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易楠刚失忆那会儿景北川问过他都记得什么。
有病的人都觉得自己没病，易楠不能脱俗，甚至一开始还觉得是景北川脑子有毛病，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事情他确实记得，也知道自己是在打比赛，但队伍里面都有谁他却一片空白。
易楠终于相信了景北川没有在唬他。
他确实有病。
而且还病得不轻。
他记得之前的事情，但是不记得人。
难怪景北川此时这么激动。
“想起来了一点。”易楠说，“但是不多，其他人还是没印象，记不起来长什么样子。”
“能想起来一点就是好事。”景北川安慰他，“等我忙完这几天带去你复查，会慢慢恢复的。”
易楠说了句：“借你吉言。”
他俩不在一起睡，晚上景北川翻来覆去，到底没忍住，点开江寒微信聊天界面。
【长御AIP.North：兄弟还好不？】
意料之外，江寒回复的特别迅速，堪比客服。
【华宜TGY－山风：没死，让你失望了。】
他什么时候盼着江寒死了？
景北川纠正：【话不能这么说啊，兄弟是真的担心你。】
【长御AIP.North：说真的，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从楼上掉下去了？
还搞了个什么“纯爱战士”的头衔。
江寒：【在基地没？】
景北川：【没啊，咋了？】
发出去不到一秒，江寒电话直截了当弹过来。
幸好房子重新翻修时景北川专门让师傅做了隔音，好处作用这不就来了？
不过以防万一，景北川还是披了件衣服到阳台：
“有什么事还得打电话说？”
“打字不方便。”电话那头江寒声音略显虚弱，可以说是气音，“易楠这边有进展吗？”
这语气听着跟吸了一样，看来是真出事没跑了。
景北川胳膊肘撑着女墙：“有的话第一时间就跟你说了。”
双方安静几秒，景北川秉承关心好兄弟的心态说：“我看网上说你追人差点把小命都搭进去了，真的假的？”
江寒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吊起来的左腿，能想象到景北川此时什么样子。
绝逼同情中带着一丝兴奋。
“假的。”江寒说，“热搜是我花钱买的，别什么都信。”
景北川：“哦。”
然后把电话给他挂了。
江寒：？
紧接着——
【对方邀请你视频通话。】
江寒：？？
“有病？”
“这不是关心甲方老板嘛。”景北川饶有兴趣地看着江寒，“这病号服还挺衬肤色。”
江寒：“……多少沾点。”
难得见江寒吃瘪，尤其前段时间自己还被他半胁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调侃够了，景北川也不是真想看他手残废打不了比赛，还是有点关心的。
“你这还能打吗？”
江寒斜睨他：“照样打得你喊爹。”
“打肯定是能打的，我就算退役也得打完春季赛。”职业选手素养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景北川：“跟岚哥闹什么别扭了？这么严重。”
一提到这个名字，江寒神情蓦地柔和几分：“跟他没关系，谢家那俩傻叉找人跟踪我。”
“那俩私生子？”
“嗯，我怕连累到岚哥还有队友。”江寒说，“等他们动手没保证，干脆我自己来。”
景北川：“？”
他大为震惊：“你自己跳的楼？”
江寒不置可否。
微博上面有网友发的视频，虽然模糊，但不难看出来楼层还挺高的，景北川真心实意：“你就不怕……”
“湖景房，而且我穿了救生衣。”
“……”
虽然知道江寒肯定会提前做足准备，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但亲耳听见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这么平静地说出来……
景北川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声：“你是真牛逼。”
怕当然是怕的，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招虽险，却也很好地让谢成金他们放松了警惕。
“我一会儿把东西传你一份，你看好易楠，别让他自己出去。”
说得轻巧，他整天又是比赛又是训练又是直播的，哪能面面俱到？
显然江寒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思忖后道：“我给你安排几个保镖，平常不会让你察觉到，妨碍不了你的正常生活。”
不知想到了什么，景北川挑眉嗤声一笑：“就像你上次调查我那样？”
江寒：“……”
倒也不必一直纠结这点不放。
景北川没那么小气，毕竟江寒再混蛋也没做什么对他不好的事。更何况转会期还得靠江寒。
想是这么想，气也是真的气。
景北川吹了下刘海：“你说了算，毕竟这事你有经验。”
江寒：“……”
感觉这坎儿过不去了怎么办？
理亏在先，而且现在还有求于他，虽然截至目前为止自己也没捞到什么好处，江寒说：“先这么说，你有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
景北川应声。
又过两天，易楠状态看起来比之前简直好了太多，景北川原本想着常规赛第一轮结束带他去医院复查，结果最后一场打完给忘了。
赛期不敢耽误，稍微一恍神第二轮赛程都已经排出来了。
不仅如此，没比赛那几天俱乐部还给他接了汽水代言，忙得脚不沾地。
但看易楠状态还行，景北川生出了侥幸心理，渐渐把这事给忘了。
一直到第二轮第一周比赛全部打完，赛程在晚上八点，打完复盘好到家十二点。
易楠还是像他前几次回家一样，没睡，就等着他。
“小区门口那家甜品店竟然没关门。”景北川喊他来吃，“红丝绒蛋糕，尝尝？”
易楠已经很久没发病了，正常的时候和普通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景北川打开挖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易楠低头咬嘴里。
“怎么样？”
“好吃。”
“好吃多吃点。”景北川吃饭不挑，只是随着年纪渐长越来越不喜欢甜食，总感觉腻得慌，“这几天没比赛，带你出去玩玩？”
自从把易楠接到家里，保险起见，从来没让他出过门。
除了那次意外。
至今景北川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易楠回来后就开始变得异常，尽管没多久就恢复了。
人闷在同一个地方会疯，高中生都还给个喘气时间呢。
“再说吧。”易楠兴致不是很高。
从认识他开始，景北川就没见过易楠有对什么东西产生过很大兴趣的。
衣服能穿就行，食物没毒就能吃，甚至他们赖以生活的王者荣耀在他眼前都不值一提。
这跟要羽化升仙有什么！区别！
“出去转转呗——”商量不成，景北川使出必杀技，大型猫科动物似的扑上去蹭易楠脖子，“就当陪陪我嘛前辈。”
男生语调很软，一声“前辈”叫得像汤圆，又甜又糯。
“一直待在家我会长蘑菇的，咱们去吃烤肉好不好？我给你调酱汁。”
易楠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感觉不太好说，有点酥有点麻，还有一点轻飘飘的、没什么真实感的甜。
“好。”最终易楠松口，“我听你的。”
前段时间过得太压抑了，比赛暂且不提，毕竟是本职工作。还有最重要的、最让人抓耳挠腮的就是易楠和江寒。
要是有超能力就好了。
变身名侦探柯南，嘎嘎解密团。
但事实却是景北川面对易楠完全没有一点办法。
这事也急不得，景北川宽慰自己，大不了春季赛结束带易楠去找江寒让他帮忙治疗呗，现在还是先过好眼前。
长御物价比景北川邻居大妈的血压都高，一顿自助烤肉人均六百，服务员烤的不是肉，是景北川的心头血。
他这猪肉最好是从猪猪侠身上割的。
太他妈黑心了啊！
“你喜欢甜辣酱吗？”
贵是贵了点，生意却很不错。
易楠被挤的贴紧景北川，一边小心着怕被碰到碟子，一边说：“能吃一点。”
“OK了。”
景北川迅速擓两勺子护着易楠脱离人群。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人还这么多？”景北川想不明白。
易楠专注给羊肉卷翻面，没空理他。
“我将起诉！我要报警把他们都抓走！谁也跟我抢不了！”
啧……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话这么多这么幼稚呢？
“易楠，宝宝，前……”
“辈”字咽回肚子里，易楠拽着景北川衣领把人拉近，迅速在他嘴唇上贴了一下。
“你好吵。”
“对不起。”景北川安静了，眼尾眉梢全都耷拉下来，又委屈又可怜兮兮的，“你嫌弃我了。”
“……没有。”
“你犹豫了。”
“我在想该说什么。”周围都是人，刚才那个吻都是易楠鬼鬼祟祟进行的，他实在不想被注意到，“没嫌弃你。”
景北川抿着唇不吱声，不过低垂的眉眼明晃晃表达出了主人的意思。
——我不信。
——你在骗我。
烤架桌热意灼人，易楠没经历过眼下这种情况，平常被景北川照顾习惯了，今天突然意识到这人比自己还小几岁。
还叫自己前辈。
怎么有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易楠表面稳如老狗，实际已经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
之前景北川是怎么哄他来着？
易楠陷入回想，犹豫着夹了片烤好的牛肉小心放到景北川小碟子里。
“别生气了。”
景北川给他一个控诉且委屈的眼神。
易楠手抖了抖。
好像少了点什么。
大脑加载几秒，最后他不太确定地补充：
“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