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珠转过来一错不错盯着他。段钰噙着浅笑，偏过脸抛了个媚眼。

很可惜是对牛弹琴，被撩拨的人没有反应，他肤色雪白，眼珠又黑，没有表情的时候神色与脚边那只脾气不好的美貌三花如出一辙。

段钰后知后觉地愣神，调侃的话涌到嘴边却一时不敢开口，尽管不知道哪句话戳到这位便宜表哥的肺管子。

校霸向来嚣张，秉持着虽然惹事但也不怕事的理念，从校内打到校外，整顿了附近两个区校内霸凌的坏蛋、和校外拉帮结派守在小胡同小巷子里收保护费的混混。从旁边的大学城到跨区的xx职高一时间风朗气清，海清河晏。

但他怵两种人，一种温柔似水恍若易碎的，比如他明姨。另一种沉默寡言冷淡型的，他跟后者好像是八字不合，比如白简。

也比如江予淮。

算了不提他，一说到江予淮段钰就来气。

两人无言对视片刻。由于双方点头之交的塑料关系话题到此为止，直接僵住。白简垂下头，耐心等待三花啃完罐好扔垃报。

段钰最近总是莫明烦燥，压不住的那种。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根坐在花坛左侧的石椅上。两条笔直的腿大大咧咧地交叠在一起，脚上的白球鞋价值不菲。

六点四十分的天空，夕阳隐入地平线大半，远远地只露出橘色的一线。晚风很好，令人沉醉。段狂坐设坐相痞帅地支起一条腿、冷不丁提到了听白简提到了姓江的。

“我没什么，倒是你怎么孤零零的一个人。”Omega说完歪了歪头，看着段钰背后语气温吞，“江予淮呢？你们还没和好？”

段钰闻言想都不想立即脱而出，活似只炸了毛的猫：“什么和好？"

白简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用向小孩子解释H1=2 的口吻对着面前的校霸解释：“他生日那天的宴会，你们不是吵架了？"

沉默。

“大家都这么说。”白简无所谓耸耸肩，神色自若：“你想听听大家是怎么描述和猜测的吗？”

踩在长椅上的腿收了回去，段钰嘴硬道：“哦，即昨了？吵架就吵架呗？我们关系一般。他看不上我，我也讨厌他。到底是谁这么八卦？一点破事传来传去的连你都知道了？”

洛河高中收手机但网速不慢。学神校霸的冲突从宴会结束后的周一开始小范围传播，直到好事者拍下两人在走廊里针锋相对的照片上传到平板上，一时间诸位同窗津津乐道。表情包大量产出，□□题材的同人文持续连载。同人热度居高不下，逼死原创。

以至于让白简一度对"宿敌"这两个字ptsd……可见作业还是不够多，没打压住大家吃瓜的兴趣。

无聊时翻过主角的剧本，这个时候两人确实还没和好，属于情感的小低谷期。转折点还要等到运动会。

思及此。白简很少见地笑了笑，又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沉静神色：“也是，他应该挺忙的，那个陈什么的小少爷不是空降到学校了吗？看他们走在一起还投很般配的。”

这活不假。那个陈什么的八爪鱼似的缠着人不放，走到哪跟到哪，不需要刻意观察，随手一拍都是素材。

再回神之际，白简看见段钰抱着猫直接“咚”一声躺在椅子上，大橘有猫粮就是爹，一声不吭卧着任摸任玩，可见有多么会审时度势，吃饱了就是乖。带着薄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挠着硕大的猫头。

三花探出头，黑黄相间的顺滑尾巴啪得一扫，坐在那里舔嘴唇。

罐头已经空了。

作为文科零班。老李要求提前五分钟

进班晚读，白简扫了眼银色的手表——只有指针没有数字，楚宛说看不懂让他大感意外。然后直起身，梅林的胡子！差点两眼一黑栽倒，用力闭下眼，强忍住腿麻想就地打滚的冲动。白简不管旁边老大一只闷闷不乐的e，拾起空了的罐头。

“我也见过他，跟个花瓶似的。漂亮，易碎。楚楚可怜的。"段钰笑一声，并无轻嘲之意，只是溢满了怏怏不乐，沸臆的水一般咕涌一声，洒得到处都是。

让人很难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吗？

可能是社会风俗不同，我家那么不流行把暧昧对象称呼为普通同学。白简腹诽。

“大家都会喜欢这样的人吧，沈司缘还说给他俩算了星座、塔罗，星盘之类的……说是天作之合。"

白简：“……”

沉默几秒，以示敬意。

满满的糟点大不知快哪头开始反驳。哥们你这活跟失恋求安慰有向区别？要是谁大嘴巴张张嘴分分钟引爆全校好吧？接下来两年全校看你俩的热闹过活。还看星盘，还看塔罗？哥们你浓眉大眼的怎么还信这个，举着你的火象白羊找对象？怎么不搞人格测试，梅花易卦。

“……还真是英雄所略同。"白简问道:"所以沈司缘是淮？"

名字很耳熟，但也真得想不起来是谁。

匪夷所思，白简这人既不路痴也不脸盲，可偏偏就记不得了。

没有正面目答他的问题，腰部发力，段钰举着猫咚得一声坐起来，"看那儿！"

“沈司缘！"他大喊到。

循着目光看过去，白简一时顿住。

两个高个儿男生一前一后掀开二食堂超市的帘子走出来，其中一个伸手搭上对方的肩，哥俩好得揽肩膀，结果被后者略带嫌弃地甩下来，偏过脸应该是不大高兴地注视对方。左耳银绿的蛇形耳饰闪出一点光亮

由于角度问题，无从得知两人的神色、谈话。但同桌间一个半月的相处让他飞快认清了后者。

沈易安。

他张了张口没有出声。

“我之前好像记得他们兄弟俩关系貌似不太好，毕竞豪门家庭内部之间是笔烂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家那样环境好，只有一个独生，多多少少私生子女层出不穷，为国家生育率作出了伟大贡献。”

段钰狐疑地看着两人走远，撑着下巴挤出来白腻的软肉。隔的太远沈司缘显然没听到他的招呼：“不过看起来相处还可以啊，不能说兄友弟恭至少能维持表面和平。看来谣言不可信？嗯，为什么摇头啊？"

段钰家斗争也是激烈，两个比他大不少的堂兄弟早早接受公司的部分事物，打的昏天黑地，且不顾形象。不能说什么开水浇死发财树把，至少确实在宴会上扯过头花。

但沈家……

只能说比较阴暗隐蔽，从老沈的行事可见一斑。

段狂双手插兜跟上自家表哥：“还成。之前一点也不熟，就见过几面而且印象不大好，又听过他不少传闻……不过后来发现他人真挺有意思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从先前的面色沉郁突然一动，白简漫不经心捏住手指，浅笑道：“所以他算的塔罗真的准吗？”

段钰：“他之前算江予谁最近会有桃花运，又推导什么家庭关系之类的，说会有订婚。我听不懂，但后来事实摆在眼前了，结果一战成名，天天蹲群里摆摊赚外快，不知道还以为他家不给生活费呢。"

白简若有所思。

“你们关系不错，你和江予淮，应该会为他高兴的吧，不打算也谈一个青春一下？”

“嗯.…我说了我们关系一般，他怎么样关

我……”什么事？

站在楼梯间，白简靠着扶手走两步蓦然转头挤出了个略带恶意的笑容。眸色狡黠得如狐狸一般，闪动着要做坏事跃跃欲试的的光：“关系一般吗……怪不得，我还以为江学神是见色忘友，原来是我误会他了。”

omega说完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只留下校霸一个人黯然沉思，怀疑主角攻的人品好，重估两人的关系。

白简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谁叫系统给他不痛快呢，那他给主角们上点眼药，像恶毒炮灰或者反派挑拨一下阻挠阻挠两者的关系，还算正常吧？反正世界意识会自我修复，所以他干点小坏事属于系统容忍度范围内，小惩怡情。

顺便……白简眼神幽暗，唇角勾起。

看看这个世界能被干涉到什么程度，系统的掌控力又是多少。

聊得过嗨的结果是晚读迟到，雪上加霜的是向来咸鱼的李青宜突然回到了他忠诚的19班，眼下正莅临巡视，班里读书声都响了一倍。

思忖两秒找不到好的借口，白简绷着脸如丧考妣，试图悄无声息溜进座位，被发现了就死猪不怕开水烫立正挨打，不然还能咋的？

被扯住的衣角绊住他的脚步。沈易安心情不错地弯着眼睛，递过来一个扫把。

白简：“？”笑什么笑？跟沈司缘聊得那么开心？

下一秒他理解了对方的意思。看着沈易安主动帮忙在先，也不好僵着脸眼高于顶，别别扭扭地说了谢谢。沈易安倒是神色意外，不过什么也没说。

“刚刚去哪了？”李青宜轻敲桌子问他。

一到座位上刚拿出书，后面的黑皮哥急忙拍他胳膊告诉他，班主任巡视时已经问周围人他去哪了，他们不敢编理由就说不知道，劝白简想个应对的理由等老李头审他。

能感觉左邻右舍心不在焉地读书，实际上耳朵伸长了探头光明正大地偷听。白简镇定自若：“在值日。”

“今天不是你们组吧？”

19班值日按列分，一列一组。今天是沈易安那组。

白简镇定自若：“上一次换值日了，今天补回来。”

好容易送走了班主任这尊大佛，一回头看见沈易安捧着花书在笑，大厚的生物也挡不住他的牙。

白简烦躁看了他一眼，见了本人后火气知后觉蹭蹭往上冒。

笑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