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静寂无声。
只有脚步声久久回荡在这空旷无比的廊道内。
沈长阶察觉到了身旁人格外放轻的呼吸声。
到了一定的修为，就算周围全是一片黑暗，但是视物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于是沈长阶就看到自己身边的小团子绷着一张脸，一脸紧张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么可爱的小反派小时候还会怕黑。”
他轻笑了一声，顿时就惹得隔壁的薛瑶打了个小小的激灵。
“别怕，怕就可以牵着我袖子啊。”沈长阶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薛瑶小声应着，但是还是没什么大的动作。
沈长阶心里暗叹，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
“轰”接连不断的火声响起，薛瑶止住脚步，怔愣地看着骤然亮起的一切。
原本墙上只剩下灰尘的灯盏内闪着盈盈的火光，光洒落在每一个原本黑暗的角落。
沈长阶敛眉，习惯性想替薛瑶抚去肩上的灰尘。
那应该是在他们刚刚掉入遗迹的时候沾上的。
薛瑶轻轻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沈长阶的动作。
火光照亮了沈长阶的侧脸，薛瑶看了看他，瓮声道：“谢谢。”
沈长阶收回手，轻哼了一声。
他看向幽深的走廊，估计是常年都封存在地底下，所以地上都落了很重一层灰尘。
青砖铺地，但是由于那阵惊天动地的剧动，一路向前的青砖上都有了不同层度的裂痕，地面显得崎岖不平。
目前往前只有这一条路，也只能一直往前走了。
走了约莫一刻钟，薛瑶率先停下来脚步。
沈长阶见他气息不稳，一看，发现薛瑶居然脸色极为苍白，握着剑的手都有些颤抖，站着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阿瑶。”沈长阶就要去扶住他。
一喊，薛瑶浑身都颤抖了一下，目光涣散地看着他。
沈长阶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薛瑶眼睛失去了光彩，眼神彻底失去了光亮。
下一刻就像提线木偶一般，握着剑就冲他看上来。
沈长阶内心暗叫一声不好，连连往后退去。
廊道位置非常狭小，横向宽度也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左右的位置行走。
薛瑶摇摇晃晃地提着剑就要砍他。
“他这是怎么回事？”沈长阶见他这样毫无章法地乱砍，心中有些急，又怕他这样伤了自己。
“宿主宿主他这是被千机剑影响了。”系统急急忙忙道。
这连千机剑的影子都还没见到怎么就影响到他了，难不成已经离千机剑比较近了吗？
“宿主先往前走，就快到出口了。”
沈长阶在廊道里施展不开身手，听了系统的话，于是迅速往前去。
等到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沈长阶回头看了眼薛瑶，原本还在漫无目的乱砍的薛瑶此刻又不动了。
在原地，薛瑶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垂着头，在昏暗的灯火下投出一片落寞的影子。
而在沈长阶的另一边，再往前不远处，就可以看到依稀带着微弱光芒的大门了。
“宿主。”系统在沈长阶识海里小声叫着他。
“我知道。”沈长阶说着。
“宿主你干什么？！”系统还在惊呼。
投在墙上的两个影子一点点靠近，而沈长阶已经往回头赶了。
听到声响的薛瑶如同被打开了某种开关，慢慢抬起头来，眼里带着几分迷茫。
也许意识还不是清醒的，但是薛瑶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动起来，又要提起剑攻向少年而来的方向。
在距离薛瑶还有十步之余的地方，沈长阶停了下来。
红线在狭小空间里飞舞，薛瑶扯了扯自己的手臂，也不懂得挣扎，就一昧地想靠近沈长阶的方向。
“他是真的一点意识也没有吗？”
沈长阶引动着手里的红线，带着薛瑶拉往自己的反向，一边问系统。
“看着应该是没有的，宿主可以用红线试一下。”系统隐匿着身形落在不远处。
沈长阶往后退着，感受着从红线的另一端传来的感觉。
然后他奇怪地“嗯？”了一声。
薛瑶好像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情绪漩涡之中。
“难过，悲伤，无助……”沈长阶细数着自己感受到的每一种情绪，轻轻抬眼看着薛瑶。
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里此刻依旧没有一片光亮，但是眼角的泪水在灯光下是如此的分明。
身后的光越来越近了，没过多久，沈长阶就带着薛瑶走出了狭窄的廊道，转而来到了依旧空旷而寂静的另一片空间。
不同于走廊带着的岁月古旧的气息。
这片空间宽阔而大得让人心惊，有风穿过， 巨大的墙壁勾勒着繁复的花纹，上面镶嵌着无数发出幽蓝光芒的夜明珠。
同时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难以想象廊道通向的与其截然不同的一个地方。
像是被藏在地下不见天日的宫殿。
“有件糟糕的事情要跟您说一下。”系统惴惴不安地说着。
“我已经感受到了，境界被压制了吧。”
沈长阶有些无奈地想唤出茯苓剑，却发现凝聚于掌心的微光迅速就消散。
消散的微光有点眷恋地贴近了些许沈长阶的手，最后还是隐入尘埃。
想来大概是来自于那柄剑榜上赫赫有名的千机剑的影响。
而一旁的薛瑶在走出廊道后，就已经不再爱追着沈长阶了，而是安安静静地站着。
如果忽略掉那不断滑落的泪水和失神的眼眸，那也许跟平常没什么不同，还是乖巧而柔软的一个小少年。
沈长阶心微地有些触动。
“这具身体是跟我之前的原身一样的吗？还是说就变了个外形？”
沈长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系统。
系统“啊”了一声，有点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颤颤巍巍地说着：“是捏造出来的身体，宿主要是需要可以换成您自己的身体，但是外表是不变的。”
沈长阶第一次觉得这个系统是如此的靠谱，他说：“那换吧。”
“好的宿主，请稍等。”
沈长阶走过去，靠近薛瑶。
他低头，目光望向了薛瑶的手臂。
也许是刚刚走的有点急，以至于让红线缠得有点紧，薛瑶露在外的皮肤都有点被勒出了细痕。
沈长阶勾了勾红线，一点点帮他解开线。
“阿瑶。”他喊了一声，一如预想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有久久回荡着的余音。
他看了看薛瑶的脸，有些遗憾又有些叹息般抬手，动作轻柔地拭去那眼角的泪水。
“不哭了。”他对着没有任何反应的人，口吻一如既往地温和。
甚至有些违反了他捏造出来的江雪常这个人设。
他低低叹息了一下，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换成了沈长阶的原身。
因为是不一样的，大抵是因为反噬，所以这具身体总是偶尔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虚弱之感，所以才会在水榭怎么样都想睡觉。
“抱歉宿主。”系统有些失落地跟他道歉。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原著里没有提及的剧情。”沈长阶说着，手里的动作却是不停。
红线割破了手指，丝丝缕缕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我其实之前就在想，我是个修医道的修仙者。”沈长阶说。
系统也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宿主想表达什么，急切地扑腾着翅膀。
“就是说。”
“我好像是个十全大补品。”沈长阶皱了皱眉，还是接着补了句：“或者说就是。”
系统被劈了个外焦内嫩，眼睁睁看着沈长阶挤出指尖上的血，然后一点点将血喂进了薛瑶的嘴里。
“宿主？！！你在干什么啊啊啊?！”
“别乱叫。”沈长阶扫了一眼吓得到处乱窜的系统，道。
薛瑶无知无觉，被沈长阶轻捏下颚，还是乖乖地将那点血咽了下去。
眼看着薛瑶安稳下来，沈长阶才慢慢松开了最后挟制薛瑶的红线。
他满意地退开一步，打量薛瑶的神情变化。
“并蒂莲和温池一直以来都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凤蝶也是用我的血去喂养的。”
沈长阶慢条斯理地抹去薛瑶嘴边渗出来的血迹，说：“生长着并蒂莲的温池我应该之前就一直在泡，给凤蝶的血液喂养也应该从来没停止，那我的血估计肯定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系统呐呐道：“是的，凤蝶和您的联系是依靠您的血肉和经脉来维系的。”
所以既然原身选择消除反噬，那肯定是差不多连血肉和经脉都一同重塑。
系统听完直接就是两眼一黑，没想到居然一只凤蝶居然可以扯出这么一大堆的事。
沈长阶擦干净手上的血，又拨开闻着血腥味就要过来的凤蝶后，才不甚在意地说：“有时候也是件好事不是吗？”
毕竟现在好歹这血也发挥了别的用处。
系统一见薛瑶的身子动了动，就提醒道：“宿主宿主薛瑶快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