酸又涩,他先前听闻汝阴王对阿芷青眼有加,以为不过是坊前传闻,今日一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打扰殿下,臣……告退。”

“人都走了,还念念不舍?”男人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逐渐远去的卓府马车。

云裳收回目光,冷淡道:“王爷若是无事,奴先回春坊了……”

“过来。”褚霁脸色阴沉,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云裳站在原地不动,背脊挺得直直的,浑身上下只有睫毛在轻轻颤动。

僵持半晌,褚霁沉着脸跨出一步,用蜷着的食指抬起云裳的脸,然后用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脸侧,也就是方才卓玉成触碰到的地方,反反复复,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云裳的皮肤娇嫩,被他这样刮摸几番,脸颊微微泛了红。

褚霁的手指顿了顿,力道放轻了些,“往后别自称奴了,本王听着不喜欢。”

“王爷既然不愿意一再被奴驱使,现在又来这说这些话做什么……”云裳话音未尽,男子两手指间夹着一张文书递了过来。

“王爷不是说……”云裳又惊又喜,下巴微微抬起,眼里是熠熠的辉光,碧波荡漾般,自有一股撩人的春意,像是盛开在黑夜里的芙蓉,绽放得清纯又勾人。

“嗤,变脸变得真快。”褚霁的眸光落向女子,“文书虽已下发,可脱籍的程序繁琐,哪怕有本王作保也需月余。”

云裳微微笑了笑,“无事,王爷愿意相帮,云裳已是感激不尽,更该替暗窑里的那些姑娘谢过王爷的善心。”

“善心?本王的善心视情况而定,吝啬得很。云裳姑娘得了便宜,可别再翻脸不认人了。”褚霁往后退了一步,目光闲庭信步般扫过她的脸,轻轻一声低笑从喉间传来,“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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