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发光的屏幕,抱着莫大的希望,最后回了句消息就关上手机。
“我三天后回来。”
如果没能回来,记得报警。
他设置了发送日期,开始踏上去往锂城的路。
五个半小时的车程,其中转了两个站台,到了锂城,他又换载了辆出租车和小电瓶。
“呕——终于到了。”李绪下了出租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所谓的城市景点。
一睁眼,四周围得密不透风的蔷薇花墙灿烂盛大,上万花朵竞相开放,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将拱桥走廊围得密不透风。
他仰起头,被这猛烈的势头惊住。
红如烈焰,粉如烟霞,亦或是白若初雪,纯洁无瑕。这些蔷薇还在生长,留给人站脚的地盘仅三米宽,而藤蔓还在向外延伸。
漫天遍野的奇异花朵,拥挤重叠,枯竭的花瓣垫在脚底,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路过的人只顾着漫无目的地拍照,游走在蔷薇走廊,身边几乎没有旅游团或志愿者服务。
他被这瑰丽的墙体构造吸引住,忍不住走遍每一处地方。
手指抚摸到蔷薇花瓣,微凉湿滑的感觉让他心下一动。
随即对准花朵按下相机快门,“这地方既然是景点,人还这么少?”
他左右看了看,随手拉住一个大娘,问:“您好,能问一下这里有导游吗?”
大娘摇扇子,指着一个破小屋:“喏,在那儿。”
破屋前,只有一个半身瘫痪在轮椅上的老大爷,穿着满是补丁的白大褂和黑布鞋,阖眼养神。
?
这也能当导游,这压力得有多大啊?
“大爷,我可以向您打听个事儿吗?”李绪弯腰在他耳边说。
“事儿,什么事儿?”大爷愣愣抬头看他,脸上的褶皱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的,他双手捂住耳朵,大喊:“说大声点儿,我耳朵不好使。”
“……”
这老头看来是老年痴呆了,捂着自己耳朵,当然听不见。
李绪叹了口气,扒下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对准耳朵喊道:“您知道这些蔷薇是谁种的吗?”
“你是问,无限生长的诡异蔷薇?”
“对!”李绪眼睛发光,立即在他身旁蹲下,毕恭毕敬道:“您知道这里的故事吗?”
大爷转动眼珠,露出一口焦黄的牙,自顾自唱起了歌:“月桂金沙各斗春,蔷薇红透更精神。虽然面似佳人笑,满体锋铓解刺人。”
他转动轮子要走。
眼看事情还没有问清楚,李绪有些着急,推倒脚边碍事的盆栽一步跨过红木围栏。
立刻拉住轮椅,转了半圈,俯身将照片摆在他眼前:“大爷,您肯定知道些什么,他们都跟我说了,这里曾经住着一户人家,白风年认识吗?”
他看着老头混浊的瞳孔,此刻心力交瘁。
这大爷大概率是有些神志不清,说话模棱两可,再问下去,恐怕时间都要耽搁尽了。
他给老头塞了三百块,再次问:“您再想想呢,这里发生了什么?”
路过的年轻女孩们穿着漂亮的粉色小裙子,摆好姿势对着墙边拍照,浑然不知大道上还站着两人。
慢慢后退,高跟鞋已经踩上李绪的后跟,将他撞进老头的怀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帅哥,我们没看到有人。”
恰好是撞上后腰,李绪重心不稳,撑着他的轮椅。
老头眼睛看直了,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李绪的脸像被烙铁灼了似的滚烫,由于害怕将老头的腿压伤,赶紧撑着扶手站起来。
稍稍后退,感觉身下有东西硌住大腿根,他不好意思地说:“大爷,如果你告诉我,后面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
他哦了一声,略带有深意地看着李绪,将粗糙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上。
“呃,这倒是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说……”
李绪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又塞了几张在大爷轮椅靠背上。
相传,有户显贵人家世代生活在这儿,百年前的某个冬天,有个美丽的像蔷薇花一样美好的女子嫁到这里,并为男主人生了个可爱的孩子。
后来女子患有败血症不到半年就去世了,男主人十分痛心,将一颗神奇的蔷薇种子埋在地下,三年的时间,竟长了漫山遍野。
但这些蔷薇是如何不衰竭的呢?
老头说因为思念成了力量,男主人不忍目睹妻子和孩子魂归大地,祈求了魔鬼重新将灵魂抓捕回来,并以鲜血为祭品,每年的六月,开启蔷薇通道的死门。
蔷薇生,则人生。
老头告诉他,今天恰好是死门开启的日子,虽然没几个人听说过这种荒谬的事情,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最近十年有三十多人在这附近失踪,确实是突然间沉入地底,尸骨无存……
蔷薇墙后的老宅,没人能活着出来,里面养着专门吃人的怪物!
李绪将信将疑,把白沪行的照片摆在面上,说:“他就是这户人家族谱上的孩子,你记得有关于他们一家的事吗?”
白风年去世已经七年了。
要是老头说记得,说明要么就是自己成了精神病,记忆错乱了,要不然就是白风年这个人也是假的,是被伪人占据的躯壳。
老头将照片放在阳光下,凑近仔细端详,说:“捂住眼睛,确实有些印象,百年前的男主人跟他有几分相似,不过我只见过这家主人几面,这么久了也不记得了。”
他将照片还给李绪,直勾勾盯着。
还是好奇怪。
说不上来忘记了什么。
老头拉着他进入一个黑暗的工具房,里面各式的种植工具,整齐摆在货架上。
他挑了一把顺手的剪刀送给李绪,放进他紧握着的手心。
“你确定要进去吗?”
“嗯,我想知道真相。”
老头背靠着墙,掏出一只巧致的匕首。
他忽然从轮椅上站起身,取下镶嵌在墙里的巨大玻璃相框,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绿光。
而李绪背对着他,浑然不知背后的一举一动。
“不怕出事吗?贸然进去应该有违反你们景区规定吧?”他照亮前方,看到里面的床和洗手台,走了进去。
货架工具箱上有一张老头和妻子的照片,他本想坐下,伸手却在座椅上摸到一些灰尘。
挂在墙面的黑色婚纱上有些刀片,老头撕烂了在李绪眼睛上绕了两层,锋利的一面被包裹着,打开小屋的后门牵他径直走进一条阴凉小道。
老头拉着他的手,说:“好了,进去吧,你马上就能见到想见到的人了。”
李绪转过身就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脚下越走越空。
后颈一股凉风蹿过,李绪被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旁边的呼吸声没了,他独自走上一条摇摆的桥。
“大爷,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身边无人回应。
他感觉到不对劲,立即扯下黑纱,刀片顺着鼻梁刮出一道深口子,血液滴在一座晃动的铁桥上。
螺旋升天的热风把黑纱卷进岩浆。
“……这是什么意思?被暗算了。”李绪挡住眼睛。
四周蔷薇花墙从脚底开始猛烈燃烧,蓝色火焰炙烤花瓣发出淡蓝色光芒。
扶住桥上铁链后,脚底开始震动。
岩石缝隙里冲天而出十米热气,一滴蒸岩浆在脚边融化了铁桥,睁眼仿佛置身地狱。
转身一坨石头砸在脚边,他在三十米开外的洞穴里看到一个小孩子的背影,连忙追上去。
尽管速度再怎么快,也只能看见一米高的男孩背影,穿着蓝色背带裤,头顶覆盖厚厚的泥土。
完蛋了,门没找到反倒是迷路了。
老宅占地五千亩,看到还要经过森林,他的心都凉了一半儿。
“造孽啊,白沪行你到底干了什么!我的天,真像经典恐怖片里提醒了有鬼却还是要闯进去的作死主角团。”
李绪垂头丧气地躺下,忽然觉得,自己那狗屎运气,甚至混不上主角团那逆天挂。
顶多半路逃亡被绊死的炮灰。
呵呵!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迈脚步哆哆嗦嗦出了洞,终于来到了关闭的白漆铁门前。
趁手机还有信号,他与陈漾视频通话。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跟预想的庄园不太一样。”
陈漾让他转一圈看看,随即便对他说道:“你……是不是走错路了,你看看门的方向朝南,再往前,又是你进门时的路口,相当于你在后院转了半天。”
“……?”
陈漾见状叹了口气,轻揉眉头。
自从遇到李绪之后,这眉头就没有一天放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