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枝环顾寝宫,精致奢华的陈设让她目不暇接。
香炉鼎飘出丝丝缕缕甜腻的香气。
连罗帐上的花纹都是金线勾勒的洒珠海棠花,夜风吹来,绡帐起舞,如坠浮山幻海般。
少女百无聊赖地仰躺在宽阔的榻上,香气熏得脑子晕沉沉的。
果然还是不习惯在这里中睡觉。
羡枝细数了下异空间中的追溯镜碎片,已经收集到了三片——
还差最后一片。
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叮】
【系统提示:追溯镜出现地点,宏都宫殿,请宿主仔细寻找。】
还未等羡枝起身,她就被身后的人拦腰抱起了。
“诶!”少女措不及防发出惊呼。
少年的鼻息拍打在羡枝的脸上,旖旎潮湿的气氛在不言间蔓延。
是镜辞安。
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还未来得及冠发,墨色的长发如瀑散落在胸前。
羡枝眼中倒映少年绮丽俊美的容颜,不忍红了面颊。
“王上,沐浴的池子已经准备好了。”
看到殿内镜辞安美人入怀的画面,宫女慌忙作揖屏退。
她们新上任的镜王,竟然为了怀中无名无分的女人,整整翻了城墙的尸体一夜——
“坊间谣传说这个女人,是徽帝时期的罪臣之女呢。”
“我听说这女的手段过人,所有男人见她无不——”
宫中点灯的宫女小声议论道。
“不得胡言。”掌事的宫女提醒道。
“小心被王上听到了,你们的小命不保。”
两位宫女慌忙下跪认错,谁人不知这年轻镜王喜怒无常,杀伐毫不手软。
沐浴的池子内水汽弥漫,雾气蒸腾将二人紧紧缠绕住。
羡枝襦裙半湿,抬眼看向穿素色单衣的少年。
镜辞安的衣裳早已湿透,胸膛紧实的肌肉若隐若现。
“镜辞安,我先——”
我先出去吧。
羡枝话未完,被少年伸出的手彻底拉入水中。
花瓣飘零,四溢的香气席卷而来。
温热的水温让感官全然放松了下来。
而后,镜辞安低头,手指漫不经心地卷曲少女的长发。
轻轻吻上了羡枝的唇。
池中清澈的泉水泛起涟漪波纹,如少女起伏坠落的心潮,弥漫绯红的情丝。
少年唇上的力道愈发加重,二人的距离更近了寸。
羡枝下意识用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摸到了结实有力的肌肉——
少女瞬间红透了耳根,瞳孔湿漉漉的。
忽而指尖触碰了细腻的布料,镜辞安在羡枝的头顶沉重地“嘶”了声。
碰到他的伤口了。
少女迅速将手悬停在半空中,低头看到包裹纱布的伤口,沁出殷红的血迹。
“是上次在凉王府...”羡枝垂眸。
“你为了救我受的箭伤吗。”
镜辞安没有立刻回答羡枝的问题,将羡枝从水中捞起,让少女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嗯。”少年亲亲羡枝的唇边。
望见少女失落的神情,镜辞安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还记得泡温泉的地方吗?”少年忽而开口。
池中转圈的花瓣漂浮到羡枝的掌心中央,少女不解地抬头询问。
“什么?”
“在幻境的时候。”镜辞安捧住少女白皙的双手。
“蓝河在温泉边等了小枝一夜,因为小枝说过会等他。”
“可是她最后还是没有回来。”
羡枝汗颜,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少女默默把视线转到别处去,心虚佯装忘记了。
镜辞安垂眸,轻咬羡枝的肩膀,留下醒目的,充满占有欲的吻痕。
少年用哀求的语气在少女耳畔轻言。
“不要再戏弄我了,枝枝。”
羡枝忽觉自己如叶扁舟,漂泊在湍急的河流中央,却又戛然而停。
水汽雾色看不清彼此双眸中的真情假意。
镜辞安修长的手指从水中揽起双眼朦胧的少女。
“好热。”羡枝呢喃道。
忽觉头脑晕沉,眼前似有幻象丛生,波澜壮阔的海潮如痴如醉,香气沉浮在缥缈的空中。
“镜辞安,你在水里下了什么?”
羡枝的身体触碰香罗软榻的那刻——
吻铺天盖地落下,无处可躲。
镜辞安抚摸少女的面庞,人面桃花相映红,仿佛在触摸件易碎的琉璃盏。
他凝视羡枝水雾弥漫的眼眸。
俯下身回答道。
“枝枝,只是我不想失去你罢了。”
在沐浴前,少年悄然在香炉中多加了味迷迭。
是镜辞安的自私心在作祟。
“镜!”羡枝嗅出了香味的不对劲,方想质问面前的少年。
却浑身酥软,连抓住镜辞安衣襟的力气都没有。
“枝枝...”
少年充满情欲的目光如堕深渊。
镜辞安虔诚地将羡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缱绻亲昵地触感让感到贪恋。
这番感觉——
究竟是爱,是恨,还是——
绵绵无休期的恋。
羡枝目光颤动,许是香气过于缠绵婉转,许是池水余温未尽,让她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等——”
罢了,羡枝索性闭上了双眼,任由少年试探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视觉上的晕眩让所有景象幻化成了浮动的波浪。
潮汐忽从岸上拍落,又慌乱退下。
软榻上的罗帐随夜风上下起伏,散开腻人的香气,像在无心撩拨人。
皎洁的月光将周围微弱的星子吞噬殆尽,热浪潮起未平。
长月明净,柔风吹拂。
今夜辗转难眠。
“清枝去找镜辞安后音信全无,真的没事吗?”段春许蹙眉道,正在挑选医馆所需的药材。
“她心中有把握的,宽心。”
卫蓉采点好药材单子,回头朝春许莞尔一笑。
“可我心中总有不安。”段春许头戴的白纱随风飘逸,半掩住了她的面貌。
“再等等罢。”卫蓉宽慰道。
“这里南铺的糕点向来有名,尝尝。”
卫蓉含笑,取出了块温热的花糕递到段春许的嘴中。
水葱般的手指用帕子细心为少女擦去了嘴角残留的甜糕渣。
绵密松软的口感入口即化,伴随花香残留在舌尖。
“好吃,下次我们带清枝来,她定然喜欢。”段春许笑道,也给卫蓉递了块花糕。
何府的马车缓慢经过街道。
马车上的男人忽而透过窗望见了熟悉的身影。
何升紧皱眉头,看清了卫蓉和段春许的脸。
段春许?
那日在幽鸣河不是已经身死了吗?
如今她和卫蓉二人竟现身此地,情意绵绵地互喂糖糕?
难道卫蓉不愿嫁入何府,宁肯逃婚,都是为了——
为了段春许?
想到此处,何升忽觉头痛难忍,不自觉间攥紧了手中的玉佩。
到头被戏耍的竟然只有自己。
段春许啊段春许,你可叫何家好难堪。
“如今新帝登基,正是满朝风雨,动荡不安的时候。”何元青看出了何升表情有异。
“我们何家又曾为先帝效命,更是要谨小慎微,你有听进为父的话吗?”
何升慌忙低头,答道:“是,父亲。”
“好在我们先前曾对镜族质子施有救济,镜辞安就算爬的再高,也不敢对我们何家痛下狠手。”
何元青握住手中的棋子,反复盘摸。
“可月泱——”何升欲言又止。
何月泱离家劫持羡清枝的事,宏都人尽皆知。
可偏偏镜辞安心属羡清枝。
“帝王对女子的感情,不过是朝秦暮楚,不足挂齿。”何元青拂袖道。
何升神色微动,何羡两家前朝时本就势不两立。
如今月泱又得罪了羡清枝,他实在心忧妹妹的安危。
“可是父亲——”
“够了,身为男子不以家族荣辱为重,却计较儿女情长,成何体统?!”何元青怒斥道。
何升目光闪动,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是,儿子谨记教诲。”
在暗处,何升手中的玉佩被攥得近乎碎裂。
难道父亲为了家族荣耀,连妹妹月泱都可以舍弃吗。
此时宫中静谧无声,池莲摇曳生姿,却无人出入打扰羡枝的安寝。
昨夜的折腾让羡枝浑身酸痛,少女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漆黑无声,羡枝被困在了牢笼当中。
“你忘了吗?”幽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谁?”羡枝抬头,面前出现同自己相似的脸。
“你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你不是要回去吗?”
镜中的自己伸出双手,冰凉的双手捂住了羡枝的嘴。
“瞧你这副模样,世界塌了你还如何回得去?”
羡枝忽而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镜辞安方睁开眼,见少女惊慌伸手将其圈入了臂弯中。
“枝枝,怎么了?”少年亲昵开口。
“没,做噩梦了而已。”
羡枝苦笑摇头,没勇气对上镜辞安的视线。
她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怎会与书中的人坠入爱河。
是啊,明明——
她迟早都会回去的。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去。
寝殿内传来敲门声,是镜族的贴身侍卫前来禀报事项。
“主君,何家有意来向你投诚,是否接见?”
何家?羡枝纳罕,何元青见风使舵的招数果真娴熟。
“不见,都杀了便是。”镜辞安合眼,语气瞬间如坠冰窟。
“是。”侍卫作揖,准备退下。
“不可!”羡枝忽而出声制止道。
少女转向镜辞安,过于着急反而扑进了少年的怀里。
“何家不能杀!”
把女主杀了,世界崩塌她就回不去了。
镜辞安蹙眉,疑惑看向急的像跳脚兔子的少女。
“为何?何月泱之前想杀了你。”
“我为何不能杀了她?”
“误会,都是误会。”羡枝安抚心有疑虑的少年,“她是来救我们的。”
“况且何家先前对你多有照拂。”
“若是杀了他们,岂不是坐实了你暴君的名头。”
镜辞安不信羡枝的话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暴君的虚名。
但少年还是按捺住性子答应了羡枝的请求。
枝枝要他做什么,那便做什么。
“主君,何家...还杀吗?”门外的侍卫迟疑问道。
“枝枝不让孤杀,那孤便不杀。”
镜辞安阖眼,又朝少女嫩红的唇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