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中扑通的云竹耳中仿佛灌入了水泥一般,听不清岸上的人在言语什么,只知道那人仿佛是谢元胥。
系统望着这场面心里担忧的不行,“又又,别装了,这池子里还有不少寒冰,你抓紧上岸。”
云竹皱着眉头,头脑有些混乱,呢喃不清的拒绝系统的提议,“不行。”
他是会游泳的,可他能自救这个事情,绝对不能暴露在谢元胥面前,他本以为先来到的人是周思珞,没想到男主还是技高一筹。
谢元胥本就怀疑他,现下更不能暴露,否则哪怕活了下来,凭借谢元胥的性子,他不过两日就得死。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赌一把,赌谢元胥对他有一丝恻隐之心。
云竹拒绝完系统,瞬间就昏了过去,原本就喝了酒,现下更是累赘,他挣扎的动作慢慢停止,整个人慢慢地沉入池塘内。
压着营瑛的拂仰猛地看向谢元胥提醒道,“千岁!”
现在绝对不是弄死云竹最好的时机。
云竹若是真的死在这里,丰阳帝肯定会借题发挥,他们原先准备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营瑛低着头,有种一石二鸟的兴奋,她死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呼吸都有些紊乱。
谢元胥沉沉地望着池塘中将要沉下去的身影,黑白分明的瞳孔终究是怔愣了一瞬,在那抹倩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之前。
他临空飞起脚点了一下池塘中的叶子,拎着云竹的领子把人带到了岸上,修长的手掐住云竹的脖颈,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用上力气。
谢元胥心想云竹竟然如此胆大,恨不得直接掐死算了。
正巧侍卫叫来的魏忠玉看着这场面,两人额头蹭蹭的冒着冷汗。
魏忠玉:“九千岁,这这这......”
说好的只是带些解酒药呢?
谢元胥收回掐着脖颈的手,他给云竹把了一下脉,见人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气恼的捏了一下云竹的下颚。
死孩子。
他掌心贴着云竹的后心处,微微旋转,眼眸微眯,一个抬手击向云竹的后背,让云竹把胸腔中灌入的水都吐出来,
云竹没有自主意识的吐出水之后咳嗽个不停,嘴里还在呢喃着,“救我……”
谢元胥揽着云竹的身体半跪在地上,抬眼看见跪在不远处的魏忠玉,声音狠厉,“还不快滚过来。”
魏忠玉:“是是是,臣这就滚过来给殿下看看。”
不过片刻,周思珞和周月珉就相携而来。
看着这场景,周思珞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她连忙跑过去,语含担忧,“皇兄!”
周月珉亦皱着眉站在原地,她一眼就看清楚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心生出些怒意,对着身后的侍女说道,“来人,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围起来。”
她刚说完,那边周德渊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了出来。
周德渊茫然的看着这周围的场景,他先是对周月珉行了一个礼,“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周月珉侧眸看过去,头上带着的凤簪碰撞,一袭红衣尤为惹眼,她睨着眼眸直接戳破周德渊的伪装,“装什么,你来了多久还需要本公主来说吗?”
周德渊脸色一白,低头不再说话。
那边,魏忠玉给云竹把脉,又施了几针,云竹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就是拼命的咳嗽,他茫然地握紧了谢元胥的手腕。
周思珞担忧的拿着帕子给云竹擦了擦脸,她急忙问道,“皇兄如何了?”
魏忠玉把九族的名单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坐在一旁,“回禀殿下,三殿下已无大碍。不过春水冰寒,恐会起热,还请三殿下早些回府,好生将养几天。”
大多数人都舒了一口气。
只有营瑛听到太医的话后闭上了眼眸,额头都生出冷汗,最终低下了头不欲多言。
周思珞攥紧了帕子,望着脸色苍白的云竹,凤眸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视线凝聚在不敢看她的营瑛身上,心下一凉,手都在颤抖,试图否定自己的想法。
不,怎么会是营瑛姑姑……
明明营瑛姑姑是从小跟在母后身边的。
身后的周月珉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来到营瑛身边,她抬手示意拂仰把营瑛的嘴松开,目光凝聚在营瑛瞪着的眸上。
这样子的眼神,她真的见过太多了。
拂仰松开了束缚住营瑛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周月珉轻轻一笑,她背过身去,不再看营瑛求助的目光,而是先是看了一眼手腕发抖的周思珞,又看了一眼时不时咳嗽一下的云竹。
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眸,微抬嘴角,“来人。”
一直跟在周月珉身后的两个侍女听命上前,压住了营瑛的两条胳膊,随即营瑛仿若一条失了魂的鱼一样被拖拽着送到了池塘边。
周月珉视线并未有一丝的倾斜,只是一直看着咳嗽的云竹,眸低投射出些许冰冷,“扔下去。”
两个侍女手腕一松,其中一个女子给营瑛喂了一颗药,另一个侍女直接一掌把营瑛退了下去,随着一声扑通声,营瑛落入水中。
营瑛刚想挣扎上岸。
忽的,全身都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嗓子都难以发出一抹声音,冷水没过她的鼻腔,四肢仿佛僵住了一样难以滑动。
周德渊看见这场面直接吓得推后了一步。
营瑛再怎么说都是内宫的人,何况还是皇后的贴身宫女。
周月珉竟然如此不顾及皇后的脸面,私下处刑!
这不是在打皇后的脸吗?
他身边的侍卫望着这场面,直接小声在周德渊耳边说道,“太子,您是不是得说几句?否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
太子身为除了皇上皇后以及太后唯一的掌权者,长公主就算再天荣华贵,也不该越权过去。
何况周德渊名义上还是皇后的养子,处理个婢女也是应当的事情。
周德渊眼眸一转刚想说话。
急于在丰阳帝面前表现的他忘记了。
现场的所有人里除了还在弱龄的周思珞外,谁都不是好惹的。
周月珉更不是,她虽离得远,但瞬间就捕捉到了周德渊身边的侍卫说的话。
在周德渊思索言语之前,她率先开口,“怎么,太子有话想说?”
周德渊瞬间脑袋发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踹了一下身旁的侍卫,低头行礼,“姑姑多虑了,是本宫身边的奴才不懂事,言语有失。”
除了周韩樘,现在南泽国还没有一定要让周月珉给面子的人,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纤纤玉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恍然抬了抬唇,毫不在意的说道,“既然奴才不会说话,本公主觉得不若割了他的舌头就罢了,芙蓉。”
太子猛地抬头看了过来,瞪着眼睛看向周月珉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被称作芙蓉的侍女便是方才给营瑛喂药的人,她带着侍卫走到太子身前,还不忘记给周德渊行礼。
在太子的贴心护卫说话之前,芙蓉身后的的侍卫就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芙蓉顶着太子马上要把他撕了的视线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还抽空看向周德渊身边的侍卫,眼神不屑。
她摆了摆手直接把人带了下去,随后轻轻地低了低头,“太子殿下,这不听话的奴才,奴婢就替你打发了。”
等芙蓉离开,周月珉这才抬眸看了一眼在原地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周德渊,她嘴角的笑意拉平,“没用的废物,从小跟在皇后身边,也不知学了什么去。”
能这么指着太子鼻子骂的,估计也就只有周月珉了。
池塘边站着的芙楉让人把营瑛救上来,抬手试探一下她的死活。
还没等周月珉发话,芙楉几个巴掌就过去了,营瑛脸都扇红了才悠悠转醒。
营瑛被罚,太子被训。
周思珞看着周月珉这行云流水的方式,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走到了周月珉的身后站着,一句话也不说,生怕周月珉被周德渊气到后注意到她。
周月珉自然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不过眼前她处罚了皇后身边的人,又打了皇后养子的脸面。
不知道此后宫里会传出什么,编排她跟皇后不合的话,她刚准备转身离开,才想到谢元胥似乎还没离开。
周月珉又转过身来,沉沉地看了一眼谢元胥怀里的云竹,漫不经心地发问,“九千岁,这人是你带回去审,还是本公主带回皇后宫里?”
这问的自然是刚刚转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营瑛了。
谢元胥抱着云竹起身,看着云竹苍白的面容因着痛苦都皱起了眉头,脸上都看不出一丝血色,浅薄的呼吸让人心惊,惹得他都有些烦躁。
周月珉今天这幅做派,显然是杀鸡儆猴给周德渊看的,毕竟在外人眼里,周月珉是跟他绑定着的。
方才在宴席上他不给周德渊脸面,周月珉随后便打发了周德渊身边的贴心侍卫,事情都如他计划一样顺利进行。
可谢元胥望着云竹握着他的手腕,脑海里只有怀里人纤瘦的身形。
云竹这一遭属实在他计划之外。
谢元胥懒得再去纠察营瑛,反正谋害皇子的罪名都按上了,该让周德渊长长记性也做了。
无论营瑛背后是谁,眼下他都没了去思考的必要,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营瑛,迈步离开,扔下最后的处决结果,“拂仰,杀了。”
拂仰直接抽出刀剑从背后通入营瑛的心脏,确定一击毙命,脸色都没变的跟上谢元胥的步伐。
周月珉眼中散发出深深地笑意,看着谢元胥等人离去的背影以及僵在原地周德渊,冷笑了一声,带着周思珞离开。
营瑛死去的那刻眼睛都没闭上,她死死地瞪着周德渊的方向,明明这两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关联,可天圆地方,他们偏偏站在了天秤的两方。
德庆殿院子内很快出来些侍卫把营瑛的尸体拖下去。
地上的血迹很快被小太监带着水桶收拾干净,一个看着面生的小太监来到周德渊身边低头行礼,“太子殿下,陛下叫您过去。”
周德渊深呼吸了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滑到脖颈,他抬头看着被云遮住的太阳,攥紧了拳头,最终闭了闭眼睛,“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