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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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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骁自打脱下那身军装后,斯文感反倒褪去不少,骨子里的冷酷再也藏不住,不,或许是他也不想再藏。

此刻他就那么静静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压迫感。二进院里一群闹哄哄的半大小子们伸头瞥见他后,都不自觉地闭上了嘴。有人小声嘀咕着:“程式,那就是你大哥?好吓人啊,有种位高权重的威势。”

另一个应和道:“对,和我叔的感觉真像。我叔就不爱说话,往那一坐瞧着挺和善,但只要一个眼神落在你身上,你今天干了啥蠢事就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往外冒。毕竟比起他来审,自己说占了先机。”

程式比程骁只小两岁,打小被揍大的,是个合格的小尾巴小跑腿。但凡程骁哼一声,他都知道这披着俊美外衣的禽兽生出了啥坏点子。他只恨都是一个爸妈生的,他程骁怎么就这么会挑有点长,整个程家就数他长的最俊,脑子也最好用。

“走,出去玩。我哥这个大魔王回来了,他心情不好,别招他就对了。”程式可能不知道自己为啥情绪不高,但绝对能第一时间知道程骁心情不好。来自于对危险本能地避让,他当即就带着一群小兄弟溜了。

程骁哪里知道自己啥也没干就被当成瘟神避开了。他脱下外套,一边卷起袖子一边蹲下身去扶那株刚移栽过来的腊梅花。

“你小子今天不是陪媳妇儿出去买东西了?怎么这个点回来?再看看电影,拉拉小手多舒坦。”

“不是媳妇儿。”

“那也快了。陪大姑娘小媳妇儿逛街就得有耐心,我知道你对齐家小姑娘的心思不多,但过日子就这样,叫你找个自己稀罕的你又嫌麻烦找不到,既然找不到就算了,心思定一定,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踏踏实实和这个姑娘过日子。”老爷子冷哼了声,从他手里拿走花盆放在花架上。“咱老程家向来不靠男娃高娶女娃高嫁那一套,但作为男人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现在大家都知道齐家小姑娘和你好事将近,你要敢悔婚,别怪程家断了你的后路。是龙你也得给我盘着,盘到死。”

“我奶说了,叫我随意些,自己高兴最实在。”

“你……别跟你奶学,都七十多岁了还学跳交际舞,我看她不止老来俏,还想埋人家坟里头!”老爷子气呼呼地,花也不想捯饬了,往躺椅上一坐,还在生气。“办什么老年大学?人老了就安安静静等死不好吗?作什么怪!”

小院安静了会儿,老爷子瞧着他揪下一朵白玉兰,气得胡子都是翘起来了,“叫你把死叶子摘了,你揪花干嘛?这是你奶要搬到学校用的,你小子给我弄坏了我一拐棍背死你!”

程骁不以为意地拍拍手上的灰。

“都是来气我的,唉说说吧,哪家的姑娘啊?不是大院儿的吧,出身不好?该不是你驻军当地的农村姑娘吧?真要这么喜欢就带回来,咱程家又不看家世,你奶奶家里条件是好,不也嫁给我这个泥腿子。”

程骁低垂着长睫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只淡淡开口道:“算不上多喜欢吧,共历生死的时候产生了错觉,觉得这姑娘还不错,有点意思,人生这么长,兴许和她在一起就没那么无趣了。”

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放花盆的手不由一紧。

这大孙心思重,可能是太聪明了反而为聪明所累,容易钻牛角尖。尤其感情一途最是误人,没沾过对他反而是好事,一生顺遂,扶摇直上。

但眼下,看来他是真遇上坎儿了,还没明白过来味儿呢。“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啊说来听听。”

程骁下意识摸了摸脸,又摸了摸已长好的右臂枪痕,他承认自己心思卑劣,他连转业用的借口都是伤了手臂再拿不起枪。

真的是拿不起枪?还是拿不起放不下那段心思呢?

他原以为自己放下了,但叶鼎居然能那么堂而皇之地说出口,说自己心悦孟图南,但孟图南却不喜自己。便是不喜,他知道孟图南与凌峥嵘分手了,就觉得仍有希望,仍在锲而不舍追逐着心悦的姑娘。

程骁头一次觉得事情很棘手。

“在我决定放弃生命掩护她离开的时候,敢一巴掌扇我脸上的姑娘。”

老头子挑眉。

“在我右臂中枪抬不起来的时候,她弹无虚发,一枪一个的姑娘。”

程骁说着说着,内心里忽然升腾起可怕的欲望,在叫嚣着不行,不行,不能放过她。要不择手段,将其囚而得之!

他眸色忽然变得深沉,猛地起身拿过外套就走。他没有心思再应付任何人,自私又病态的骨相快要顶破这身斯文良善的皮肉爬出来顶而代之,他只想自己待一会儿。

老头目送这个变了脸色逃跑般离开的孙子,一双本该混浊的眼里却有着精光。

程骁是个喜欢绸缪的人,早在当兵的第三年就置办了自己的不动产,是位于一环橙色区的吉祥巷,败落的亲王贱卖了祖产,程骁以极低的价格买下来,富裕的预算全花在装修上。

整座宅子外头简约,内里风格奢华浓厚,调子偏暗。是一座极适合藏匿秘密的盘丝洞。

而这秘密其中之一,便是他前些日子挂在卧室床铺正对面的巨幅照片。

照片上是他抱着怦然心动的姑娘站在橙色区低垂无垠的夜空下,两人刚经历了生死,她伏在自己胸前,却仍举枪对准了敌特的脑袋。两人一身是血,却被光连在一起,渡上了金色的微芒。

原来从旁人的角度看来,自己那时没有看向敌人,而是看向了怀里的人。目光缱倦温柔地像喝了坛埋了二十年的老酒,少女却不然,露出的半张脸孔仍能看出开枪的冷酷和决心。

程骁双手揣兜站在照片前,巨幅的照片上黑洞洞的枪口瞧着像个无法逃离的漩涡。

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是个朝我心上开了一枪的姑娘啊!

***

橙色区的初冬又干又冷,天黑的很早,飞机轰鸣着降落的时候,夕阳也在那一刻沉入地平线。

陪同的徐军官对孟图南解释道:“刚接到紧急指令,要接几个人转机南林,再从南林将您送回甘州市。”

孟图南颔首,等人的间隙就拿过座椅上的新H日报翻看着。

十分钟左右,徐军官领着三个人上了飞机,飞机很快升空。从始至终机舱都很安静,静到有种诡异的感觉。

孟图南翻完了报纸抬起头,看到对面依次坐着三个瞧着稍显稚嫩地男子,几乎都戴着厚重的眼镜,格子衬衫和灰褐色的棉服。款式不一,但大体很像,叫人一眼看过去分不清谁是谁。尤其他们高矮胖瘦都差不太大,长相也普通,唯有鞋子不一,有布鞋,有皮靴。

孟图南打量他们的目光很坦然,三人看过来,在短暂地怔忪后,又垂下头陷入古怪的消沉氛围中。

徐军官孟图南尴尬,开口解释了一句,“这三位同志都是前两日刚回国的高材生,搞……”他顿了一下,想不起来他们研究啥的。

原本也不是太尴尬的现场现在反而尴尬了。

其中一人见孟图南纱布缠脸,虽看不清具体容貌,但仍觉对方很漂亮。尤其是那双平静却清亮的眼眸,含着点碎光,好看地叫人咽口水。他结结巴巴接住话头,“研究材料的。”

“哪个方向的材料?”孟图南有些意外,但也来了兴趣。

“你知道这个新兴学科?”那个年轻人有些激动地搓搓手,用胳膊肘拐了左边坐着的人。“阿航你听见没,居然有人知道材料,咱们这样就不算先驱了吧。”

叫阿航的年轻人抬眸看过去,黑框镜格子衫,一条粗布的工装裤,很符合研究员的刻板印象。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圆镜,冷淡地开口道:“你是谁?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说着扭头看向徐军官,“我们的身份不是说要保密吗?这人是谁?怎么也在飞机上?”

徐军官解释道:“这架飞机原本是专程送她的,搭载你们,不过是顺路。”

阿航听了也没多再话,瞥了孟图南一眼,又低下头双手用力地按在膝头的双肩包上。

“材料学是一个多学科交叉的领域,它涵盖了从金属到陶瓷、从高分子到复合材料的各个方面,可以说,这个世界的构成基础就是材料。”孟图南主动挑起话头,视线扫过他们三人年轻却沉浸着悲痛的面庞上。“现在国内在材料应用领域方向的研究属于起步有待深耕的阶段,你们回来的时机正好,大有可为。”

阿航猛地看了她一眼,目露警惕之色,“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孟图南平静地看着他,“我有父辈早在十年前就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你们是学材料的,那应该听过盛丰明的名字吧,海洋领域所有的船舶防腐防锈的外漆都出自他的手笔。”

他们自然知道,三人面面相觑,还是很谨慎,“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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