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冥想……
看短剧,看爽文,看修马蹄,看清洗地毯,看修复化妆品,看修手表,看保洁团队清理房子……
跳元气操,边跳边喊“我是最棒的”。
养植物,在家里创造富氧环境。
养鱼,看鱼发呆,同理,钓鱼发呆也一样。
门口摆个水晶,净化侵蚀。
测试自己的元素属性,看属性侵蚀黄历,佩戴相应材质的物品。
靳濯非尝试了网上的所有方法,该说不说,上网是真的能学到东西,有些办法确实有效果。
他的思绪短暂逃离侵蚀,得到快乐和平静,但一到晚上,一上闭眼,心就像沉进了淤泥里,满脑子都是疯狂的毁灭欲,拉扯着洞察者敏锐的神经。
让他想要干碎天空,踩裂大地,杀到C国那些共存派老蛀虫家里,一个个把他们踩死,把一切都变成自己满意的样子,让C国上上下下变成自己的一言堂。
为什么非要因为老师的倒戈悲伤痛苦?如果能干碎一切,就可以按着老师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逼他继续当肃清派了。
为什么必须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契约领袖不可?如果自己足够强,就可以把被侵蚀的精神剜出脑海震碎了。
靳濯睁开眼睛,盯着漆黑的夜色。
一切的矛盾根源,都是自己还不够强大,都来源于自己的弱小。
他爬起来,加练。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每当靳濯非以为自己能行了,又一次帮军部预测裂隙位置之后,接下来的侵蚀就会狠狠的打他的脸。
他的黑眼圈越来越重,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精神越来越岌岌可危,理论中的剜出侵蚀的精神震碎的做法也迟迟没有操作头绪,他不再帮军部预测裂隙,全身心用来压制侵蚀。
在越来越糟糕的精神状态影响下,靳濯非每天都在散发低气压,市队的教练和队员都不太敢接近他,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
理智冒出来说:妥协吧,最后的挣扎显而易见失败了,快契约个领袖,回军部继续感知全国的裂隙位置吧。
另一个声音在心里说:滚!老子就算是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为了调和侵蚀随便契约一个领袖!国家又不止是老子一个人的,爱谁管谁管!
理智说:你是全国最强的洞察者,有这样的能力,当然要担起这样的责任。
另一个声音说:凭什么?老子凭什么要做不喜欢的事,凭什么要为了狗屁的责任去妥协?圣父爱谁当谁当!
理智说:能够用自己的能力拯救一些人一些事,你不也很开心吗?一路走来,你不是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和庇护吗?回报他们,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不是你一直以来想做的吗?
另一个声音说:可是肃清派的老师也倒戈共存派了!!!我一直以来的目标,榜样,倒戈了?!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理解我了!
共存派的蛀虫只会拖后腿,我做的这些事,得到他们一点帮助和支持了吗?他们只会觉得这是我该做的,做不好,还会反过来指责!
理智低声说:你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和支持,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你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
另一个声音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牺牲自己的人生,随便契约个领袖,当别人手里的枪,脚边的狗,规规矩矩的被使用。
我究竟是人,还是一件工具?
理智在心里反驳:不!不是这样的!有些事,不论喜不喜欢,都必须有人要去做!是非常有意义的事!和是人还是工具无关!!!
另一个声音冰冷的说:为了有意义的事,我就得放弃追求自己想要的,放弃自己想成为的人吗?
那样的事是对谁有意义?对我有意义吗?
理智没有话说。
另一个声音继续说:就算对我有意义,我愿意去做,我放弃关于自己的一切,将国家的梦想当做我的梦想,将国家的需要当做我的需要,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国家还是如泥沙俱下,拦都拦不住呢?
拯救无数人,守护一个国,有谁的天赋比得过我吗?有谁的努力比得过我吗?扛起全国的裂隙侦测工作,我的压力不大吗?灵感之力24小时覆盖全国,全年无休,年年如此,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近几年来裂隙越来越多,但我不是扛起来了吗?我一个人扛起来了啊!!
我的国家,明明被我保护的很好啊!!!
为什么肃清派还是成为了海中的孤岛,老师也倒向共存派了?为什么?
如果做这些事情,换来的是这个国家每况愈下,日暮途穷,换来的是老师口中的“大势所趋,顺应形势”,那我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你这么明白!你什么都懂!!你告诉我,是什么啊!!!
靳濯非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懂。
他答不上来,他答不上来。
于是他逃避,他从老师的办公室逃走了,他从军部逃走了,他从侦测裂隙的职务上逃走了,他逃到了这里。
他逃到了自己的床上,自己的被子里。
被子的封印能抵挡黑暗中的魔鬼,却仍然挡不住这些问题。
他整宿整宿的睁着眼睛到天亮,看着月亮发呆。
靳濯非发呆发呆着,就想到王在野的体操表演。
那天,市队的总教练找到他,说他也来两个月了,是时候带队员了,就把新来的王在野安排给他,让他做王在野的主教练。
因此在发呆的间隙,靳濯非也会注意王在野。
那不仅是自己带的唯一的队员,而且是完美的体操运动员。
完美主义强迫症,完全无法拒绝那样直击心灵的体操表演,尤其是替换成对方真正的样子之后,光是想象那骨骼肌肉身体在空中飞舞的样子,靳濯非的侵蚀仿佛就要好了一些,比看什么修马蹄好使多了,堪比一场心灵spa。
侵蚀越严重,他就越频繁的想到王在野。
要是能亲眼看到对方的表演,那他就这样带着完美的美好记忆,死在侵蚀之下,这辈子荣光过,死的也堂堂正正,干脆利落,也算值了。
靳濯非甩甩头,不行不行,又开始emo了,真要是快死了,就随便找个领袖契约,然后回军部继续工作吧。
虽然每晚都很煎熬,理智和疯狂不断碰撞,但白天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靳濯非也知道,那都是侵蚀带来的放大的负面情绪,真要是因他们折磨死,那就真成笑话了。
比起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死掉,靳濯非也不得不说服自己接受得找个领袖契约的事实。
这场为期两个月的任性,也终于到了难以继续下去的地步了。
他抬起头,目光看向体育馆的天花板,双目无神。
本来以为,自己的人生天才和勤奋兼具,这样的自己,都不能成为想成为的人,做想做的事,那还有谁能呢?
没想到,人生的选择这么快就给自己上了一课,不想死,就契约,侵蚀真是可怕如斯啊……
靳濯非轻轻眨了眨眼睛。
其实,白天状态比较好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不甘困惑。
他这一生,抛弃自己的性格喜好,为国而活,又能如何呢?
还是那句话,有对应的能力,就应该承担对应的责任,能够用自己的能力拯救一些人一些事,就断没有逃避的道理。
就算不快乐,可是快乐不快乐,在国家和人民面前,在一条条性命面前,根本就无足轻重。
等他治好侵蚀,就尽快回军部吧,每拖一天,就会有人因为侵蚀和裂隙失去生命。
自己和不想契约领袖之间的拉扯,也到此为止了,侵蚀大获全胜,靳濯非举手投降。
靳濯非又想到王在野。
王在野的手腕要一个月才能好,在走之前,恐怕也没办法亲眼看到对方的体操表演了。
想着想着,靳濯非的注意力在王在野身上打转,小孩儿安静的坐在休息区,托着腮帮子发呆,和自己一样神游天外,靳濯非看着看着,表情一顿。
他发现了华点。
王在野,好像就要觉醒了!
虽然很不明显,任谁来都会忽略过去,可是靳濯非是世界第一的洞察者,王在野身上那若隐若现的共鸣之力,不会错的,他就要觉醒领袖了!这个月,不不不,最多两个星期!
靳濯非支棱起来。
王在野觉醒成为觉醒者,他就可以带对方去军部了!看着他养好手,看着他重新踏上赛场,他能亲眼看到对方的体操表演了!
等等,等等,靳濯非的眼睛缓缓睁大,王在野要觉醒领袖了?!
如果必须要找一个领袖的话……
王在野,行不行?
他皱紧眉头,陷入沉思。
这时,靳濯非的裤兜震动,他掏出手机。
“喂?”
“喂,靳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大家都很想你!”电话里,传来一个活泼的声音,“现在我们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有警报就立刻去,但等到的时候,侵蚀生命体都已经侵蚀一大片人了,我们需要你啊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