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不渡无缘之人,二位即是有缘人,所忧之事已为佛知。公子,你心中所忧并不是邪祟之物,它就像是贫僧,给公子再添了杯茶水,让公子有再品一次的机会。”
“不是邪祟?”
难道003真是神仙?
“不过贫僧还是得提醒公子,再品一次的机会只此一次,朝露待日晞,莫要再浪费了。”
说完,思空便看向许凛,“至于这位公子,这茶叶不是天下名茶,却是朝露所选之茶,而这人没有八面玲珑心,却是公子所选之人,公子尚且多多担待,未来定不会有所辜负,至少公子能求得心中不悔。”
许凛瞳孔微微一震,为所谓佛缘惊叹。他未发一言,两人之间的缘分纠葛却已被大师知晓,一针见血,实难不令人信服。
“霏微晓露成珠颗,宛转田田未有风。任器方圆性终在,不妨翻覆落池中。”思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露珠不管承装它的容器是什么形状的,它始终还是保持了自己的秉性。望公子也能如露珠一般,不管身处何种境地,都能坚守本心,不被蹉跎。”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许凛表面沉默,实则心中翻江倒海,思空的话直击他的命门,他如今不正是被处境逼得自我消磨吗?那消磨过后,还是许凛吗?
片刻后,许凛站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大师提点。”
萦绕在心中迷雾得以消散,多年郁结也有所排解。许凛觉得自己轻透了许多。
“施主不必多礼,世间因果轮回自有定数,只需做到无愧于心,静待花开便好。”
思空双手合十,菩提念珠声响。
周儒生见两人聊得认真,自己又听的一知半解,只知道好像是在讨论些茶理,也就没有插话,只是这半天还没有提正事,他不免有些着急。
“许凛,许凛,我们这事儿还没法儿呢!”
周儒生摇了摇许凛的手臂,小小声地提醒。
他见许凛看向自己,眼中似被外界惊动的深潭,眸光闪动。他看不懂其中深意,只是眼神中的沉重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还好,许凛没看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
“许凛……”
他没继续说下去,刚刚的眼神他不懂,不知道问什么。
周儒生有点泄气。
许凛怎的也学那些个老匹夫装深沉,知不知道他猜不懂啊!
周儒生正懊恼,忽然感觉额头被人擦了擦,他抬眸,许凛正在给他擦着额头的薄汗,之后又把他随意放在外面的手拢进汤婆子里。
感受到汤婆子的温热,周儒生才发觉自己的手早已冰凉。他拢紧双手,汲取汤婆子的温度。
许凛这是什么身子啊,这么娇弱,这要是他自己的,脱光了去冰河里游一圈都不带喘的。
周儒生还想问问换身的事,还没问出口,那和尚自己就先说了。
“施主不必忧虑,此事只待缘到,时候到了,自然就能如愿了。”
“那什么时候算缘到啊?”周儒生挠了挠头,心想这和尚说话就没有一道是落在实处的。
思空方丈该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先是愣了愣,而后便大笑了起来。
周儒生又不懂了,这和尚笑什么?转眼看许凛,只见他嘴角微动,唇瓣咪成了一条线,不难看出是在忍笑。
周儒生耷拉着脸,有点冒火。有这么好笑吗?他是个笑话吗?
“我说错话了吗?你们笑什么?”
许凛见人真有些生气了,和思空方丈简单告别后,就拉着人出了厢房。
想可能只是初雪,飘了一时半刻怕已是极限,到现在只是夹杂在雨水当中淅淅沥沥的落下。
周儒生被人拉着在廊下走着,他故意拖沓着步子,整个人走得摇摇晃晃的,像极不情愿的样子。
他现在心底又急又气,换身的事也没个法子解决,许凛还和那老和尚笑呀笑的。
他气得认真,没注意一直带着他往前走的力道消失了,忽地撞上了那原本属于自己的背。
周儒生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背部肌肉的发达,撞上去和撞墙没什么两样。
他捂着鼻子,疼的弯了腰,眼底不断闪出泪花。
许凛见状赶紧扶住了他,想掰开手看看撞的怎么样。
“有没有流血?让我看看。”
周儒生捂得紧,可能是疼的很,一下没让松开。
许凛看不到伤势,心里也有点着急。
“忍着些,让我看看情况。”
许凛扶着他的手肘,给他支撑,然后腾出手来轻轻拍着周儒生的背。
感觉怀里的人放松了下来,许凛试着掰开了他的手,只见那张属于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好不可怜,鼻子被撞的红红的,确实是撞得狠了。
许凛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有些红肿,没撞出血来。
见人没事,他一边动作轻柔地替人擦拭眼泪,一边忍不住教育。“走路要注意看路。”
从前许凛从未觉得自己会哭的这么厉害,今天看到了,倒觉得新奇,没忍住调侃:“这次只是鼻子红了,就哭成这样,那下次要是摔了磕了,那不是得哭晕过去?”
周儒生本来心安理得地靠在许凛身上,心理还有些委屈,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
他自己站好,没再靠着许凛,胡乱扒拉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脸红了一片。
“好男儿流血不流泪,我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胸口被射穿了一箭,好大一个血窟窿,我愣是没喊一声。”
周儒生没注意许凛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还在为自己挽尊。
“肯定是你身子怕疼的紧,又娇气,我才……”
“那是怎么回事?”许凛听到“血窟窿”这样的字眼,忍不住打断他。
许凛虽说时刻关注着这场战争,但实在是路途遥远,消息往往是滞后的,而且像受伤这样的内部消息,他怎么可能知道。
说他的阿生说受过这样重的伤,他心里急的不行。
“啊?”周儒生被许凛这样突如其来的急切问得有些懵。
“中箭的事,怎么一回事!”
“哦,哦。打仗嘛,受伤难免的,那个时候对面那杂碎玩阴的,放我冷箭,我一下没看到,就挨了一下。”
听他说的轻巧,许凛知道断不会这样简单,射穿了个窟窿,那可是命悬一线!
周儒生看着许凛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那眉头紧紧皱着,知道这是担心自己,心里也是暖的。
他动手扯了扯许凛的脸,又略显粗鲁地揉了揉。
“别一副苦瓜脸了,我那帅气逼人的脸都要不好看了。”
随后又锤了锤许凛的胸口,想证明自己那副身体已经没事了,结果没控制好力度,锤得手生疼。
他极力控制自己那疼的快咧出去的嘴角,还努力向许凛求证。
“看!已经好透了吧,现在锤着痛不痛你最知道了,能放心了吧。”
许凛被这一番操作下来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还有些后怕。
“以后千万要多加小心!”
说着拉过周儒生疼的偷偷甩动的手,来回翻转查看。
两人紧紧挨着,齐身走在廊道上。廊外雨雪渐停,冬日的暖阳拨开云雾,照射在走廊里。
两人渐行渐远,身形逐渐模糊,只是两人的声音像是揉碎在了风里,隐隐约约。
“锤的这么重干嘛?”
“我也没想到爷的胸肌这么强!”
“干嘛这幅表情?不相信?不信你摸摸。”
“正经一点。”
“我怎么不正经了,不知道是谁,刚和那和尚在一起嘻嘻哈哈,也不管正事,嘻嘻哈哈的。”
“换身这事方丈不是说了缘到吗?不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那现在就干等着?”
“欸,你说话呀,许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