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读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千读文学 > 奢靡 > 第26章 明媚访春风(二)

第26章 明媚访春风(二)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坐在前排的,那个叫做刘思敏的女同学,昨晚放学时分,将她领至教学楼后一处僻静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封信。

“你明天去叶家,能不能帮忙把这个交给容嵊。”

容嵊?

她没有料到还能再听到这个名字,诧异,“你知道我会去,是方锦文说的?”

“她当然不会说。是我自己猜的。自习课上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你的脸色不太对。”

“你舅父不是在容氏集团工作吗?你让他代为转交更稳妥吧?”

信封上端正娟秀的字迹,不难猜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在如今讯息如此发达的年代,还能费心思写这种东西来表达心意的人,不多。

“南絮,没办法,我不如你。”

不想刘思敏静默了片刻,开口便教人意外,“我一直在说谎。我家既没有舅父在容氏工作,也没有在外市经营连锁酒店。甚至,我能顺利继续学业全是依托容氏每年的定期资助,因为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亡故了。只是我不像你,能够坦坦荡荡地面对生活窘境。不害怕周遭异样的眼光,也不害怕当不成这里的同类。”

她与班上的同学交情浅薄,话语甚少,自然对刘思敏了解也不多。最深的几次印象,无非就是需要开家长会时,刘思敏都声称父母工作繁忙不能出席。

没曾想,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我帮不上你,你也不用多说其他。”

平时瞒得辛苦,何必现在将底细全盘托出。况且,真不是她推脱,就算她会去,就算那个容嵊会来,她哪有本事能够接触他。

“自小起我就想看看,那个好心的资助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在去年,终于从对接人那里取得了一星半点的信息。其实也不算什么信息,一张普普通通的财经报纸而已,连他的样子都没有拍全,车窗外一道含糊不清的影子罢了。可你也许不会相信,就是这样的一道影子,足以让我痴心妄想。”

“帮帮我,好不好?”

眼前的这个女孩,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着话,眼里却有孤注一掷的意味。

由感激到好奇,再由好奇到心生妄念。

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她找不到狠心拒绝的理由,“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刘思敏的眼神则变得有些复杂,“中学时我曾跟着观光人群去过一次S大。四处游览,正巧看见你父亲与他所教授的学生在永德楼的玉兰树下拍照。而你,那时依在他身旁。匆匆一瞥,当时很是羡慕。”

偌大的S市,竟然这么小。

她与她两人之间,原来还有一眼之缘。

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及父亲了,她的心莫名一软,话便如一盆水般泼了出去,“好,如果我能见到他的话。”

眼下到了真正的场地,她才知道要将这样棘手的东西转交出去多么难。且不说周围的安保气氛压得人束手束脚,更重要的是,那个叫什么容嵊的人,她连见都没见过,只凭一张照片的印象而已。但换个角度想,也多亏了这一时的心软,才让此刻正在水里火里滚着的的那颗心,暂时转了别的念头,不想其他。

黑色鹅软石铺就的小径旁,一座亭子里,偶有三言两语的窃窃之声飘过来,隐约是在讨论叶怀谨的母亲。低头几步路过,不得不潦草听了几句。大意无非是说当年叶家并不愿意接纳一个商人出身的女子,而是更中意一位门第相近的世交之女,可惜最后拗不过儿子的意愿,才勉强将其娶进了门。如今女方手腕了得经商有道,前段时间还成功收购了一家炙手可热的生物研究所,公司市值越发不可估量。唯一独子各个方面又是出挑之极,前不久还被保送到了百年名校S大。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叶家现下俨然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直至快走远了,她还能听到一个颇尖细的嗓音发出了疑问。

“今时今日的叶家,真会挑上方家那样的小门小户?”

“方锦文的母亲家世不错,正儿八经的名门出身。”

“可我却听说方家有个儿子不成器,甚至进过几次警察局。”

“不能吧,一直说是在备考念名校的......”

“哎,我侄儿今年在司法界刚升了职,他的消息还能有假?”

“这要是真的,”有人颇为感叹地下了定论,“方家怕是要走到头了.....”

“听听就算了,老规矩,不能外传的.....”

本不关她的事。

可既然听到这里,那个原本早已忘却的幽暗巷子,便如死灰复燃般不由自主地在眼前浮现出来。尤其是那张白得分外病态的脸,以及那只滑腻腻的手。她努力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勉强将那些令人生厌的画面从脑海中赶走。

这个庄园占地颇广,除去主场热闹,其他地方倒是清静。可硬着头皮绕了一圈,愣是没有从或聚集,或闲散的人员当中,找到一个与那张照片中相似的人。后来实在没办法,她躲在一个人少角落,拉住了一位看似十分面善的小保安,软言软语地求了半天。大概看在她不过是个学生模样的份上,守岗守得有些枯燥的小保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聊了好一会,最后大发慈悲般用手含含糊糊地指了一个方向。

容家人是真来了,说是客人喜静怕吵,叶家特意僻了西南边一处小楼,远离主场喧嚣。究竟是谁来倒是不清楚,至少总算有了些眉目,免得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晃。

她心底不免振奋了一些,快步便往那个方向去了。

乳白色的小楼,掩在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下,瞧着又是四下无人,怪不得之前忽视了。但这一回运气真是好,刚靠近,她便眼尖地瞧见一个人从小楼的正门处出来,身量高大,姿态英朗,信步沿着廊下往左侧的楼身处走了过去。南絮只觉得脑中好似灵光一闪,眼前那道身影十分契合地跟照片中的人重叠在一起,毫无违和感地对上了那张脸。找了这么久,关键眼下既无所谓的保镖又无闲杂人等在一旁,真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南絮心中一动,赶紧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生恐他下一秒就消失了。

要不然,上哪儿找去?

却不想,她人跟在后面刚急急转过那个左侧楼身的转角,甚至都还来不及摸清眼前的路,便一头猛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瞬间眼前一片天昏地暗,鼻子一酸,疼得她差点就掉下了眼泪。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材质做的?

比墙还硬。

“你没事吧?”头顶是一道低沉而清冽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透出分明的疏离感。

南絮抬起有些晕的头,仔细地将眼前的人打量清楚了。

还好,真是照片中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高挺的鼻,深邃的眉眼,一双眸仁就像上好的墨玉,冰冰凉凉。

她顿时如释重负,也顾不得先揉一揉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只手忙脚乱地,忙不迭将那封信拿出来。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正确的开场白,索性直着性子道,“抱歉,打扰了,这里有一封别人托我转交给您的信,请务必看一看。”说完,她便将那封烫手山芋塞到那人手中,掉头便往回走。没有什么可寒暄的,且无论他多矜贵的身份,毕竟他们之间谁都不认识谁。

她充其量,就是个冒牌的邮递员而已。

只是走了几步,犹觉得不放心,转过头又叮嘱了一句:“很重要,一定要看。”

之后,便是真安心了。

信既然已经交到人手上,后续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惜,她没有回过头再看一眼,自然也不知道,那位因一系列激进的改革措施,前几十分钟的视频会议中被集团一干老古董炮轰本打算出来透口气的人,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送给叶家的那份“惊喜”还落在房里,不过转个身却被她一头撞了个正怀的容嵊,面色玩味地拿捏着那封粉红的信,走了几步,随手就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年轻的的容氏继承人,此时还不能完全做到喜怒不言于色,极易气盛于表,只冷着眼瞧着那个胆大包天的人,越走越快,越来越远。起先,他还以为是哪位狂热的追求者又冒出来了。毕竟也惯了,这样的戏码三天两头就在身边上演。就拿刚才那样突然撞上来的招式来说,在容氏大楼里一个月也能发生过两三回。阿德本来隐在周围,都打算按老规矩出来替他收拾残局,不想,几秒钟的功夫事情竟然急转而下,甚至都不用三言两语,她寥寥一句话就将一封莫名其妙的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哦,不对,也不完全算是头也不回,她还是回了一下头,特意提醒他看一看那封据说很重要的,却属于别人的东西。

容嵊倚靠在长廊的护栏上,从烟匣里摸除了一只烟,点燃。踏出门时一腔沸腾的心绪,被刚才这么一打岔,随著烟雾袅袅,倒是开始渐渐散去了。嗯,长得倒是一派温山软水的模样,身段不错,一双眼睛也生得漂亮,可往仔细瞧了里头却像是泼了一层又一层的大雾,迷迷蒙蒙的,显然就是眼神不好了。

刚才那幕,算是对他极其严重的,视而不见吧。

又或者,难道他不在国内这几年,不但伟大祖国的经济增长突飞猛进,就连女孩子追人的手段都日新月异与时俱进,且善用兵法?

那招应该叫什么来着,声东击西,以退为进?

嗯,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无论如何,算是奇耻大辱了吧。

他用眼角余光可都瞧见了,后头的阿德,向来冷冰冰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丝极为少见的错愕,以及,强忍憋住的笑意。容嵊不由眯起眼,很好,他倒是要看看,这个眼神不好,或者说是工于心计的黄毛丫头,究竟是哪一位了。

沿着来时的路,再穿过一条风雨廊。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南絮想着早点回去算了。

从盘山公路而下,再走上大路,应该能走到设有公交站台的地方。母亲暂时还逃不开身,方辉自然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找到刚才那个小保安,不惊动主家,从侧门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这样做事后方辉会不会又大做文章。站在一处路口,正拿定不了主意间,有人却从后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转过身,竟然是叶怀瑾。

方才隔着人群距离又远,现在才算真正看清楚他的样子。黑色的礼服,雪白的衬衣,还规规矩矩地打上了领结。她只见过他穿校服的样子,可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不是那个陪她一起雪天吃冰淇淋的少年,也不是那个冲进雨里里替她捡课本的大男孩,更不可能站在夜里的路边摊陪她一起盯着烤串慢慢烤出油花来。

就算没有方锦文,他们之间本就横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眼前的叶怀瑾,显然误会了她此刻眼里的一片寂静,“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

“你找我干什么?”

其实想想没有什么可不愉快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他却一怔,“你在生气?为什么?”

这个人,居然还好意思问她为什么生气。

她也懒得迂回,干脆直接了当:“你来这里找我,就不担心方锦文会不高兴吗?”事情到了眼下这地步,想必叶怀瑾也知道她在方家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身份。既然给出了态度,就实在不该再来同她说话。除非,他还是担心她智商不够,硬要跟她一字一句讲清楚。 “放心,以后我只会当不认识你。”

“南絮,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仿佛听不懂她的冷言冷语,不解地扬起眉,最后竟然毫无预兆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方锦文是过来给我母亲送药的。现在你摆这样的脸色给我看,难道......你在吃醋?”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絮怔了怔,待反应过来,随即又是脸色一烫:“我无端端吃醋?你发什么白日梦。”

嘴上是强撑的,心底却莫名其妙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从冰天雪地里被丢进了一汪热气腾腾的温水中,渐渐松懈了下来。所以说,刚才那幕是自己误会了,方锦文同叶家人站在一起,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意思。但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毫无底线地患得患失了,随便一个不清不楚的画面,都可以搅得心底天覆地翻,方寸大乱。

“既然没事,我带你去见见我母亲。”

什么?她惊得差点叫了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今晚的心脏再也挨不起忽上忽下的颠簸了,磕巴道,“谁,谁要跟你去见你的母亲?”

他却依旧浑然不觉她震惊的表情,只耐心道,“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看电影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