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瑶压下眼底的失落，脸上又恢复了一片平静，跟在少年的身后走着。

“薛瑶，这是谁？”江封烛见到来人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那少年手里提着的太攀蛇的头又后背都凉了。

他们刚刚被追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即使是黎旭，面对太攀蛇时，也仍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连他自己一个人处理掉那蛇，都相对来说有些吃力，而少年就只是轻描淡写地把太攀蛇杀了。

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乱。

“系统，你说我叫什么好？”沈长阶很认真地跟系统征求意见。

“我怎么知道你想叫什么？原著里这剧情也就没出现过你这号人物啊？！”

系统很郁闷，系统很气结。

沈长阶表示自己也有点无辜：“那我也没办法，原著里这一段剧情更没出现沈长阶这号人物啊。”

“而且我们也得想办法把薛瑶带去千机剑那边。”他开始撺掇系统。

如果用的是沈长阶这个身份，带薛瑶去那边就会很奇怪。

如果是这个，就显得合理很多，至少相对来说是的，沈长阶想。

薛瑶看了眼沈长阶，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沈长阶乐了，说回来连他的小团子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红衣少年随意把太攀蛇的蛇头丢在一边，一双凤眼潋滟生辉，深红的线勾缠在那羊脂玉一般的手上。

仅仅是不经意间一抬手，就引的黎旭剑指前方。

“我未曾在苍央宗上见过你。”黎旭冷冷道。

他入剑锋五年有余。

这样一个年轻而惊才绝艳的少年，只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又怎么可能会被埋没于苍央宗。

红衣少年掀了掀眼，说：“苍央宗这么大，你又如何确定我确实不在宗门内呢？”

黎旭不作声。

少年往前走，一直走到离剑不过三寸才闲闲站定。

光滑的剑面倒映出少年的侧脸。

他轻笑了一声，双指夹了那轻薄的软剑。

“我若是想，连你也走不出我十步以外。”

黎旭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可怖了起来。

那是向来高傲的人容不得任何挑衅的眼神。

江封烛远远看着，连呼吸都变轻了。

但是沈长阶现在不想跟他打架，他一路过来顺手收拾了不少妖兽，可真不想再打下去了。

“再打我就要吐了。”沈长阶跟系统说。

沈长阶弹了弹黎旭那软剑，笑道：“好好修炼，我相信你还是可以早日就追上我的。”

我真的好装啊。

沈长阶内心感叹，但是真的好爽啊。

“希望你这马甲不会有被扒下来的一天。”系统幽幽道。

黎旭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自己的剑。

他说：“黎旭，剑锋首席大弟子。”

这才对嘛。

沈长阶说：“……雪常。”他余光瞄到了一旁的江封烛，补了句：“江雪常。”

虽然你复姓江封，但是借个江字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原本有时候还有些跋扈的江封烛这会是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一来二去被毒打得太多了。

他摸摸鼻子，感觉自己修仙之路茫茫，这冒出来的一个比一个恐怖如斯。

……

“我们接下来就去寻找落单或者需要帮助的弟子。”黎旭说。

是的，因为沈长阶的到来，还顺手解决了太攀蛇，以至于让他们一时半会都闲了下来。

正好原地休整，然后去寻找剩下的弟子。

沈长阶倒是不怎么担心安长风等人，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看向了从他来就有些闷闷不乐的薛瑶，心里有点好笑。

当黎旭和江封烛都恰好离开去查探附近情况的时候。

沈长阶微侧身，靠近薛瑶。

原本被红色发带随意束起来的墨发，因为主人的不经意所以肆意垂落到少年肩上。

薛瑶淡淡看了他一眼。

“薛瑶，你要不要跟我走？”红衣少年轻声诱哄。

然后他就看到，薛瑶那双原本没什么波澜的双眼突然微微睁大。

但如同水滴落入深湖，又归于沉寂。

“干什么？”他问。

红色的衣摆一点点覆盖上那片雪白，少年靠他更近了一点。

那灼热的吐息似乎都要喷薄在他的脸上。

明明是一路杀了妖兽而来，但是薛瑶却有些走神地想着，他居然没有在江雪常的身上闻到任何血腥的气息。

反而是闻到某种艳丽至极的花糜烂的气息。

薛瑶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

“离我远点。”薛瑶眼里带了些冷意。

“嗯……他为什么这么嫌弃我的样子，我身上是有什么不好闻的气味吗？”沈长阶疑惑地问系统。

这个壳子还是系统给他做出来的。

保质。

“你正常点。”系统不知道沈长阶突然好好的发什么疯，叹气。

“......可我是沈长阶的时候他就很乖啊？”

换了个皮就被嫌弃了，沈长阶稍微有点沮丧。

本来还想逗薛瑶玩儿的。

结果小孩没逗成，反而自己倒是被嫌弃了。

他想起来先前那些弟子唤的薛瑶。

沈长阶揉揉薛瑶的脑袋，声音里带了些许的蛊惑：“阿瑶，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红衣少年半揽着他，手指向一个方向。

那是原本遇到黎旭前薛瑶和江封烛要前往的地方。

薛瑶沉默了一瞬，没说话。

红线在手指不经意间轻轻滑落下来，触碰到了薛瑶垂下来的手。

沈长阶以为他是在无声地拒绝自己，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很剧烈的心跳声。

被无限放大的心跳声。

他垂眸，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红线落到了薛瑶手上。

换了个壳子，为了方便自保，那指间红线一部分是由凤蝶的金线转化而来的，自然也带了些原本的作用和特性。

但是，嗯？

“这是怎么回事？”他直接就问系统。

“这是薛瑶的心跳声。”系统说。

沈长阶一愣，下意识就低头就去看薛瑶。

薛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顺着他手指向的地方，他凝神细看，却发现薛瑶的目光沉静。

然而那心跳声却始终未曾停歇。

“没想到千机剑居然还对我们阿酿有着这么深刻的吸引力啊。”

沈长阶想了想，突然觉得好像也不用再像诱拐小孩一样诱哄薛瑶了。

“阿瑶。”

薛瑶抬起头，看向这个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

红衣灼灼，眉间的肆意张扬好似被稍微轻拢了起来，取而代之是一种浅浅的温和。

薛瑶眼眶有一点点酸，在那一瞬间的恍然里，他好像又见到了那位仙尊了。

红线虚虚地缠绕在手腕上，然后那双手在他面前张开。

“所以，要跟我走吗？”

薛瑶回过神，却没有把手放上去，只是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却没有听到身后人跟上来的声音，他才侧过头问：“不走吗？”

沈长阶收起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轻松道：“好啊。”

也许是他的错觉，在某个瞬间里，他觉得薛瑶好像都要哭出来了。

……

“谢谢，谢谢这位师兄。”

“还好遇到了师兄。”

沈长阶笑眯眯摆摆手，示意获救的弟子往黎旭的方向去。

在不知道多少次的眼花缭乱，和不知道多少声的道谢感激中，薛瑶安静站在一旁，看着红衣少年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样。

鲜血迸溅，红线纷飞间就猎杀了一头又一头陷入暴走状态的妖兽。

那把在他手上连一只低阶妖兽都杀死不了的剑，在这人手上，却好似成了天底下无往不胜的利剑。

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正当薛瑶不经意间看得有点失神的时候，沈长阶停下手，杀掉最后一只妖兽，刨出内丹和灵晶。

沈长阶默默抬了抬自己有点酸软的手：“真的好累啊。”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休息啊。

“宿主加油！再努力努力就好了！”系统非常努力地劝自己的宿主提起干劲。

沈长阶有些倦怠地拢了拢自己满手的灵晶，连他自己都忘了到底拿到了了多少。

他挪动着目光，挪到角落里那只小团子身上。

于是还有些失神的薛瑶看到有什么东西迅速朝自己飞过来，正要忙不迭躲开。

就听见不远处的红衣少年懒洋洋道：“接——着——”

薛瑶脚步一滞，只好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一大堆迎面而来的东西。

？

他慢慢低下头，脑海里一瞬间陷入了空白，眼里倒映着的只剩下自己怀里那一大堆闪闪发亮的灵晶。

“你干什么？”他脆生生问。

“给你，你不要么？”红衣少年踢开自己脚下挡路的兽骨，漫不经心道。

“我不要，你拿回去。”薛瑶摇摇头，将那些灵晶放回储物袋，然后递给少年。

“就算这次试炼横生枝节，但是出去后灵晶也是可以去宗门里兑换到不少资源，你当真不要？”沈长阶看着他那个小小的储物袋。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由宗门统一发放的储物袋，最多只坠着青色的流苏。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薛瑶看着他，清透澄澈的眼眸底流动着一些不明的情绪。

半晌，他轻轻一笑：“谢谢师兄，但是不用了。”

沈长阶伸手，接过了那储物袋。

青色的流苏扫过红线，如清风拂过般留不下任何轻盈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