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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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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悠悠地停下了。

上官逸抬手揉了揉因思虑过度而胀痛的太阳穴。

“上官公子,可以下来了。”

小厮搬着矮凳,站在马车旁提醒了一句。

“爹爹,娘亲!”

他刚下来就看到南瑾瑜冲着一旁喊着,可谓是没了半分在外的大家闺秀的风范。

“父亲,母亲。”南谨辞和南谨言也过去行了一礼。

“南伯伯,绾姨。”

他对自己会来南家丝毫不意外。

他的母亲虽与风氏家主夫人最为亲近,但与南氏家主夫人交集亦不浅,更不用提他父亲与南家主了。

“嗯,先去见见其他长辈吧,等晚点儿你们三个一同去书房寻我。”南素寂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南瑾瑜直接扑到归绾怀里,做足了小女儿姿态。

“好了好了,翻过年就该及笄了,怎还是这个样子?”归绾调侃道,“弟弟都要看你笑话了。”

归绾松开南瑾瑜,走到上官逸面前,矮下身子抱住了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满腹的话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乖孩子。”

上官逸愣怔了一下,继而反手回抱了归绾,头埋在归绾的颈弯处,闷声安慰道:“绾姨,我没事的。”

他百天后就被父母送去了影门,他的妹妹更是只堪堪过了洗三就被师父抱上了山。兄妹三人每年与父母相聚的日子林林总总加起来顶天了也不过三个月。

可是……所有人都在瞒着他们,甚至不愿承认他们已经是孤儿的事实。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因此伤心呢?他又为什么觉得他不会为此而伤心呢?

“绾姨,别担心,我没事的。”也不会有事的。

只是胸口闷闷的,心口也涨涨的,好难受,像是不小心弄丢了什么最重要的宝贝。

**

书房。

“我不是只让九安来吗?你们不先去给祖父祖母请安,跟着我作甚?”南素寂看着“尾随”而来的南谨辞与南谨言,“回去找你们母亲。”

“父亲,我们不能听吗?”南谨辞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我们是为此回来的。”

“父亲,这件事即与师兄有关,我们又有什么听不得的?我和哥哥又不是普通的小娃娃。”南谨言笑得乖巧喜人,“不会出去乱说的。”

南素寂的本意也不是遮掩,略微思索后还是放他们进了书房。

他不是没动过在第一时间将这些事告诉他们的心思。只是在他看来,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份不该承受的责任。但是游云说,这天下所有的孩子都应是无虑的,可是他们除外。

南素寂说的并不多,他也只将过程及猜测说出,旁的事情,他们现在还可以不去参与。

上官逸自始至终都垂着眸子。

白衣素净,不染纤尘。

他手上玉色的烟纹半面面具垂着流苏,落在他手中,竟还显得暗了些。

他现在脑子好乱,他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唇上毫无血色,头痛欲裂。却不想让其他人知晓。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打湿,药效渐失…

“九安!”

上官逸猛然抬头,落入了南素寂满是担忧的眼中。

“南伯伯,抱歉,刚刚没收住心神。”他很快地低下头,努力不让南素寂看到自己的忍耐。但还是晚了。

“怎么回事?”南素寂快步走过来,皱着眉看着他,“是哪里不舒服?”

“南伯伯,我没有不舒服。”上官逸强撑着扬起一张笑颜,他现在只是看着有些狼狈而已,细细感受,并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南素寂不放心地看着他,没有随他去,只将门外的小厮唤了进来:“把九安送去夫人那儿好生照料,再把府医请过去给他好好瞧瞧。——九安,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和伯伯聊事情,可好?”

虽然上官逸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但他觉得南素寂对他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了,于是点头答应了。不过他好像真的有些难受,头不疼了,但一直晕晕的。

看着上官逸离开后,南素寂才松了一口气。

“父亲。”南谨辞轻声唤道,“留下我们,有事?”

南谨辞的性子打小就不活络,怎么逗都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笑。去岁的那场无妄之灾后,小小的他更像是变了一个人,更加沉闷,更加地不喜欢与人交流。虽然目前有所改变,但语气与同龄人相比,依旧显得生硬不近人情。

而南谨言与他相反,本就活泼的性子,在那儿之后,似乎更加热络不怕生,但他们做父母的却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父亲,等会儿要聊的事是师兄听不得的吗?怎还把师兄带回去了?”南谨言百无聊赖地玩着被他扔在桌上的玄色卷云纹面具,“您刚说远叔和灵姨是被摆了一道,是什么意思啊?”

“现在听听就好,等你们再大些,就懂得里面的弯弯绕绕了。或许你们回去后,游云门主就该教你们了。没必要听我讲。”南素寂边说边在书架上翻找着,“现在要说的事,九安真的不一定能听得,他现在也不一定想知道。”

南素寂将找出的两只锦盒推放到两人面前,“阿远给你们的,带回去自己看看吧。”

素色的锦盒只有成年人的巴掌那么大,却不重,轻飘飘的。只角落里分别写着两人的名。

“上官式微,上官世叔急症而去,灵妹虽不负众望担起家主重任,但这些底子迟早会被她堂兄败尽,九安是灵妹过了明面儿的唯一子嗣,理应是继承人。上官觎再不情愿也不能不循祖制,他这一步已让其他世家心生嫌恶,但九安回了上官家,怎会被他好生培养?九初九徽更不用提,父母双方哪处都是没上过明面儿的。上官氏最是去不成。非氏经此一遭,元气大伤,想来短时期内是顾不上这兄妹三人了。”

“父亲,你们应已有安排。”南谨辞看着南素寂,语气笃定。

“和师兄师妹有关,还和我与哥哥有关,对吗?”南谨言捧着锦盒,低声道,“而且关联还不小。您应下了,但是还需与我们商量。”然后猛然抬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爹爹,您是不是因为远叔给的太多,把我和哥哥卖了!”

南素寂听出了南谨言的委屈,但那委屈前压不下去的一丝丝的兴奋是什么情况?

他又转头看向南谨辞,莫名地从这个天性淡薄的长子身上看到了对次子所说的认同。

“咳,朝朝,你怎想到那方面去了?”南素寂此时深觉孩子太过聪慧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猜测出来的结果与实际略有出入。

“爹爹,不然还会是什么?盒子轻飘飘的,说不定就是卖身契呢。”南谨言笑嘻嘻地掂着锦盒,“哥哥,你说是不是?”

南素寂:怎么可能是卖身契?那分明是你们远叔给的“彩礼钱”!

“阿远把九初九徽托付给你们了。”南素寂摆了摆手,“回去吧,明儿我再去和九安谈谈这事。”

两人相视无言,对父亲所说的那句话似乎早已有了预料,只是淡然起身,道了一声:“是,父亲。”

待两人离开后,南素寂长叹一声,目光移到了窗边小几上的棋盘,眼中泛起苦涩。

“阿远呐,你和灵妹是怎么舍得的……”

***

府医诊过脉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哪怕上官逸再三表示自己没事,只是心力不济,还是让归绾心生担忧。

“绾姨,我虽然年纪小,但我已经在研习岐黄之术了,日常病症也能断个七七八八。”上官逸强忍着心上突然泛起的躁意,笑道,“没事的,可能是在路上受了凉,睡一觉就好了。昨晚听到消息受不了,就自己跑出去了,应该就是那时着了凉。”

归绾闻言,既心疼又生气,忿忿地用手指点了点上官逸的眉心。

“你呀…”

上官逸也不恼,只冲着她笑,笑得归绾有脾气也没了,更何况本就没脾气。

“回去歇着吧,用晚饭时再去喊你。——天儿凉了,别穿这么单了,再受了风,染了风寒怎办?”

归绾说是晚膳时喊他,但看他正睡着,就没去喊他,只另命小厨房煨上粥,免得上官逸睡到夜里醒来吃不上热食。

第二日,南素寂在再三确认上官逸已经好些后,将两家父母曾商量出的打算告诉了他。

上官逸的反应不像是个孩子,他像是早已料到一般。

“南伯伯,其实我并不看好您与家父为他们定下的亲。如今皇室忌惮世家,我的父母是一对很好的反例。我随母姓,势必要接手上官氏,父亲那边,只能交由妹妹们了。小侄本意是等上两年,事态渐稳,就让妹妹回去一趟,至少要告诉有心之人,非氏嫡系血脉未曾断。”

“可如此一来,若事态尚有余烬,无疑是将她们推到风口浪尖,届时,也会通过蛛丝马迹牵连南氏。何况这事,也不是您一个人能做决定的,您同意,绾姨同意,南家其他人会同意吗?再者,与我家联姻一事,于您,于南家可有半分利?依小侄看,十之八九是毫无利益可言的…您是为了什么呢?若被牵连了,您又该如何…”

上官逸端坐着,尽力作好一副人畜无害又乖巧懂事的模样。

可他说出口的话,完全让人意识不到这是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孩子可以考虑到的事情。

哪怕他是比其他聪慧的孩子还要聪慧的孩子。

但他的年纪是不争的事实。

他自进了书房,便竭力避免与南素寂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他微垂着头,鸦羽打在眸子上,极好的替他遮掩了瞳色的秘密。

南素寂纵然有些奇怪,却未曾想过其他方面,只以为他仍是不舒服,又经此事,思虑过度所致,关心了几句,便被他糊弄了过去,回了住处。

南素寂也没有给出其他的回复。

上官逸考量的忧虑,他当时平静下来后怎么没有想到,只是觉得自己可以瞒天过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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