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车上烘干了的衣服又蹭湿了，白沪行十分在意自己手上是否干净，于是嫌弃地再次挪远。

将腿上盖着的毯子一起往窗边扒拉了些，生怕水再沾自己身上。

然后头也不抬，迅速回消息。

时间过了十多分钟，雨势稍微小了。他见白沪行闭眼睡一会后摸出手机，又继续打开聊天框与对面聊天。

李绪刚想道谢。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慢悠悠摸出来。

是陈漾。

“李绪，我搬到你隔壁了，怎么还没见你回家?”

他默默关低声音，用平常的语气说:“我还在路上，马上回家。”

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家里钥匙还没带，老妈医院里最近收到的病人很多，忙完病人的事还要等到深夜才能回家。

得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

“陈……”他瞥了一眼旁边抱胸，手指轻敲手机的白沪行，吞咽下口水。

“我身上淋湿了，可以来你家换身衣服吗，我没带钥匙，妈妈可能很晚回家。”

……

一旁沉默的白沪行突然出声:“是陈漾打来的？”

“……”

这都能听到?

他阖上眼，脸转到另一边，自顾自说道:“陈漾，修德寺里驱魔师第三十代传人，天赋和秉性是最有实力的一个，也是明辨是非，完完全全的好人，可惜命太薄。”

?

他为什么这么评价?

“你在说什么？”

车门一打开，白沪行顺便将毯子也扔垃圾桶里:“无可奉告。下车，结一下3000车费。”

……

“快来，这里有人抢劫！”

车飚出去不见了踪影，汽车尾气糊了他一脸。

正暗自臭骂白沪行时，有道高亢的声音及时叫了他。

楼下便利店的李阿姨在收银台后探出头，看见他衣裤都是湿的，放下手里的针线，赶紧回屋里拿了条毛巾，圆嘟嘟的身材走过来摇摇晃晃的。

她撑着把黑色波点伞，隔着老远就喊他:“小绪！赶紧过来。”

红棕卷发弹在脸上酥酥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哎哟，看你这一身搞得脏兮兮的，要感冒了吧。你妈得多心疼哟！”她拉着李绪的手臂就往屋子里走:“带上老姜回去让妈妈熬，这是我们老家自己种的，平时啊，别让你妈送那么老多东西，搁屋里都放不下了……”

听她絮絮叨叨个没完，李绪就全拿上了。

头上还顶着条搓头的粉红干毛巾。

临走前李阿姨又送了些梨子，回去做冻梨吃，腊肉，一些临期卖不出去的酸奶……

天啊，李阿姨的爱好沉重。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用膝盖按下电梯才发现:维修中……

“倒霉！我家在14楼啊。”

时间漫长，冰凉的衣物贴在身上，他或许是真的生病了，爬到8层就气喘吁吁的。

肺里塞了钢筋一样……

滴答——

滴答——

咚——

停下喘口气时，阶梯上已经流下了大滩水洼，他低下头查看，袋子里的东西还在渗水，“李阿姨把这些菜都冻住了吗，怎么这么多水?”

他将口袋挂肩膀上，咬牙一鼓作气冲上14楼。

十分钟后——

怎么还是8楼?

李绪放下袋子，偶尔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在纳闷今天的楼梯怎么走起来格外的长，格外冰冷。

完全没意识到，整整十分钟，一直在原地踏步。

他往楼梯缝隙俯身往下望，楼梯干净如初，袋子里滴出的冰水不见了，反而留下一路脚印……

绿色扑闪的逃生牌，寂静空灵的楼道，陌生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手机也没有信号。

李绪垂下着脑袋看楼下的功夫，头顶绿色的逃生牌逐渐扭曲，整个空间已经弯曲得不成样子了。

今晚没有月亮，窗外传来怪异的嚎叫。

“等等！不对劲——”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蹙，往楼下盯了好一会儿，又低头掂量掂量手里袋子的重量，陷入沉思。

“我好像……没把腊肉打包带走。”

“……”

李绪哼着歌，正准备往楼下走，取回腊肉。

楼下迎面走上来一个枯瘦的小男孩。

明明穿着黄色雨衣，浑身被雨水打湿，紧紧黏着里面的白色短衫，漆黑的大眼睛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面色阴鸷地盯着他。

李绪取下耳机，与他擦肩而过。

男孩阴森森地跟着他，脚步极快。

纤细的脖子越伸越长。

尖锐的臼齿快要啃到他肩膀上，他忽然站住脚，面无表情地弯腰系起了鞋带，并说:“我说怎么怪怪的，原来是鞋带掉了。”

左鞋带系好站起来，他愣了两秒。

小鬼扑了个空，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不死心再找准机会，张大嘴朝他裸露的脖子咬去。

李绪忽然又蹲下去:“右鞋带怎么也散了。”

?

小鬼面部扭曲，尖锐血腥的牙齿擦着他的衣领，哇了一声，竟脚滑摔下了楼梯，一直滚到三楼，雨衣挂在了栏杆上的螺钉才堪堪停住。

它颤颤巍巍站起来。

手脚都摔弯折到了脑后，掰正调整后，行动都变迟慢了。

不知道这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连续两次失手，这小鬼报复心燃起来，想咬死这个人的仇恨持续飙升。

……

李绪在原地僵直了十几秒。

耳边淅淅索索的风声终于安静。

他如梦初醒般松了口气，嘴角还在直抽抽，吓得差点当场口吐白沫，爆体而亡，嘴里一直念叨:“卧槽，吓死我了。”

“还好躲过去了，要是反应慢一点，这从8楼滚下去的就是我了。”冷静下来后，他坐在阶梯上使劲掐了把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提起口袋赶紧往楼上跑。

然而楼上同样也起了脚步声，和楼下的小鬼一样，它们已经迅速来到了最近两层准备包抄。

这一次，楼上的小鬼速度加快了，黑色小皮鞋在空洞的楼梯发出踢踢踏踏的响动。

前后夹击下，他拿出两张没有浸湿的符纸，默念:“不知道陈漾给的符对这样的情况有没有作用。”

“不管了，试试！”

他在原地等待片刻，两只高度不到一米的跛脚小鬼果然找上门来，朝他步步逼近……

贴脑门上是吧。

李绪鼓起勇气，同样朝它们走去。

眼疾手快滑步从两只鬼中间穿梭过去，眼睛全程都没睁开过，符纸竟然不偏不倚贴在额头。

它们眼球转动，似乎对这张符咒的出现很惊讶。

两只小鬼随着符纸的破裂，瞬间消失。

……

他反应过来，瞬间瘫倒在地，“老弟，跟我斗还是太嫩了点，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鬼怪的克星啊。”

他摇摇头，深邃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得意地笑:“哼哼，我这么厉害，陈漾不在的时候我自己就可以当驱魔师了。”

以后自己的血画符，学会了保命用。

万一以后能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大驱魔师呢？专攻诡术异法，走南闯北消灭怨鬼，轻轻松松年入百万，千万不是梦。

想想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