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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明媚访春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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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

“是你想得太复杂。”

身材修长的少年站在雾气沉沉的夜色里,眉眼间还没有沾染上后来的种种阴霾,又干净又温柔,“南絮,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们还在念书。”

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这个理由总归是充分的。再说,一个校园里被遏制禁止的行为,怎么到了他这,竟然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犯规。

“做一个认真念书的学生,跟你喜欢上了我有什么冲突吗?”他却理直气壮地直视她,“况且,喜欢我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谁喜欢上了,你?”南絮震惊。

“你啊,你喜欢上了我,我也喜欢你。”

“胡说八道。”

要不是旁边正好有人经过,她气得差点跳了起来。无端端地,怎么就变成了她喜欢上了他?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她竟然从不知道叶怀瑾是一个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人。事关荣辱,女生的面子绝对不能丢,南絮气急败坏,断然道:“明明你是先喜欢我,我才喜欢你的。”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是我先喜欢你,你才喜欢我的。”

千言万语在此刻通通都默了下去,叶怀瑾竟然没有再说话,要笑不笑地拿眼睛定定看着她,仿佛能直直看到她心里去。

听到这里还反应不过来,她得是有多蠢。

“你使诈?”

“我要不诈你,等那句话该多难。”

她一向自持冷静,眼下却快要被他弄得昏头转向。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我在主动表白。”叶怀瑾上前径直牵起她的手,而后忽又越过她的身子朝小径那头喊,“妈,你听得差不多就行了,出来吧。”

妈?

听得,差不多-就行了。

这真是一个注定比被雷劈了一下还要精彩的夜晚。

南絮呆了呆,不可置信地缓缓转过身。果然,在小径的尽头,正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人。

于是,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她都不能忘记那个画面。

那个英俊好看的少年,站在微凉的夜风里,脸上却扬起意气风发的笑,只对着自己的母亲遥遥道:“您不是让我自己选吗?现在,我选好了。”

后来发生了很多很艰难的事情,每次她觉得快要过不下去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一幕,想起那个少年人热烈的眉眼和气息。每次当她觉得过不下去的时刻,她都会把这一个幕重新拿出来,烫一烫冰凉的胸口。她从来不是一无所有的人。至少,她也曾被人那样认认真真地选择过。就像一朵夜晚绽开的花,就像无意落在指尖上的一片雪。不讲任何缘由,没有等价交换,不需要势均力敌的衡量,更没必要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是她的少年。

很单纯,很单纯喜欢她的少年。

“真是一个傻小子,人家姑娘都还没说什么,你倒会自说自话。”

走得近了,便看清来人五官端庄精致,微卷的长发盘在脑后,耳垂上缀着深绿色的宝石,堪堪站定在叶怀谨的身边,一时分不清是母子,倒似姐弟。叶母先用温婉的目光打量了局促不安的她一眼,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不过,眼光不错,的确是一个很可爱懂事的女孩。”说完这些,又向她柔声道,“南絮,不要介意我的唐突。其实我听怀谨说起你很久了,总是苦于没有机会见一见。以后有时间的话,或者我们可以一起约个下午茶。”

“妈,高二生很辛苦的,她课余还要打小工,哪里有空陪你。”她都还没张口回话,叶怀谨在一旁倒是先急了起来,“弄了半天您要见她,就是为了跟我抢人。在S市可以陪您喝下午茶的人还算少吗?再说,得空我也能陪您喝下午茶的。”

叶母顿时失笑,“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你自己说说多久没有陪妈妈了。先是找了个理由让你姑母腾出了一间房。接着编造出学业吃力的借口,逢周末非要去报那么远的补习班。不过,我看你最近也没去,是不用陪人家姑娘走夜路了吧。”

“好端端你说这些干嘛?”叶怀瑾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怎么,害羞了?难道说人家姑娘都不知道你的这些操作?”

“不会吧,您确定今天是来帮我的......”

南絮听着这番对话原有些糊涂,慢慢就回过味来了。

一直以来,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就住在方家附近。甚至更久之前,她在那个路程很远的便利店打小工,下班时以为运气好碰到的同路人。以及,第一次在雪地里的意外遇见。这个人,到底背地里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叶母显然一副拿儿子没办法的模样,继而无奈道:“好,我不说了。但你记住人家姑娘考试压力大,凡事要多体谅点,懂吗?”

“有我在,明年她怎么可能考不上S大。”

“凡事太笃定,小心吃大亏。”叶母终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着她叹笑,“南絮,以后可别惯着他,规矩早点立起来。我就是打小太宠这臭小子,才养成了他现在这为所欲为的性子。”

直到目送叶母走远了许久,她才好似从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看吧,我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叶怀谨依然站在原地,至始至终没有放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妥贴地烫着她细细的皮肤,教人觉得分外安宁。

天幕银勾,迢迢星河。

草丛间有虫低语。

可她一直都知道,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她分明普普通通,何德何能,竟然第一眼就能让这么一位长居高位的人接纳她。这背后种种,无非是叶怀瑾的百般争取,才能换得今晚叶家家长这样温和的语气,以及,默认的态度。甚至,还善意地帮他点破那些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而她呢,她又做了什么?

顾虑,躲藏,猜忌,一味毫无章法地胡思乱想。

遇见他以来,她都有一种隐约担心,对他的喜欢最后会变成随时被击溃的孤勇。她太害怕了,人世间的种种预料不到,就像命运提前备好的一个个盲盒。她不知道将它们打开后,里面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狂欢,还是就此被套上冰冷的脚镣。譬如父亲的离开,一瞬之间,由天堂坠落,也不过是一辆车阴错阳差撞上另一辆车的几秒钟而已。这个世界瞬息万变,这世间美好的东西,想要留住是那样的难。

叶怀瑾偏偏不一样,他不会把对一个人的喜欢变成一厢情愿的等待,她越怕什么他便偏要打摔了给她看,让她看清楚,其实谁都没有逃避的资格。

从来就没有什么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爱情本来就需要孤注一掷。

如果喜欢一个人,正好也被那个人所喜欢,这明明就是人世间难得且美好的东西,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觉得这是一件错事?

“刚才我穿过九曲桥的时候,无意听人说了件有趣的事情。说是你们叶家往年无论办大小宴会,有规矩开场是要请宾客跳舞的。我也好奇,今晚你都跟哪些女孩跳过舞?或者,有固定舞伴?”

“我没有。”

叶怀瑾没料到她现下突兀提起这个,满脸警觉,偏又弄不清她的意图,只能底气不足加了一句,“就算以前有,那些都是社交礼仪而已,我其实很少参与这样的场合。”

“行,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大约事态转变太快,面上隐约有点不能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是,现在,在这里,你要同我跳舞?”

“对,现在,在这里,我要同你跳舞”她鹦鹉学舌般一本正经地学着他说话,缓缓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嘴角渐渐溢出藏不住的笑意,“还说是学霸呢,对自己的领悟力那么没有自信。”

“真的愿意?”

“不过,之后你只准跟我一个人跳……”

叶怀瑾听到这里,终于像个孩子得了长久许的愿望,满足地笑了起来,“那好,以后你也只许跟我一个人跳舞。”

不远处隐约的舞曲配着节拍,后退三步,前进四步,然后旋转,不停地旋转......

漫天的星河仿佛从云端落下来了,落在软如棉花的草地上,落在苍绿茂密的树荫上,白色的房顶上,侍者端着托盘无意路过的玻璃酒杯中。而他的脸,就那一道道明亮而闪耀的光影之间晃动。南絮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几天前的那个黄昏,蕴黄的夕阳的光透过他额前的发,风吹过来,摇碎了一地的余晖。但一回,少年温润的吻没有落在她的掌心,而是绕过她如水波般荡漾的黑色的发,绕过她洁白的颈,他堪堪一低头,这个温润的吻,炙热的气息,便轻轻地落在了柔软的嫣红上。

于是,星光的璀璨,抵不过他的一眼往年。

一时冲动而已。

可她忘了面前的这个人是叶怀瑾,无论走在哪里,都能够毫无悬念地将任何一个边角旮旯变成视线的中心。而此刻,她就站在中心点,丝毫没有察觉三三两两的人诧异地围了过来。等反应时,四周已聚集了各种惊讶、迷惑、探究、或者旁观的微笑。她下意识地便想走,最后却硬逼着手指捏紧了裙边。没有用的,一旦决定踏出了这一步,犹如现在这样零零碎碎的目光将会一直伴随她。毕竟,是她的决定亲手给予了这些人指指点点的权利。猜忌和成见,世俗的打量,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能躲到哪里去。

一曲终了。

她抬眼望去,那些三三两两的人中,丝毫不意外地瞥见了方辉以及方锦文,以及,母亲那张有些苍白而担忧的脸。

叶怀瑾,则牢牢抓紧了她的手,朝着那几个人走了过去。

“呯.....”

“咣当......”

“我警告你,够了。”方辉面无表情地站在客厅,一把抓住方锦文的手将她按坐在沙发上。

“不够,就是不够。你为什么不骂她,你为什么要将她带去方家?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她跟她母亲一样,是一个只会勾引人的狐狸精。”方锦文一面用力挣脱来自父亲的束缚,一面歇斯底里叫喊。

从叶家出来一路上闭口不言的沉默,也只维持到了打开叶家大门的那一刻而已。进去的一瞬间,方锦文所有乖巧温顺的假面彻底崩塌。先是把玄关处的一个水晶花瓶丢在她的脚下,然后,又朝着她砸了博古架上几个方辉才收集的香炉。

“如果哭哭闹闹有用的话,”方辉铁青了脸,盯着满地的碎片,嘴角却是冰冷的刻薄,“你何必回来,留在方家去哭个够。”

“方辉,你先少说两句。”

母亲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但在尚不清楚具体缘由的情形下,还是保持了几分冷静,就算被方锦文那样不客气的谩骂,也选择了忍气吞声,耐心相劝:“锦文,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等我再问清楚南絮好不好?”

“问清楚?还需要怎么问清楚?你刚才在方家是眼瞎了吗?看不到你的女儿不知廉耻地赖在叶怀瑾的怀里吗?呵呵,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你攀上了我父亲这根高枝,也想要自己的女儿攀上另一根高枝,所以,你就处心积虑地教唆你的女儿来跟我抢叶怀瑾是不是?”

“叶怀瑾应该早就跟你谈过了。”

眼看着方辉听了这些话也无动于衷,南絮就知道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纵容了。可她再无法容忍方锦文对母亲毫无底线的诋毁和不尊重,用脚尖将一块差点砸到她的香炉碎片踢开,选择回击:“他明明跟你说得很清楚。”

“谈什么?说从来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对我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这些鬼混难道不是你暗地引诱他说的吗?怀瑾从小对我多好你知道吗?无论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我,无论他去哪里都会让我跟着,每一年我的生日从来没有落下给我送礼物。如果不是你跑出来搅局,考上大学我就可以跟他订婚了。”

方锦文抓起桌上的杯子又朝她掷了过去,“你少在这里离间我和他的关系。”

母亲瞬时吓得白了脸,疾步将她拉到一边,那个杯子便落在后头坚硬的大理石吧台上,四分五裂。南絮盯着那些碎片默了片刻,咬咬牙,“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六岁那年母亲刚刚去世,他找到你的时候,你手里紧紧抓着一根画笔,连做梦都还在哭。他说打小就体恤你幼时没了母亲,当然对你百依百顺。”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他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

方锦文却显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红着眼气吁吁地瞪她,“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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