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罢便瞧向了坐在一侧的太后,太后自也是更喜这宋辞川的。
那叶珏乃是草民出身,到底是有些配不上妙安的尊贵。
至于那赫连嵘辰...总归是要回赫连氏的,不能长留在京洲城中。
驸马爷,驸马爷,自是长长久久的留在京洲城的,总不能叫妙安舍了权势尊贵,同他回赫连氏罢。
赫连氏也是千尊万贵得很,只是...太后私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太后这般想着便也侧过头去瞧向了闻妙安问道。
“妙安以为如何?”
闻妙安瞧着夏雨所比划的便也摇了头,浅桃又适时的走上前去,她手中奉着一香囊递给了这礼部尚书说道。
“这是殿下赠予大人的,殿下欣赏大人的才华已久,便吩咐奴婢告知大人,大人日后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儿,可凭此香囊来求殿下,殿下必会想法子帮一帮大人。”
浅桃这话未说实,只是“想法子”罢了,又不是“鼎力相助”,她不过是借着这香囊拒了这礼部尚书罢了。
太后同皇帝,以及这殿中的诸位公子们也皆瞧出了长宁殿下之意。
他们本以为今儿这驸马怕就是这礼部尚书了,便也都蔫了下来,就连赫连嵘辰同棠溪珏也都神色各异的瞧着闻妙安。
眼瞧着宋尚书同驸马之位失之交臂,旁的公子哥们便也跟着松了口气,后而便目光灼灼的朝着长宁殿下瞧去。
宋辞川得了这香囊便也双手交叠在额前跪拜在殿中,谢了长宁殿下的恩情。
给过了宋辞川香囊,浅桃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的朝着赫连世子爷走了去。
赫连嵘辰瞧着便也起了身,他紧皱着眉神色略有些凝重的瞧着朝着自己走来的浅桃。
不知为何...他这心中总觉着有些不安,更觉着今儿...妙安应是不会选他。
还未待浅桃出声说些什么,他便有些急的解释道。
“今儿,我不是刻意来晚的,前些时日,也不是刻意不去公主府寻殿下的,这其中缘由,晚些我会同殿下禀明。”
浅桃听着赫连世子说罢,便又拿了一枚同送给宋辞川那枚一模一样别无二致的香囊递了过去说道。
“殿下多谢世子爷这些时日费尽心思的医治殿下的耳朵,此香囊便是谢礼,日后赫连世子若是有事,只要不危及江山社稷,黎明百姓,那殿下定会鼎力相助。”
闻妙安远远瞧着只觉有什么东西紧紧的攥在了她的心口处,攥的她上不来气,她垂下眸躲过了赫连嵘辰瞧来的目光。
朝颜瞧出自家殿下似有些不大舒服,便俯下身子比划道。
“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闻妙安摇了头轻声道。
“本宫无碍。”
她既选不了赫连嵘辰,日后若是能想法子帮一帮他,助他坐上赫连氏族长之位也是好的。
无论往后如何,她现下能做的便也只有这么多了。
长宁殿下一连拒了宋尚书同赫连世子爷,皇帝同太后便知妙安今儿是择了那叶珏了。
这叶珏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可惜了宋辞川同赫连嵘辰。
正如殿中诸人所料那般,浅桃奉着一长宁公主府的玉佩替长宁殿下择了叶珏为驸马爷。
太后瞧着也只是轻叹了口气,后而便当着玉堂殿众人的面亲下了赐婚的旨意,钦点叶珏为驸马,又吩咐着礼部将妙安的婚事操持起来。
驸马人选既已定,早日完婚才是上佳的。
闻妙安跪拜领了圣旨,后而便自称身子不适,匆匆的离了这玉堂殿,她似是多一刻都不愿留在这殿中。
赫连嵘辰瞧着便也顾不上这晋北皇宫的规矩,他作了一揖便欲要追着妙安离殿,奈何他刚走没两步便被朝颜同朝露伸手拦了下来。
“世子爷,殿下身子不适,世子爷还是莫要上前叨扰了。”
“殿下既身子不适,我更应给殿下瞧一瞧了,我是赫连氏的世子...医术..”
只是他这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道。
“殿下已请太医,世子爷还是莫要再费心思了。”
……
闻妙安带着浅桃逃一般离了这玉堂殿,她为着今儿夜里玉堂殿的宫宴出不得宫,又不能躲去含章殿同九华殿。
先不提母后同皇帝尚在玉堂殿中,纵使是他们回了宫,她也是去不得的。
她若是去了,怕是就会被追着问为何择了那叶珏。
浅桃瞧出自家殿下心绪不大对,便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虚扶着自家殿下在这诺大的宫中漫无目的的转着。
闻妙安便也从玉堂殿走至后宫,走至含章殿,走至长乐宫,最后....竟来到了冷宫前。
浅桃瞧着便也轻扯住了自家殿下比划道。
“殿下,这儿可是冷宫,还是莫要进去了。”
闻妙安这才回过神来,知晓自己来了何处,她垂下眸掩去眼底的落寞点了头道。
“走罢,陪本宫去宫后苑转转吧。”
只是她们还未离了这冷宫的宫门前,浅桃便听有人喊住了她们,她顿住步子下意识的回过头瞧去,便瞧见一发鬓斑白身着褐色弾墨锦裙的夫人立于冷宫内。
“既来了,便进来陪我坐一坐罢。”
闻妙安虽听不见,但也随着浅桃回过头去瞧见了这位夫人。
这被关在冷宫中的女子只能是历朝历代的废妃,后宫里的女人一旦被废入冷宫非死即疯,难得有这般体面的。
母后当年也因镇亲王府之事在这冷宫中蹉跎了多年,早些年父皇尚在之时,她便听母后说起过这冷宫中的温夫人。
温老太傅的嫡孙女,温南枝。
温夫人虽人在冷宫中,但这么多年来也未吃过什么苦,先帝去世后皇帝顾惜着温氏的功勋名声,便也吩咐人入冷宫好生照拂这位温夫人。
闻妙安便也走上前去依着规矩微福身一礼。
戍守在冷宫前的侍卫未拦着温南枝,也未拦了长宁殿下入内,只是打发着一侍卫跑去回禀了太后娘娘同陛下。
温南枝也有许久未瞧见面生一些的人了,她乍一瞧这眼前的女子便觉这人应是皇帝后宫里的某个后妃,且从这衣着妆扮上来瞧,这女子的位份应是不低的。
如今这宫中唯有皇后同德嫔,她瞧着不似德嫔,便应是新后了。
只是...这后宫中的妃嫔对这冷宫一直以来都是避之不及的,这皇后怎得就这般冒失的随她入了内。
此事若是传到前朝朝臣的耳朵里,明日...怕是就会有文臣上谏说皇后规矩学的不清不楚的,日后又该如何统御六宫。
闻妙安不知温夫人想了这般多,她只是随着这人入了冷宫,后而便寻了个干净些的石椅落了座。
她抬眸在这冷宫中打量了一圈,只觉这儿荒草丛生,凋敝狼藉的很,现下的京州已然入夏,这儿却是凉飕飕的。
一阵风卷起,吹拂在身上,竟叫她觉得浑身发凉,她抬手,浅桃便也停了摇着团扇的手。
侍奉温南枝的宫女儿俯着身子奉了一壶热茶来,她斟了一盏先是奉给了自家主子,后而便奉给了闻妙安。
温南枝端起这盏茶轻抿了一口,后而便瞧着眼前这个女子说道。
“尝尝罢,我这儿的茶虽不及长乐宫中的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这话落却瞧着眼前这个女子不为所动,一双眸子依旧打量着冷宫中的残壁,荒芜之上,便紧皱着眉试探的说道。
“可是这茶不合你的心意?”
浅桃听着便轻拍了拍自家殿下的肩,待到殿下瞧了过来便比划道。
“殿下,这位夫人问殿下可是不喜欢这茶。”
闻妙安自知有些失礼了,便端起那盏茶轻抿一口后放至在石桌上,朝着温南枝勾唇浅笑。
她这般,温南枝便也知晓眼前的女子不是皇帝的新后了,而是苏扶楹当年从阎王爷手里抢来的闻妙安了。
她不曾想自己今儿走了眼,便笑着轻摇了头说道。
“我记着殿下爱吃些甜食,梦儿去院子里将糕点取来。”
闻妙安瞧着浅桃所比划的便也比划道。
“多谢夫人。”
浅桃回过身微福身一礼的说道。
“我家殿下说多谢夫人的糕点。”
梦儿领了吩咐便急急的跑回院子中取了一碟子桂花糖糕回来,闻妙安便也拿了一块儿轻咬了一口。
闻妙安尝着这桂花糖糕,温南枝便也坐在她的对面儿细细打量着这妙安。
她瞧着这妙安在容色上倒是同昔日的崔嫔有个七八成像,就是不知这性子是否也同崔嫔那般冒失蠢笨。
“我听闻今儿陛下同太后在玉堂殿给殿下择婿,殿下此刻不在玉堂殿中,怎得来了这冷宫?”
温南枝问着,浅桃便也比划着。
闻妙安尝了半块儿桂花糖糕,后而便将这糕点放回碟子里比划道。
“驸马人选已定,我嫌那玉堂殿中闷得很,便出来透透风。”
温南枝听着浅桃所说便知今儿择选的驸马人选怕是不合妙安的心意,她身处冷宫中虽是不知为何,但也笑着劝慰道。
“这般看来,想来那驸马并非是殿下喜欢的,殿下才会觉着那玉堂殿中闷得很,这若是择了心上人为驸马,殿下此刻怕应是欢天喜地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而不是绕到这冷宫里愁眉不展的喝茶。”
她所说之话一针见血,闻妙安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未再比划些什么,只是坐在这院中吹着微凉的清风。
“看来殿下是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