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觉得有些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眼里满是冷意,“是吗?他哪里不好吗?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你今晚这么做让我觉得你得是有多恨他呢?”
夜里的凉风刺得皮肤疼痛,好处在于脑袋清醒。
丁沫猛地炸了起来,见自己心尖上的少年被污蔑,害怕忽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话像炮仗般止不住:“才不是!他人很好,很正能量!他真的很好看,浅笑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看的梨涡!”
“他跳舞很帅很厉害,唱rap时气场三米五,vocal时声音苏到骨子里,还会b-box!综艺感也是爆棚,他真的不吵也没有抢镜,明明一直在照顾别人的镜头数量,明明什么都不争不抢!”
“他那么温柔体贴,又很会照顾我们的感受,他可以不顾形象开些玩笑活跃气氛,但在舞台方面要求很高,很有自己的见解!这样的人是我的理想啊!我怎么可能想……”
说着说着,她后知后觉,混混沌沌的意识突然明晰起来,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像一根久未松开的皮筋断了。
黄色的、没有毛线包着的皮筋。
力气从丁沫身上抽离,她脚一软瘫倒在地,泪流满面,哽咽道:“我对不起他!我错了!对不起…我鬼迷心窍了!”
“我看得出你是他粉丝,但你未免太疯狂了。”时倾无奈望天,若丁沫这事揭发了,上午那些唾骂得转向去淹死她吧,骂的或许还不冤。
“我真的只想去放一封信,老师今天也没来!工作人员也说了他不在房间的!”丁沫低垂脑袋,胡乱抹眼泪,双眼被揉得红通通,“毕竟,我这次公演结束,应该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白天给他,他也不会收…很难有机会传递给他的,很难有机会离他这么近了。”
时倾闭了下眼,不想看这场景,口气软了些,“跟他保持适当距离、对台下的他始终陌生,你那诸多不切实际的想象才会成真,何必让自己变得卑微不堪呢?你们本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没必要非得越过那条线,纠缠不堪。”伸手想将她拉起来,她却迟迟不动。
“可是…不被回应的喜欢有意义吗?”丁沫听着这话,眸光暗了许多,仿佛失去了支柱。
“他回应你们了,只不过不单单是你而已,这份喜欢一开始就不公平,但是…值得。”
“即使不被他知道,也依旧不朽,因为它照亮的是你的路。”她说的很轻,却格外有力。
夜里的灯柱散发浅浅的亮光,直直照射在时倾身上,在地面上投下一团阴影,阴影不会因为光就消失,但是阴影也可以暖人心。
丁沫呆愣住半晌,哭着哭着就笑了,是无力而崩溃的笑,许久,她开口,“最近离他太近了,我都忘了…他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啊…”
“他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倾长吁一口气,又伸手去拉她,“起来吧,地上凉。”
丁沫握紧那递来的手,踉跄站起,依旧抽泣,但冷静了许多。
时倾给她递了几张纸巾擦眼泪,开口道:“接下来,说一下正事吧。”
丁沫接过纸,看见时倾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掉落的门卡。
“你从哪里弄到这门卡的啊?”时倾将手里的门卡翻了翻,仔细查看。
“我偶然听到一个选管说的,门卡是…她掉落的,我就打算试一试。”丁沫很配合地回答,又想到什么,顾虑道,“那个…可以不要…跟…”
这么巧合?钓鱼执法?
时倾若有所思。
“请你不要告诉节目组,好不好?”丁沫见她不答话,鼓起勇气,紧张地抓住她衣角。
时倾回过神,并没有立即答话。
她的视线落在那张卡上,手指婆娑片刻,慢慢道:“如果事情不简单,我想瞒都瞒不住。”
这一切明显太不正常了。
丁沫心下一沉,下一秒红肿的眼睛睁得跟铜铃一般大,“你…你!”
只见时倾两手一扳,砰地一声,“这个是假的呢,就一塑料板,不是磁卡,质地都不一样。”
???
“真的吗?太好了!不然我就真的伤害他了!”丁沫笑着笑着又哭了,又恹了,吸了吸鼻涕,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节目组那边有摄像头应该会知道吧…这样的话,他是不是……”
她现在才彻底意识到,她到底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好了,别哭了,我没纸了。”时倾喝了一声,这眼泪说流就流,和言缘那孩子一个样。
“丁沫,追星和做人一样,要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喜欢本来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不要让它变成枷锁。”时倾尽量安抚她情绪,终归是她们组队友,转身拉着她向前走,“明天还有彩排,去睡吧。”
“…谢谢你。”
时倾停住脚步,回头望她,只见她又抽噎:“这大晚上的…跟我在这空荡荡的地里耗,还跟我说这么多。”
她颔首,应了一句:“早点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Tomorrow is another day(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这话,也是在对自己说。
她现在已经没心绪再去考虑那些弯弯绕绕了,随他吧。
外面木已成舟,现在舞台最重要。
这么一折腾,她再回寝室时,毫无意外地倒在床上睡着了,一觉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