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容将药递到靠在床榻上的人,“该喝药了。”
沈意芜侧目看了过去,直接将药砸了,“我说了我不喝听不懂吗。”
付容看着地上的药再看看床榻上的人也不生气,她的视线瞥向了门口的位置,“你水米不进,把自己饿死好了,到时候周宴行还没死你就先死他前头。”
“不喝药没关系,主子说了你要是死了他不仅把周宴行杀了还要把他大卸八块扔到乱葬岗喂狗。”
她看着沈意芜胸口不断起伏,脸色越来越红,捏住被褥一角的手不断用力,随后又慢慢松开被褥上的褶皱明显。
她知道这话奏效了,连忙又拿出一碗药递到面前,这次沈意芜没有拒绝直接一饮而尽,眉头拧紧,那药泛苦,一般人还真是受不住,能一饮而尽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沈意芜感觉着口中泛苦,刚咽下去一口就感觉到反胃,她生生压下不适。
付容看着她喝得一滴不剩,前几日沈意芜昏迷不醒时药都是直接灌进去的,醒过来之后这药是根本不喝,果然还是主子有办法,她的视线再次飘向门口。
刚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见沈意芜面色凝重,趴在床边将药全都吐了出来,整个人都仿佛要吐去半条命,直接要栽下去,她连忙将她扶起,摸向她的脉象,时而强劲时而虚弱无力,“难怪。”
此时沈意芜紧闭双目昏迷了过去,她好像听到了沈恙的声音,“她怎么了?”
“郁结于心,时间久了谁都救不了她,她不能再一直待在这里了,让她出去透透气可能会好很多。”
鼻间一股草木香让她想醒来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用,她感觉浑身都好热,头晕耳鸣,旁边的人在说什么都听不清了,只感觉脸颊上有个冰凉的东西,她无限贪恋,不由地往那边靠近,就好像一块冰块一样,企图驱赶身上的热意。
付容看着沈意芜抱着沈恙无意识地在他怀中蹭了蹭,拧紧地眉头也逐渐放松,呼吸也逐渐平稳,就那么睡过去了。
她看沈恙抱着她姿势实在有些难受,这么抱着她等会就腿麻了,想出口提醒要不要把她放下,“主子,要不要……”
却见沈恙抬手示意不用。
她见状立即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关上门的瞬间她偷偷看向了两人,就见沈恙目光贪恋似的凝在怀中的人身上,就好像全世界只有她,再无其他。
她还要去熬药,手中扇着扇子看着火,另外一只手撑着下巴在思考那个眼神不像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付容侧目看向旁边,那是一对老夫妻,白发的老头是养马的,旁边的老妇专门给他们做饭。老妇不小心烫伤了手,老头立马赶了过来假装怒斥。
老妇也佯装恼怒,瞪了他一眼,“又没多大事,大惊小怪。”
两人之间看起来虽然不对付,但仔细看还是会看出两人都很在乎对方,这感觉就好像是房中的那两人,现在闹翻天,她总感觉有一天她们肯定会重归于好。
就好像眼前这对夫妻。
她拿着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想什么呢,他们是兄妹,怎么能跟这夫妻一样呢,让药熏傻了吧,拿着扇子给自己扇了两下,让风吹掉脑子里不应该有的东西。
她将药端给沈恙随后便离开。
沈意芜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撬开她的唇,一股药味流到嗓子让她想吐出去,但不知怎地她只能往下咽。
片刻后沈恙出来了,身上泛着一股药味,这药味重的肯定不仅是在房中沾染的,感觉像是他喝了药一样。
她狐疑地看着沈恙,脑子里那不应该有的想法逐渐成形,挥散不去。
沈意芜醒来后就发现门是打开的,她眼中疑惑渐深,此时也感觉身体好了很多。她正瞧着就看到门口走进一人,许是她的想法太过于表面,付容解释道,“你没看错,你可以出去了。”
她刚说完就见床榻上的人穿戴好哪还有病人的模样,立马冲了出去。
沈意芜一出门就感受到了久违地空气,前几天刚下过雨,整个人都舒展开了,连身体都感觉轻松了几分,最后那几分病气也消散在风中。
但她无暇顾及这些,她冲到院子门口却被人拦住,眼里希冀的光瞬间消散,他们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你不可以出去。
身后传来付容的声音,“我都还没说完呢,只能在这个院子里。”刚才她还没说完人就跑了。
看着沈意芜脸上失落的表情,发现她正凝神看向高处,她仰头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只停留在树枝的麻雀,然后扇着翅膀飞走了。
要是有双翅膀就好了,沈意芜这样想着,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哥哥在哪?”她看着空中的麻雀飞过的身影。
“主子不在,你不用白费心思了。”
沈意芜明白她的意思,她就算见到了又怎样,只会和上次一样的结果,他不会放了她,也不会放过周宴行。
她观察着四周,院子很大,从外面看就是个普通的院子,但从里面看却是别有洞天,这恐怕是他们在雍京的一个据点。
她打量着门口的两人,他们都穿着紫色衣衫,就连付容也是如此。
刚才她近距离地才发现他们不是大雍人,表面上很像,但仔细瞧会发现有些不一样,他们的身高比一般大雍的人都要高上一些,肤色要白,有耳洞,这在大雍只有女子才会有。
而大周也没有。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她在脑海搜索着关于沈恙的信息,可是一无所获,要是她看过《医妃天下》就好了,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之后几日沈意芜都吃好喝好,她日日在院子中瞎逛,她掰开一个柑橘,一股清香铺面而来,她的目光看向一个角落,守卫换防没有任何可乘之机。她日日在院子中终于让她发现了一个可以逃跑的机会,在那个角落里竟然有一个狗洞被杂草掩盖没被堵上。
她将一瓣橘子丢进嘴里,一股酸涩之感让她眯起了眼睛,而后是甘甜眉头随之舒展。
她一定会出去的,机会就在今夜。
是夜,她和衣而睡等待着时机,门口的守卫早就撤走了,所以只要她出了这个门再绕过守卫就可以出去了。
从大门走是很难,但从一个无人知晓的…狗洞出去可就简单多了。
忽然她的思绪被打断,外面火光乍起,凌乱地脚步声,火光映照在窗外,她心中一紧,难道是被发现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就算是发现了也不用弄这么大阵仗。
想明白后她立马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可还没走到门口就传来兵戈之声,喊杀声,还有血腥味,门口也传来脚步声,她本能地后退,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踹门声传来,门栓受不住一次次的重力终于断裂,门打开的瞬间外面火光更清晰地照进了屋内。
沈意芜躲在门后,从缝隙中她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厮杀,血肉横飞,都杀红了眼,紫衣和黑衣混杂在一起,刀刀见血。
紫衣数量明显要少于黑衣,但紫衣身手不凡,可双手难敌四手,紫衣渐渐倒下。
隔着一扇门,她呼吸紧闭,不敢松手。她看到一个身影在往屋内走去,看准时机她立马从门后出来向外跑去,根本不敢多耽误一分一秒。
她刚跨出门一步脚步便顿住,脖颈处一片冰凉,手脚瞬间如同那利刃一样冷,她举起双手随后那剑便放下了。
她不明所以回过头来,就见一张熟悉的面容暴露在面前,她惊讶出声,“四哥,怎么是你。”
脚步不动声色地后退,只因此时的沈宇和平日里的他很不一样,他神情诡异,看她的眼神透露出一股阴险的感觉,犹如毒蛇般狡猾。
她可不觉得他是来救她的。
沈宇握着剑笑看她,“不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
“沈恙可是和父皇说你逃婚了。”他一副奚落的模样。
看他泛着寒光的眸子,她自觉他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同寻常,身后兵戈之声没有停歇,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叫喊声让这个院子犹如水深火热的战场般。
沈意芜暗骂了一声沈恙,竟然说她逃婚了,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你是来找我的吗?”她试探地问道,沈恙不在这,他突然袭击院子应该就是知道他不在才敢来。
“你就是很聪明啊,可我那个妹妹除了鲁莽没有一点脑子。”
沈意芜瞬间感觉全身被定住了一样,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但话语中还是不敢透露半分,“你什么意思?”
“我刚夸你聪明怎么就突然变蠢了呢,还是说你在试探我。”沈宇好像无所事事向她走来,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
沈宇看她悄悄往后退去,勾了勾嘴角,“你最好别再动,我手中的剑可不长眼。”
见他早就发现自己的举动沈意芜便不再动,“你到底要干什么?”她脑海里回顾所有关于沈宇的事情,突然她想起一件事。
发现沈意芜恍然大悟地表情,他知道她知道了。
“来说一说你想起了什么,猜对了你就可以平安走出这个院子,要不然你就得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在这院子里化成土。”
沈意芜明白了他知道那天晚上她看见了,他想杀人灭口,手心不由有些黏腻,竟是不知何时生出了冷汗。
她警惕地看着他,微微侧身,余光看向外面,吐出两个字,“寒妃——”
面前的人打量着手中的剑又打量起她,有些欣赏又有些可惜,“可惜你只猜中了一半,那就把你的命留下吧。”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带着一股阴森之气。
沈宇的剑朝着她来时,她就算早有预料还是没有躲过去,火光印在剑上,晃了一下沈意芜。
“砰——”
等沈意芜反应过来时沈宇的剑已落地,他的手臂流着血,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支箭射在书架上滴滴落血。
她回过头还没看清人就被人抓住手腕,“快走——”
她看着前方紫色身影,是付容。
身后传来沈宇恼羞成怒的声音,“给我抓住她。”
话落,两人便被几名黑衣人围住,付容握紧手中的剑低声道,“我拦住这些人,你只管跑,千万别回头。”
“不行。”
沈意芜心中骇然,她怎么可以让她独自留在这里呢,可付容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说时迟那时快,付容向空中挥洒粉末,一群人都被迷了眼睛。
她将最近的人一刀割喉一脚踹了出去,然后将沈意芜一把推了出去,等沈意芜回过神来她已经出了包围圈。
她看了一眼被人包围的付容,转身离开,她知道她留在这里什么用都没有,只能出去找救兵。
沈恙,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