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班师回朝。回宫途中,诸多官员随行,侍卫们严密护驾。林大人则跟随在纪芜马车之后。纪芜不时透过车窗望向他,只见他依旧那般稳重端方。想起上次脚伤之事,尚未好好向他道谢,亦有心询问两府近况。幸得一路有林大人相伴,那熟悉之感让纪芜心中安稳且舒畅,仿若时光倒流,重回往昔。直至宫门口,纪芜才默默无声地与他道别。
纪芜回宫收拾妥当后,便准备前去向皇后请安。岂料一到宫殿,却见众嫔妃皆已先至,纪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时辰,遂以眼神向素以问询,素以却轻轻摇头。
纪芜向皇后行礼道:“嫔妾叩请皇后娘娘圣安,愿娘娘福寿安康,福泽绵长。”然皇后许久未让起身。纪芜心中不免忐忑。良久,皇后方道:“起来吧,芜嫔!”纪芜察觉有异,往常大多会赐座。她借着整理头饰之机打量四周,果见众人皆注视着自己,有担忧之色,有幸灾乐祸之人,亦有仿若事不关己者。
纪芜不知自己何处犯错,只能孤零零站于宫殿中央。此时丽嫔站出,向皇后跪拜道:“请皇后娘娘容禀,臣妾多次瞧见芜嫔与大学士林大人有不当行径,臣妾与臣妾的丫鬟玉秀均可作证。此事并非臣妾一人所见,还请皇后娘娘彻查,以正后宫风气。”言毕,宫中一片死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纪芜却并不十分紧张,她不信两年前之事如此轻易被翻出,且自己与表兄向来清清白白。只是此事确不可深究细查,恐牵一发而动全身,待真相大白之时,恐亦百口莫辩,无人置信。
纪芜向皇后道:“嫔妾素知丽嫔不喜自己,平日便与嫔妾作对,未料此次竟胆大包天,为扳倒嫔妾而污蔑嫔妾与表哥。”丽嫔闻言恼怒道:“什么表哥?莫要往亲戚关系上拉扯,自古表哥表妹之间,多有暧昧不清之事。”
纪芜看了看丽嫔,转而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明察,林本伟大人乃是嫔妾父亲亲妹妹之子,曾与嫔妾及哥哥一同读书,感情自是比旁人深厚些。众姐妹谁人无几个表兄,若依丽嫔之言,凡有表兄者皆不清白,岂不荒谬?”
淑妃此时不紧不慢插话道:“那丽嫔为何不去举报他人,独独提及你,定是你有何大胆不妥之举,惹了众怒。”纪芜未料“众怒”一词,已知今日恐难善了。
于是纪芜向丽嫔问道:“那还请丽嫔明示,嫔妾究竟做了何事,竟要被您扣此大帽?”丽嫔道:“自己所做丑事,难道心中无数?”纪芜被此言语刺中,面上却仍镇定:“还请丽嫔明示众人,也好让皇后娘娘与众人评判。”
皇后此时闭目,以手按额角道:“芜嫔向来安分守己,知书达理,只是恩宠过盛惹人注目,料想不至于背着皇上做有辱家族之事,芜嫔无此胆量。”此语意在告诫丽嫔莫因争宠而心怀嫉妒,肆意诬陷,亦是为纪芜撑腰。
丽嫔却不服道:“此番乐游原之行,众人皆见芜嫔与林大人举止亲密。他纵是芜嫔表哥,可林大人亦是男子,芜嫔难道不应自觉保持距离?芜嫔脚伤,却由林大人背行照料,怎知她不是故意受伤以亲近林大人?且回朝前天下午,姐妹们亦见林大人与芜嫔独处,莫不是提前约定,趁人多眼杂之际,行那苟且之事?今日回宫路上,纪芜与林大人更是亲密无间,不时私语,林大人还数次为芜嫔递送点心与茶水,难道其间无鬼?”
纪芜红了眼眶道:“丽嫔莫要咄咄逼人,所言似真,连起因、经过、结果皆编造得煞有介事,您如此言说,难道众人便该信您?”皇后亦一时语塞,难以分辨真假,然心中仍偏向纪芜,道:“丽嫔莫要忘了前车之鉴,无凭无据之事莫要胡言,莫让众人误会了芜嫔,须知皇上虽仁慈,亦不容许此等恶意攀诬之风。”
丽嫔闻言有几分惧怕,却仍强撑道:“虽暂无物证,然有人证众多,若派人详查,定能寻得物证。”纪芜岂会让她得逞,道:“丽嫔虽指控嫔妾诸多罪名,然嫔妾亦有话讲。当日出游,乃有人于台阶处推搡嫔妾,致使脚伤。彼时嫔妾落在最后,疼痛难忍,方得表兄搭救。至于昨日途中与表兄偶尔交谈,不过人之常情,并非大恶。嫔妾身为嫔妃,不过是探问两府长辈近况。而昨日下午于清水亭与嫔妾独处之人,乃是皇上。若丽嫔不信,可请娘娘做主,向皇上求证。”言毕,纪芜跪地向皇后磕头,竟是要请皇上来此对峙。纪芜心中暗忖,此番恐要背负骂名,被众人指为不知廉耻、祸国妖姬,如妲己之流。想到此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分不清是委屈更多,还是害怕更多。
众人听闻牵扯皇上,皆知此事闹大,谁敢妄议皇上?当今皇上极有主见,一言九鼎,谁人敢评?众人既羡慕纪芜恩宠,又心中酸涩嫉妒,皆未料到皇上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