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一到家，贞柳易就迫不及待把粉丝拉票的消息给李暮看。

游戏玩家长草无聊之际盯上了两位总裁，这世上颜控毕竟占大多数，祝清叙和利嘉的颜值又还能打，一个是职场精英类型，一个是娇媚柔弱类型，姑娘们便自发组织了一场选美比赛，分成两个阵营到处找人拉票，还专门爱找圈外人当裁判，声势浩大到老婆婆看见都能指着说出名字的程度。

不过这会的新闻已经被李暮追求利嘉的话题盖掉了，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什么“惊！前男友爱屋及乌，竟主动送女友相亲……”“两位乙游总裁为爱争妍，背后究竟是……”

李暮觉得没达到她的意图，本以为热点会围绕她展开，没想到又变成祝清叙和利嘉两人的狂欢，她再次被忽视在一边。

她不太高兴，于是灵机一动。

“嘿嘿嘿，把他们炒成CP。”

“啊？这会搞成什么。”柳易惊呆了。

“不知道，试试吧。”

“什么狗血三角恋，她爱他，他爱他，他爱她。”

在她吐槽的时候，李暮已经编辑好一大段夸张的文字，在好几个标题下面发出去，柳易只好跟风，找小弟在底下盖了几百楼，没出五分钟，就有大批网友磕到，自发宣传起来。

李暮欣慰地拍拍手收工，“这样就把他们两个一起拉下水了，不会再只盯着我一个人看，如果我当不了主角，那就把别人也变成配角。”

“这种风波还是不要当主角的好。”

“我不是说风波，是说成功者的镜头。”李暮解释道。

贞柳易歪着头，不太懂，她还有另一件事压在心里，考虑许久之后，还是把白天的事情挑挑拣拣告诉了李暮。

今天上班时，百无聊赖混日子的贞柳易接到电话，同事前辈娟姐叫她把桌上的一份文件拿去给孔庆签字，她正要答应下来，想到李暮曾经关照过自己的话，发音一转变成麻烦在工作软件上留言。

等了十分钟，对方也没有发消息，就好像没那个电话似的。贞柳易不去管她，正好摸鱼，刚好就刷到颜值比拼那事，热度十分高涨，这八卦有意思，一时间刷得忘乎所以。

又隔了半小时，娟姐给她留言，还是拜托她找领导签字的事情。这下应该没事了，柳易高高兴兴得到了活，拿起文件夹蹦跶进孔庆的办公室。

“孔少爷，”柳易乖巧地递上文件：“这是本月预算费用审批，比年初预算增长了10%。另外同事姐近期离职，我想学着接替她部分工作，不知道您这儿是否同意？”

孔庆接过来搂了眼总价，“为什么增长？”这同事没交代，柳易随便编了个理由，“运营成本增加了，最近新招了个项目组。”孔庆没说什么，签了字，又问：“怎么，想开了？”

“李暮都撑不住服软了，我不如她，再这么撑着也不是个事。”

“觉悟不错，但我不想用你。”孔庆看向她：“小小除草工，一个偏远地区的双非应届生，连门槛都够不上，要不是我不小心着了道，根本不会让你进来打杂。”

当时也是被豪宅迷了眼，才应聘去孔庆的宅子除草，柳易眼珠一转，理由张口就来，“重不重用的无所谓，我就是看不惯李暮那副有恩与我的嘴脸，像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所以我想要很多很多钱，翻身施舍她。”

“哼，斗米恩升米仇，你这样的人谁敢用。”

“你不就敢，我们彼此彼此，臭味相投啊，孔大人？”

孔庆发出冷笑，“李暮最近在干什么？”“拓展业务，想多方面发展。”“哦？在做什么？”“软件和芯片，最近在谈判收购的事情，还打算在城郊建厂，在看地皮。”

“她想金蝉脱壳，就这么不要了？”孔庆一顿，反问。

“应该是吧？”

跨行跨区域这里面的麻烦孔庆是知道的，在产品热度正高的时候，只为了躲开程氏集团掌控，就要再次冒险，他搓着下巴，不可置信地倒吸了口气，“玩家能有这魄力？你怎么不行？”

柳易噘嘴，“那也要有本钱不是？”

孔庆情不自禁向前倾身，反问：“给你投一千万，行吗？”

本来也是张口乱说的柳易见他有点像要认真的样子，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我都还没毕业，对行业也不了解，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程度。”

孔庆又坐回去，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见状柳易连忙试探，“李暮和利嘉已经谈和了，现在联手给各自的游戏加温，两个游戏都是烫门，利嘉是大少爷的人，你要是想和大少爷争斗，还是应该留李暮。”

“留她？我都怕哪天被她反了！”孔庆冷哼。

“那我也可能反嘛。”贞柳易小小声嘟囔，“至于这么看扁我吗？”

“嘿，您是谁，李暮是谁，一个小丫头片子，你的底气到底是哪里来的，凭一张复活卡吗？”干脆爽快地用言语刺完柳易的孔庆反应过来，“慢着，复活卡可以给我用吗？”

提到这事的柳易肉眼可见慌乱一瞬，藏在背后的手不自觉收紧，紧紧掐着手腕。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表情，中规中矩地回复：“我试过了，只能玩家本人使用，一次性道具。”

“真的？”捕捉到小动作的孔庆不想信她。

背后藏起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皮肤，手指用力地都已经失去血色，但贞柳易面上还是极力维持淡然，孔庆盯了会，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耐烦地打发她：“你去工作吧。”

柳易放下手，在转身的瞬间又将双手抬至身前，用身体遮掩手臂的异样。

孔庆厉声叫住她：“等会，你手里是什么，是不是在偷偷录像！”

“没有啊。”柳易转身晃晃双手和袖口，什么都没有。孔庆用阴冷的眼神注视片刻，这才放人，“去吧，少在我面前耍心眼。”柳易跑出几步，身后传来敲文件夹的声音，她只好又慌忙回头，拿了东西低头匆匆回去。

她脸色苍白、脚步沉重地回到办公室，在进门前，正巧撞见别的部门同事来给娟姐送东西，扑了个空，便把东西藏进娟姐包里，那人的动作非常自然，出门时还朝柳易点头示意。虽然她动作很快，但眼尖的柳易还是一眼就认出亮晶晶的圆圈，是个大金镯子。

照理递个东西不需要这么背人，异样引起柳易的警觉，娟姐家里有小孩，老公也是普通上班族，又要还房贷，又要养小孩，工资应该没那么富裕，上个月听说她还给孩子报了补习班，这个月又可以给自己犒劳首饰。

想到就做，马上明天有个生日会，她可以提前准备起来。柳易扎了一大堆气球，把监控挡住，点开同事娟姐的电脑，在聊天软件上查找关键词。

记录大部分都是日常工作和学校作业，偶尔掺杂些吐槽，与关键词“钱”“首饰”“手镯”有关的也只是些姐妹间互相的羡慕夸赞，柳易一边担心娟姐突击回来，一边一目十行地浏览，最后还真被她找到一段隐晦的暗指。

有东西，真的有东西。她激动地心脏怦怦直跳，有孔庆的把柄了。柳易再次细细翻阅，从他们的对话中寻找蛛丝马迹，模棱两可的语句，但可以意会，她马上把消息拍照，录视频保存下来。吃离职员工工资这种事情肯定不能一个人做，柳易巡视四周，光这间屋子，起码还有一个同伙，财务部门那边也……涉及到钱，事情就大了。

贞柳易克制自己发抖的双手，机械地把桌面复原，回到自己位置，抿唇不语，拿不定主意。她手里攥着证据，但作用不大，在她手里搓不出大招，想要撬动那么大一个集团，她一个小助理还是不够看。她踌躇许多，终于把证据当作投名状告诉李暮。

但李暮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高兴，这点东西还是太小了，大公司总是有点问题的，命脉还是在集团财务总监身上，要把他当突破口。

好麻烦，现在所有人都不和她交流，就是在故意避开她。李暮搓着脸，非常伤脑筋。但又很快调整过来，重拾信心。

“人追求的无非就财、名、美、赌，总有办法套出来，最近我先接近他看看。”

“嗯嗯。”柳易连连点头，她把与孔庆的对话都避开了，看李暮那么容易相信自己的转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察觉到心绪变化的李暮问道：“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没……”柳易下意识拒绝，又补充：“也不是，就是觉得无聊，没有工作内容就谈不上困难。”李暮安慰她：“别着急，你才多大年纪，稳住毕业才是正事，论文文件夹建起来了吗？”

“没……”贞柳易苦着脸，这回是真没。

说起学校，李暮不得不联系起从前一直帮助柳易的启蒙老师，便随口问：“唐老师还好吗？”

一天内两次提到老师，贞柳易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眼泪猛地溢出，不断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这反应着实惊到李暮，她连忙站起，“怎么了，复活卡没用吗？”

柳易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

“你说什么？”

柳易痛苦地闭上眼睛，“复活卡、只能、自己用……”

听闻这话的李暮连忙抱起她，不断安慰，“看你，本来复活卡就只是一个微小的可能，赌个奇迹而已，不能用才是常态，你又没做错什么，钱不够就和我说，现在我们有钱了，可以安排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唐老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熬过来的。”

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李暮把柳易抱在怀中，轻抚后背，她会因为无法救助别人而难过，本质并不坏呀，自己又为什么要这么防备她呢。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人，我舍不得……”柳易埋在李暮怀中抽噎。

“不舍得什么？不舍得唐老师吗？”李暮看她那么伤心，也不由自主被感染到，再次心疼地安慰：“尽力就好，就算救不了也不是你的错啊，别难过。”

墙上的猫头鹰陶瓷摆件毫无征兆地落下来，贞柳易猛地停止哭泣，房间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别怕，只是掉了个东西。”

贞柳易抬起头，看向地面，那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乡，和新交到的朋友一起做的手工艺品，送给了李暮，猫头鹰的羽毛颜色是和她头发一样的银灰色，她很喜欢这个色彩，有科技感，有新奇感，像从灰暗的破败中迎来的第一缕曙光。贞柳易紧紧盯着粉碎的摆件，眼中逐渐露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