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严景墨泡在温泉里，靠着池壁而坐。岸边还有一人，如果萧明在，就会知道，这人是颜辰之。

“找我什么事？”颜辰之问。

“‘伪双生’能解？”严景墨直接了当的问。

“能。不过要用萧明的血。”颜辰之亦回答得直接。

严景墨睁开眼，眼神凌厉，“你的意思，是只有萧明的血能解。”

“这本就是用他的血炼出来的啊。”颜辰之道。

“……”严景墨的眼睫垂了垂，水珠顺势而下，“你那个新蛊种，已经散出去了？”

“是啊，很快，就要乱了……”颜辰之似有所感，望向前方，“有人来了……”

严景墨对他所在的方向侧了侧头，余光所见，已然空无一物。

随后，前方果然有一黑衣人踩着轻功飞掠而来，但是仅翻过屋顶，踉跄着踩碎了瓦片，凭着毅力最后一踏——

如一只低空滑翔的燕，完美地掠过温泉水面，然后一头扎进严景墨面前的水里。

严景墨，“……”

“咕噜咕噜……”黑衣人从水里挣扎着浮出来，露出一张邪肆艳丽的脸，此刻这张脸已没有常见的风轻云淡，全然慌乱的对着严景墨道，“帮、帮我……”

严景墨挑挑眉，“韩先生，在下为何要帮你呢？”

“这、这是韩家的令牌……”韩华清艰难地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他，“这块令牌，可以让韩家给你供药……三年。”

严景墨盯着他那块令牌半晌，才笑了笑道，“好啊——”

他接过那块令牌，也接过了韩华清的腰身，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的黑衣一撕，露出白色的里衣。

*

“大哥，我方才看得真真切切，他的确是往青楼汤池那边跑了。”一男子说道。

“哼，他已中了我一掌，此刻五脏六腑被搅乱，根本跑不远，快追！”为首男子道。

“是。”

然而二人翻过园子来到汤池一看，只见里面有两个人几乎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

而其中一男子已然发现了他们，喝道，“什么人？出来！”只见他随手往水面一扫，水珠变成锐利的冰凌向他们面门刺来！

二人赶忙躲过，赔礼道，“打扰了，我等在追一小偷，不知兄台可否见过？”

“小偷？”严景墨道，“若你们说得是方才踩碎了屋顶瓦片的黑衣人，那我倒见过。”

二人一喜，道，“敢问兄台，那小偷现在何处？”

“往北边跑了。”严景墨施施然道。

“多谢兄台。”那二人得了消息，碍于严景墨的实力，不疑有他，即刻便走了。

严景墨放开虚靠在他怀里的人，说，“小偷？”

韩华清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显然内伤让他十分难受，但还是起身拉开距离说，“多谢……”

严景墨也随之起身，一身的伤疤全都暴露在月光下，“韩先生若是不介意，可以随便挑间客房休息。”

只是对面的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他腹部一条隐没至水下的伤痕仿佛入定了般。

“韩先生？”严景墨又叫了一次。

韩华清这才回神，抬头看他时，面容不复往日的邪肆调笑，也不是方才求救的急切，而是多了一分审视，和……一丝隐隐的期盼。

他紧紧看着他的脸，好似在确认着什么。

“韩先生这么看着在下，可是有什么问题？”

然后，像是确定了什么般，韩华清终于恢复了那份淡然，说道，“不，什么都没有。”

“是吗？”严景墨朝他伸手，似乎想去摸他的脸。

而此时，韩华清偏过了头，像是躲过严景墨的动作，但目光却直直的看向侧方——

严景墨也下意识地看去——

一个熟悉的、昨日还睡在他怀里的身影站在那里。

“萧明……”严景墨嘴唇嗫动。

他不知道萧明来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他只看见了，他决不想在那双眼里看见的……决然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