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卿,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一个女子,如泣如诉,在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但凡再加点呼啸而过的风声,那画面感真是……不是闹鬼也是闹鬼了,忒吓人~
叶七仔细的咽着口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她抬头看了眼天,彩云遮月,视线……视线非常的不好,她重又转回头顺着陆南风刚刚掀开的瓦片缝隙往屋里看,屋子里昏黄的只点着一只蜡烛。
一副棺椁摆在屋子中间,女人已经将盖在上面柴草拿开了不少,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棺椁前面的一段,漆黑的一段,这么看感觉还真是挺像。
七八分钟之前,陆南风将她从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带过来,随后就两人就上了柴房的屋顶,不得不说,这左府果然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如何的不济,可看这放柴的屋子都比普通百姓人家住的宅子大,叶七仔细的跟着陆南风转到屋子的一角,眼见陆南风小心的将屋上的瓦片掀开一条细缝,这一系列的动作相当娴熟,她都忍不住的想,陆南风这位少侠……真是有好多点的“意外”,他到底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这些事儿做的这么流畅。
想着,叶七忍不住转头去看身边的陆南风,眼神里带着询问。其实她是挺好奇陆南风,这人平日里看着严肃又认真,而且之前她还老是觉得他一板一眼的,结果,现如今每每都觉得打脸打的生疼——这位少侠总能刷新她的认知。
陆南风见她望过来,眼里带着几分笑意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手势,叶七又将目光转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女人一身黑衣,不是那种束了衣袖的夜行衣,而是那种襦裙,从上到下一身都是黑色,甚至连头上的配饰都是黑色的。
叶七看不清这女人脸上的神情,只是觉得她这一身行头配上这样的月黑风高,好像就差点BGM……想着叶七就觉得自己又跑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要BGM。
屋子里的情况不算吓人但却十分诡异,叶七和陆南风在屋顶,只借着极小的一条缝隙观察着屋里的一切,叶七觉得这要是站在上帝的视角看眼前的一切自己就得疯,这什么呀,一个大宅隐匿的后院,一个从上头黑到脚的女人,还低缓如诉的轻声念叨着……叶七用尽千里仔细的,想要听听女人究竟在说什么,问题是……根本听不清。
两人又在屋顶上待了一会儿,感觉就像是在看无声电影,女人从头到尾说了不少话,问题是叶七和陆南风离的实在太远,等到女人走,陆南风才无声无息带着叶七从屋顶上下来。
“什么……什么情况?”叶七有些吃不准,她目光落在女人小时的方向,身体却朝陆南风倾过去,压低了声音问。
“刘姨娘,”陆南风用同样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他牵着叶七的手往回走,一边道,“这位姨娘也算神通,不只买通了二门上的,竟还将后院的人也买通了不少,她算着日子,白天时候将棺椁偷了出来,她本是想着今日趁乱将棺椁送出府,结果陆离发现的太快,后来又惊动了老夫人。”
“她想将左卿的棺椁带走?”叶七意外。
陆南风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确定这个刘姨娘这几年为什么一直留在左府,但其实自从那位挂挂帅退隐庙堂之后,这位姨娘就从正屋里搬了出来,这么多年,她与三房的那位一直都是分房而睡。”
“旧情难忘却又顾忌颜面?”叶七兀自猜测,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很难懂,即便大家都是女人。
两人回到暂住的小院,陆南风这才放开叶七的手道,“明日去刑部和大理寺自己要小心些,虽然有暗卫,但那种地方暗卫未必能顾的周全,不要离开罗秀的视线,好歹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看他这么不放心的样子,叶七歪着头盯着他的眼睛也不说话,好一会儿,等陆南风一气儿将自己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叶七这才抿着嘴道,“那两个地方到底是衙门,他们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到是你……”她脸上的笑意更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道,“到是你,明天可千万别掀了那那些人的底,这件事还要慢慢查。”
陆南风很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若是按他以前的脾气,这件事很大的可能是会被他当场拆穿的,不过跟着叶七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陆南风也觉得直截了当未必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
“放心吧,”陆南风道,“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堆事儿呐。”
待到看着陆南风的身形消失在夜色里,叶七一个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她仔细的将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又想了一遍,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刘姨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要将棺椁送出去究竟是为什么。
罗秀路过院子,看叶七一个人坐那儿发呆,于是忍不住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叶七听见罗秀的声音,转过头看她,“我在想这个刘姨娘。你说,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早些睡吧,”罗秀也知道一点白日里的事,听叶七说完,她皱眉道,“那女人八成就是个疯的,你这么干坐在这儿也想不出什么,不是说明日咱们先去刑部,你还是早点歇着吧。”
“嗯。”叶七点头,忽然她想起好像有几日不见紫苏,便问,“紫苏那小家伙跟着谁?这两日左府上太乱,你可记得告诉他们把他看紧些,可千万别跑丢了。”
“不会的,”罗秀笑道,“这两天成日都是重楼看着他,你还不知道重楼,宝贝这个弟弟宝贝的跟什么似得,那会任他瞎跑。”
“哦,”这倒是真的,重楼别事情都是看心情,唯独对紫苏那是百分百的上心,想着叶七道也翘起嘴角笑了一下,道,“可说,这家伙就对紫苏最上心。”说着她又若有若无的摇了摇头,“哎~人啊,说来真是奇怪……有时候自己都不一定能说清楚自己的心思,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为什么喜欢,有为什么讨厌……”
“你呀就是闲的,”罗秀瞥了一眼叶七道,“左右是陆大哥和少谷主他们将外面的事情料理的明白,你才有这份闲心在此处乱想,还说什么‘报仇’,来了京城这么久,也不见你真做什么。”
“那你可冤枉我了,”叶七从石头桌子边上起身往屋子里走,一边跟罗秀抬杠道,“我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好么,你不见我每日的晨昏定省,还有那后厨,我现在可熟了。”
“你是怎的好意思说的,”与叶七相处的久了,罗秀到是也学了些叶七身上的坏习惯,她朝叶七笑道,“你每日,不是想着给老夫人弄什么好吃的,就是想着给紫苏弄点什么好吃的……到是真的,如今这左府的后厨大师傅似都比家主与你更熟络些。”
两人拌着嘴一前一后的走进屋子,罗秀将门落了栓,又仔细的将窗子都关好。
叶七就那么站在屋子当中,看着罗秀一处一处将周围都检查了一遍,然后才转会到自己身边,这已经是她们每晚临睡前的必要过程,见罗秀走回来的时候无声的轻轻点了点头,叶七这才松了口气,道,“明日你同我一起去刑部,我们一起将之前案子和你家的案子都翻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那明日落葬的事儿?”罗秀看她。明日左卿落葬是大事,她没想到叶七竟会选择不去。
“逝者已逝,那些不过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罢了,”叶七到是豁达,只是语气中难免还是会带着些许悲伤。
看出她的难受,罗秀道,“要不……明日你还是去吧,这些日子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上一日。”
叶七轻叹着摇头,“算了,去了也是伤心难受,没准……”她住了想说的话沉默了片刻,这才又似乎是振奋了精神道,“与其伤心难过的,咱们到不如早些去干点正经事儿。”
她抬眸看向罗秀道,“今日我碰见陆离的时候他跟我说,你家中的母亲女眷都已安排在了半路,他们找了个由头将老弱妇孺都留下,那些押解的差官到也没怎么为难,只是你家父兄实在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不过他也派了人一路跟着,所以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谢谢。”罗秀的声音有些湿润,她看着叶七真诚道,“索性遇到你们,不然我……”
或许是想到自己的父兄依旧还是要继续吃苦,罗秀眼圈红红的,后面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叶七最见不得这般情景,她赶忙道,“你这是干嘛,刚才不还说我不干正经是嘛,这怎么转眼就……”
她的话也没说完就让罗秀打断了,罗秀使劲吸了吸鼻子,瞪她道,“我那不是说给旁人听的嘛,你当什么真。”
“知道,知道……”叶七抿嘴道,“行了,咱俩也别站这儿煽情了,快点收拾收拾睡觉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