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街热闹非凡,路边小摊也琳琅满目。
廖淮璟后面本就拉了一大堆东西,一群人推搡间,一大袋米差点砸在人头上。一个人正好从边上路过,扶了一把,这才让他免于第一次散福泽就失败的悲惨命运。
“多谢!”廖淮璟下意识转头,就见温折酒依然扶着那袋米对着他笑。
“你谢我什么?”这妖孽笑得越发玩味。
“谢你扶着这袋米,”说着廖淮璟又看看边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不至于第一次散福泽就失败。”
他说得一本正经,以为温折酒又是来找茬的。但因为前两天他算是放了黎书妍一马,所以对这人的印象,比起刚穿过来时,算是好回去了点儿。
“哦!”他上前一步,离廖淮璟又近了些,身上的松香与黎书煜的兰花香混在一起,有种别样的意味,“可我知道,感谢别人是要有答谢礼的。”
温折酒把空闲那只手 朝廖淮璟摊了摊,示意礼物呢?
“太子殿下要什么没有?怎么还和我们这种平明百姓讨要礼物?”廖淮璟平静驳回温折酒的鬼主意。路边的人也不走了,站着看两个美人儿针尖对麦芒,你来我往眼神相斗,但迟迟不动手。被人潮汹涌拦在外围的人,搞不懂情况,见突然拥堵,都可劲儿催促前面快些走。
有几个好奇的,拼命往前挤,想在看热闹的大军里占得一席之地。
瞬间,“别挤啊”的抱怨声此起彼伏。
“黎公子也算平明百姓吗?”温折酒说话归说话,手丝毫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廖淮璟摸不透他要做什么,想了想,指了指温折酒扶着的那袋大米:“要不……这袋米你拿去如何?这是我们黎家庄子上新产的,可新鲜了。”
“可是,”温折酒十分委屈,“这是给平明百姓的。黎公子认为我是平明百姓吗?”
廖淮璟心里呐喊“阿弥陀佛保佑保佑”。他认为温折酒这是要发难了,不是说古代皇家子弟,对自己的身份十分看重?他将自己刚才的行为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字绝也有些不妥。心里七上八下,哪里注意到温折酒那点一闪而逝的委屈?
离得近的路人早已看呆了。这还是太子殿下吗?刚才不还是一副高高在上,冷傲不可亲近的模样,怎么瞬间这般委屈?
“那这个呢,”他继续十分不确定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唐来,“这糖果可甜了,太子殿下吃了,来年定是甜甜蜜蜜。”
坐等温折酒嫌弃眼神杀的廖淮璟,手上一空,糖已经在对面人手里了。他拿一颗剥开放进嘴里,剩下的塞回自己口袋。
“谢礼我已经收到了,的确很甜。”说着,温折酒脸上露出甚是满意的表情,看样子这糖的味道十分和他心意。“为了表达感谢,我就帮你一起把这些米粮油盐送到福站去如何?”
见廖淮璟要拒绝,他连忙轻轻摆手:“可不要拒绝我,不然我可是要伤心了。”
廖淮璟只得任命,心说瞧你这样子,这糖也是黎书妍让我给小朋友的,那些小朋友还不也是老百姓?怎么糖就要,米就不要啦?
为了不发生刚才的尴尬事件,再引来几个“温折酒”,他放慢了车速,两人慢慢悠悠往福站去。
路边的围观人群,见两个本要打起来的每人,因为一把不明来历的糖而化敌为友,甚是失望。但也不乏有欢喜的,那些姑娘就觉得这样挺好,美人就该和和气气,打架多没意思!
游街才刚到半路,也就是说,温折酒要陪着他走完另一半路程。就见这人倒也真说话算话,气定神闲扶着那些米,不紧不慢跟在马车边上,彻底成了廖淮璟的陪衬也不甚在意。
可走了一会儿,恰好路过个人留较少的地方,刚被廖淮璟暗戳戳夸完的温折酒便开始作妖。
“黎公子,”廖淮璟闻声转头看他,“黎公子,我好累啊!”
廖淮璟心说,好一个娇弱貌美大小姐!嘴上却好声好气劝:“太子殿下,您护送这些米这样久,已经可以啦,现在这里人少,就算掉下来也不砸到人。如果您累了,便先行回去歇息吧,心意不在于多,感受道便可。”
说完又突然想到,自己说得都什么鬼话!走这一路,温折酒肯定累得腿软,再让他走回去,自己真是该当何罪!
等他想说什么话拯救一下自己时,明显已经晚了。不知是被这话气的,还是真累得不行了,温折酒扶着米的手一松,人缓缓倒了下去。
吓得廖淮璟是一哆嗦,赶紧勒马跳了下来,接住了即将和这卑贱地面亲密接触的太子殿下。
温折酒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硬,但廖淮璟此时也平静不到哪儿去,显然是半点没发现这样奇奇怪怪的不自然。就算身份是黎书煜的,可他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文明青年,哪里见过封建王朝的太子。生怕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皇上来找自己算账。
“太子殿下,您……没事儿吧?”廖淮璟已经开始研究,如若他真有事,只靠他学到高中的生物知识,能否勉强拯救一下!
自己大学学得钢琴表演,舞台表演也沾点边,和他比谁戏多,说不准还能站个上风什么的。大学毕业转行学了编程,当了程序员,如果对面是个人工智能,或许也能修一下。
“我没事。”温折酒有些吃力回答,但好在是有了动静,“黎公子,你还要让我一个人走回去吗?”听听这语气,不像是质问,倒像是委屈。
廖淮璟:“可是……这里也没有可以妥当安置您的地方啊。”他努力打量四周,再三祈祷这位仰面看天的太子殿下,能感受道自己担心他的心意。
温折酒挣脱廖淮璟的束缚,扶着大米艰难站起来,晃晃悠悠走了两步,看得廖淮璟是惶恐不安。
他走到马前,犯了难:“我不需要回去的。黎公子让我和你共乘便可。”
在廖淮璟见了鬼的表情下,温折酒开始使坏:“可是,这马太高了。我太累了,上不去!”
最终,廖淮璟是办推半抱将人弄上了马。
紧接着,百姓们看到了有史以来,最离谱的画面。一名刚刚参加散福泽的官家公子,在游街时,带着当朝太子。两人共骑一匹马,太子殿下在公子身后,似乎怕摔下去,紧紧搂着公子的腰。
好不容易到了福站,温折酒心满意足下了马,看样子休息得十分到位,那姿势可谓潇洒至极。
廖淮璟心神不宁,下马时还恍恍惚惚,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大概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奶奶,都没怎么与人亲密接触,第一次还给了个异时空的太子殿下。心里也不知是郁闷多点,还是羞怯。
温折酒身上那股清清冷冷的松香直到现在还在他鼻尖晃晃悠悠四散不去。
“多谢黎公子搭我一乘。”表示玩感谢,那人也没说付车费,转身便走了。大概是去自己的福站,分发福气去了。
有早到的百姓,看着这幅画面,一个个仿佛见了鬼。本就水泄不通的福站,被想来看热闹的人拥挤得更加风雨不透。
连不明所以的廖淮璟都被盯得有些脸红。姗姗来迟的黎阳,见自家福站人潮汹涌,差点吓死。
“阿煜啊!这是怎么回事?”
廖淮璟递了个水囊给走得气喘吁吁的黎阳,摇摇头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
有几个姑娘窃窃私语,另外几个上了年纪的夫人莫名其妙笑起来。
“还说不知道哦!你们看见了吗,他是和太子殿下一起来的呢?!”
“看见了看见了!太子殿下还对他笑,春风和煦的!”
“是呀,像对弟弟一样。”
一群人嘻嘻哈哈,围着太子殿下和黎公子俩人的话题,说得不亦乐乎。
廖淮璟被他们调侃的受不了,至于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不知道,也懒得追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堵上人们的嘴。
于是周边几个福站还没营业,黎家率先开了头。一群百姓蜂拥而至,拿着袋子拎着竹篓提着木桶,都想分到第一家散福的福站流出得福气。
廖淮璟从翩翩公子化身成了个摆摊儿的小贩,高声喊着不要急不要急,来者皆有份儿。
手里功夫一刻不停,左手抓米右手提油,挨个儿分过去。
中间遇到那个方才胆大第一个丢花的女孩儿,拿到东西后,却没急着走,笑得眉眼弯弯:“黎公子,谢谢你的糖。你和太子殿下怎么样啦?”
廖淮璟:“……”我和太子殿下能怎么样!?
他被这姑娘问住了,还在想怎么回答。却见那姑娘笑着就走了。
想来是随便问问的,姑娘家好奇心总是重些,廖淮璟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和温折酒能发生什么?
“好了阿煜,你们小孩子家的去玩去吧,和你阿姐一起,这里就交给我和你母亲了。”黎阳和笑意盈盈的黎夫人一起走过来,接下了廖淮璟手里的烂摊子。
双手解放的廖淮璟舒展了下身体,对黎阳投去个感激的眼神:“好,那便谢谢父亲了。”
然后他见缝插针,从还在不断纷至沓来的人群里挤出去,沿途可谓艰难至极。
“啊!002!我是不是胖了!”廖淮璟开始对自己的身材产生怀疑。
002也没说话,不一会儿自己手里就多了一面随身化妆镜:“黎公子,这是商城最新上架的小镜子。因为新上架的,有优惠——只要一积分。您不如自己瞧瞧。”
廖淮璟心想,去你的吧,哪有男孩子照镜子的?又看看手里做工精细的镜子,打算等下见到黎书妍送给她,就当借花献佛了。
“阿煜!来!”
“巧了!”廖淮璟正费劲踮起脚尖在人群里搜索黎书妍的影子,就见不远处一高挑女子向自己招手,“阿姐,你怎么也这么早,我还想等等你呢。”
黎书妍把刚从小摊上顺手买的酥糖递给廖淮璟,道:“宇文家那边有宇文尧呢,他让我先出来找你。”
说着,似乎发现了什么,拉着廖淮璟又是一阵艰难前行,终于流窜到一家店门口。
“当铺!?”廖淮璟看着这家古朴陈旧的店门前破破烂烂的匾额,“阿姐你来这儿做什么?”
黎书妍轻车熟路拉着他进去了,还不忘顺便解释:“你不懂,这种当铺平日里没什么好物。但恰逢这种热闹集会就能淘到不少宝贝。拿来送礼或自己用都挺合适。”
说到送礼,廖淮璟差点忘了。他从衣袖里拿出那面刚从商城淘来的镜子:“阿姐,这个送你,刚我见有人卖,挺稀奇的。。”
当铺的老板是个须发皆白,瘦骨嶙峋的老头儿,整个人和这店一样陈旧。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二位,需要点什么。”他口里念叨,颤颤巍巍起来招呼廖淮璟俩人。
“哦,店主,我们就进来随便瞧瞧。不用这样麻烦您。您坐下就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会叫您。”黎书妍连忙摆手,让老者坐回去。
那店主呵呵一笑,显得很是慈祥:“哦,小姑娘,原来是你呀。”又看向黎书妍边上的廖淮璟,“这是你弟弟吧。小公子长得真俊。”
店里气氛十分宁静之时,从外面大咧咧冲进几个壮汉,看面色,似乎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