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内部,这第二波更为“震撼”的传言早已经不胫而走,没人主动找时倾提起,只是那各种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的想法,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正值休息时间,三五成群的工作人员涌进洗手间,一群人围在洗手池边,手机屏幕一排排地“活”了起来,接着便传出一阵嘈杂。
毕竟,洗手间里可以容许他们“高谈阔论”,这里从来都是各种八卦吃瓜人的集聚地。
“我一直觉得时倾不简单,没想到还和我们是同行!深藏不露呀!这才牛逼!直接成两个男导师的绯闻女友了!还别说,还扒出来她是于锦思的人,就是那个死了的!”
“咳,重点错了!撕的是在她进圈意图不轨啊!我之前就听一姐妹说,上次通话时,童瞳的手机铃声就是APRICITY他们团的歌,这又是一个锤吧?!她们不是玩的好吗?肯定早就介绍了!说来也巧,今天可是情人节啊!”
“这么大胆呀!背后肯定有人捧吧!最近又热搜不断!我之前就觉得,她长得就是那种金主爸爸看得上的类型!艳啊!”
“有金主就好了!她会这样被污蔑?还不得被后面的人保的死死!吃瓜也带脑子吧!”
“肖琴,算了吧。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她没那么多料,别人也没法搞她吧!说不定是金主撕了呢?你看,其他选手就没她那样!反正她肯定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咔的一声,一隔间的门打开,一个身影从里面出来。
其他人本来没在意,微微扭头,突然瞟见镜子上映出的那张一眼万年的容颜。
??!
这不是时倾吗?
刹那间,一窝人神情惊变,一哄而散,只留下两个确实需要整理的工作人员,她们一溜烟地从她身侧而过,只剩下肖琴。
肖琴算是工作人员中与时倾关系不错的,她转过身,哪怕她没说什么有的没的,现在也有些尴尬。
“琴姐。”时倾冲她招呼了一声。
肖琴应了声,又上前一步,在净手区简单洗了下,只是那背影看着着实有些落寞了。
在时倾刚要踏出去时,肖琴喊住了她,“别听她们瞎说,别管那些有的没的,还有很多人帮你说话呢!”
“你粉丝很多都相信你,个别的还战斗力了得,和黑子一上午互撕了一百多层楼!祖宗十八代都出场了个遍!”
见她没反应,以为她是不信,肖琴又点亮屏幕,递在她眼前,开玩笑道:“你想想坐在电脑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不停地敲键盘,掏空脑袋想去骂人的话,这场面也有点滑稽哈。”
说完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又岔了下,“还有苏历和那个叫什么格查尔鸟的幕后,直接出来力挺你!你看!”
肖琴把页面切换,给她看官博最新发的那句,时倾眸光微闪,视线下移,落在评论区。
宋迟的粉丝在逼景羡的粉丝忍气吞声,或者跟她们一起攻击时倾,耐不住籽爱的体量早赶不及鱼苗。
时倾这个烫手山芋,籽爱不想接也不能接,若说攻击的话,她们更不想让自己爱豆打脸寒心,毕竟当过助理,现在背刺更加会被骂没良心,忍一忍风平浪静,或者说,刚好时机成熟,还让APRICITY的关注度上来了。
籽爱家从一开始就不是粉的什么养成系乖乖男团,而是五个活生生的人。
前者早在黎名那就脱完粉了。
黑红也是红,籽爱家真的随缘了。
剩下的都是相信景羡那句:“单身”。
其实,下面有部分帮时倾说话的评论,可大多人一点开,映入眼前的只有顶上那张巨大的暗灰色图片,以团队logo做底,格外触目惊心——
[心怀不轨,老总潜人,包庇私生,夹带私货,恶意营销
祝愿时倾早日花圈。]
更下面的居然是苏历的黑图。
时倾垂着眼睫,眼前有些模糊,指甲隐隐约约嵌在手掌里,留下很深的一道指甲印。
肖琴随她视线看过去,对这留言一阵无语。
这人脑子不太清楚吧?!
肖琴只好拍了拍她肩头,让她好受点,又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参加节目总少不了闲言风语的,营销手段嘛,习惯习惯就好了!有热度总好过无人过问吧,艺人最怕的是毫无水花,那样就是真没价值了!”
半晌,她缓缓启唇,脱口一句:
“那…人呢?”
她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只是除了强行套上莫须有的罪名,更怕因此牵连其他人,她一味冲流量的心在此刻得到了松动。
艺人就不是人了吗?
肖琴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当是一时受了打击,可也算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了,总得适应“规则”吧,哪有真纤尘不染的红人啊!
待时倾走在回练习室的楼道上,微微仰头,瞥见那些个明晃晃旋转着的摄像头,讽刺地笑了下,尽量平息自己乱成一团的心绪。
她心态不能崩!!!
绝对不认输!!
她没有错!
她一遍一遍给自己无限“洗脑”。
时倾转过转角,安夕来早已等在那处了,她见到来人浅浅微笑,目光清亮,温和俏丽,舒服的气质格外让人安心。
这些天,安夕来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虽然五官轮廓已经愈显成熟,褪去了当初青涩模样,可神色却一如最风光的那年那时。
“时倾,可以和你谈谈吗?”她轻声问。
时倾知道她的来意,没拒绝,大抵是在其他人面前,才能更快“恢复”吧。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安夕来随意抛了两个话题,维持着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见时倾情绪基本稳定下来后,才进入正题:“时倾,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唱这首歌吗?”
她没等时倾回答,像是自言自语道:“很简单。一开始我想借它向粉丝告白,而且曲风歌词挺接近我在团里的风格,不过,后来景羡问话时,你们说的那些…倒让我觉得它原来还是有些忧伤的呢。”她笑了笑。
“最后一个原因,是海选…我失败了。”
“当时的你也拼尽全力了。”时倾注视她道,她并没有否认安夕来的话,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不,我不是说舞台,而是作为偶像。”安夕来摇了摇头,“我理解的偶像…就是不给大家看到背后的故事,只会将光鲜亮丽的色彩发挥到极致,让他们感受到梦想和希望,这样才是偶像本来的样貌。”
“我想重新开始。”她坚定道。
时倾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为什么不争C位?”
既然安夕来有这种想法,她也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拼一把?
“如果大家不期待我,我站C会连累你们。”安夕来目光坦然,眼里没有一丝腼腆与尴尬,“既然目前的我担不起中心的责任,那就交给更有能力的人去做,站在舞台上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尊重那些远道而来的粉丝们。”
半晌,两人都沉默了些许,又走了段路。
“是不是觉得我讲得太严肃啦?”安夕来侧头看着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感慨道:“成为偶像后失去的东西很多,只是有一样失去的东西我非常清楚,[作为人的负面感情]。”
她的语气蕴含着不符合她年纪却符合她经历的沉重。
“我支持你。”时倾终于开口,眼眸中倒映着她的模样,“但不同意你。”
对于安夕来数年如一日都在贯穿和践行的“正统偶像”理念,她当然不可能用轻飘飘的一句来对她嗤之以鼻,也不奢望能改变什么。
这份信念,这份坚持,没有人能一味否决而无动于衷。
只是,也许会有下一个“安夕来”,但绝不是她。
安夕来闻言一惊,心头泛起一片悸动,却又倏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怔了怔,又话锋一转,回到最终主题,打气道:“总之,没关系!会有人为我们而来,见到他们,我们就不害怕了!”
“所以,我们要以最棒的姿态迎接他们哦!”
她上前了一步,伸出手去碰时倾的手,很冷,就像一直被浸在冰水里面从未拿出来过一样。
安夕来把她的手又握紧了几分,卷在手心里,似乎想把那手暖热。
感受到传来的丝丝温热,时倾有些动容,并没有抽开手。
一切似乎又到了最初,却又不与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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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时倾睡得很不踏实,外面的风很大,“呼呼”地放肆席卷着楼宇,而且她总觉得耳边有细微有尖锐的声音灌进她的耳朵里。
倏地,她从梦中惊醒,神情恍惚,背后一身冷汗,全身汗涔涔的。
时倾蹑手蹑脚地起身,揉完太阳穴又长吁了一口气,尽量没弄出声音吵到她们休息。
哪怕下午依旧能照常练习,可总是挨不住深夜。
她梦到了一个漆黑的通道,一只吃人的怪兽追着她跑,她看不清怪兽的样子,只有被巨大的嘴巴吞噬的感觉,一叠叠挤压、翻涌、深不见底。
时倾走到自己的小桌前,点着台灯,调成最弱度光度,昏黄又幽暗。
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扭开倒出块片状物,兑了点水喝下。
抬头,她正好对到了梳妆台上立着的小镜子,凝视片刻,即使在这样昏黄的光线下,镜面中的人影脸色也看得出很是苍白,无血色,眼下微青,模样很是憔悴。
她扯了扯唇角,终究没出声。
她伸手,扣下了那面镜子。
外面夜色黑沉沉的,仿佛不要钱的墨水全倒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暗得让人发凉。
屋里有一盏台灯依然亮着。
低浅的呼吸声
纸笔的摩擦声
门外一阵脚步声
噌得一声——
是电梯开门的声音
她们寝室外就斜对着电梯。
“丁沫,加油,没事的!”门外传来一阵嘀咕。
像是给自己打气。
是丁沫的声音。
时倾听觉向来敏锐,而最近一年,她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又提高了几分。
又是噌得一声。
电梯门关上了。
这都凌晨三点了,她要干什么?
她心里有点不安,停下笔,站起身,穿好外套,轻轻开了门,尽量不发出声音。
一部电梯停在九层。
这是导师所住的楼层。
时倾已经发觉不对劲,一个可怕的念头彻底惊醒她。
她急忙按下按钮,打开另一部电梯上去。
九层楼道有些昏暗,灯光依稀,笼罩在夜的寂静里;尽头的窗户没关,传来阵阵夜风,异常骇人,让人不寒而栗。
电梯门又开了。
声音惊动了一个黑影。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丁沫,根本没注意周围细微的响动,她把整个人包裹在宽大的黑羽绒服里,头上也带着帽子,藏身于黑暗中。
在楼道尽头,借着幽暗的灯光,她终于找到了那个门牌号,喜不自胜的感情已经吞没她,她缓慢靠近,步子趔趄。
在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一只手从背后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蒙住了她的嘴巴。
丁沫瞳孔猛缩,背脊战栗起来,支支吾吾,手脚不安分撕扯,想摆脱,无果,一张门卡从她颤颤巍巍的手里掉了出来。
“嘘,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丁沫总算减缓惊恐的挣扎,双眼涌出泪水。
她不停哆嗦,从侧边移了下视线——
是时倾。
“你跟我下去,我就放手。”时倾低声道。
丁沫大脑那根紧绷的弦总算松了,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
时倾余光一扫,弯腰捡起那张门卡,攥着她的手快步坐电梯下到一楼。
两人一路到了楼下的大草坪,路边明晃晃的灯光照耀着整个地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时倾松开她的手,目光里映着丁沫哆嗦的模样,心中一股闷气无法释放。她今天已经够累了,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一出,她最近是捅到私生窝了不成?!
“你想害死自己,还是毁了他们?”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
话音刚落,丁沫不可置信地愣了半晌,而后慌张解释:“那个…我不是想伤害季斯年的!真的不是!”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