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简对151几乎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但归根到底他只把系统当做会说话的电子汤姆猫、可以倾诉的神秘树洞、更智能的ai聊天软件。仅此而已。

严格来说，死系统算法里根本没有人情世故这回事，绝对的理性、死板、按部就班。一如初期白纸般的三体人。比如说151只要想，就可以实时监测宿主的身体机能和情绪状态，但它无法分析宿主情绪波动变化的原因。

如果它能，白宿主咬牙切齿地想，那就会直接闭嘴。

“我们可以在你身上接入数据传感器，放心对宿主的身体不会有任何损害……同时……”

“不。”151清楚地听到白简轻声的拒绝，他淡淡瞥向开了一道缝的窗户。天气不好，星星和月亮都没有，151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为什么？”151看起来很不解，精神体悄无声息探进去，得知宿主的心情很不好，或许还与它有关。但它真的想不明白。

系统是不会藏着掖着的，这对它们要求太高。所以151就直接问了，心直口快。

“我们不是不给报酬，况且没有惩罚制度。显而易见你没有任何损失。”

白简快要气笑了：怪不得，怪不得那么多快穿或者穿书里，宿主接下的任务都那么狗血，要么攻略冷漠/暴戾/腹黑男主，要么救赎虽然杀人如麻但是美强惨的悲情反派，还有搜集什么爱意值愧疚值。

没有五险一金，没有人文关怀，只有被剧情反复虐身虐心，死去活来，还要包容被攻略者各种作。

系统不把宿主当成活生生的人，不过是它们仔仔细细调教出来推到台前的工具人，无论长相还是人设还是家世，都是系统一手操办。

提线木偶一样被系统拉动着推进。少有人敢偏离剧情，失去了先知和系统商城他们就完全丧失了能力。

或许他们比娱乐公司打造出来的流水线型明星还要虚假。

也因此宿主的选拔标准一降再降，从先前的杀手医生特工大佬，到后来躺平的咸鱼，实力不济，只能过度依靠系统。便于系统管理，其提出过分的任务也无人反对，所以目前后者穿书上岗的越来越多……

因果交替、互为因果。形成当今穿书生态。

这些很好打听。151不懂套话，只知道宿主在关心它领导好不好说话，宿主好不好带，KPI严不严，工作累不累。感动得声带一抖一秃噜全稀里哗啦抖出来。

白简扶额抿着唇挤出一个假笑，随即抚平唇角，面无表情，“我们是平等的劳务关系，难道要在我身上安装全天候实施开放的摄像头，专供你们研究？”

“该做的工作我一直在做，资料我在查。你少给我拉郎。”

“再说一遍，有活找你们合作的其他宿主去，我没吃到什么福利反而要给你们办事，想想看这可能吗？”

这个世界再开放，高中也是不能搞永久标记的，十万人白米粥大趴体想都不用想。死系统不会想顺理成章把他多扣留一会吧。白简想到这心思不禁又微妙了些许。

穿书局还能缺人？不可能吧。

“你安静一会，快下课了。”白简说。

151闭口不再言语，收拾收拾自己默默地滚了。

“去吃饭吗？”沈易安轻快地看他一眼，声音温润如玉。

白简垂下眼睫，哗啦哗啦翻着练习册，有意无意避开了少年的目光：“抱歉我不去了，不太饿。”

alpha眨眨眼，失落地走了。

“下课了，你要留一会吗？”

“嗯你先走吧，我生物试卷还没写完。”

“去超市吗？”

“不去了，我想睡觉。”

“那要给你带什么东西吗？吃什么零食？”沈易安连一句“不用谢”都准备好了。

可白简乖乖巧巧像小学生一样把手臂搭在桌面上，趴下来阖着眼语气含糊地拒绝了。

沈易安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敏锐地觉察白简在莫名地冷淡他。他想了很久，找不到原因。

这简直难以置信，向来是他冷落别人才对。

洛河高中学习氛围浓厚，但消息并不闭塞，借助质朴的口口相传和科技的平板传音，校内任何炸裂的新闻，小到恋爱撕逼大到放假公告，传播的速度均堪称爆炸。

长的帅学习又好，人品也不错不会被人发到网上蛐蛐的沈易安自然勉强算是个风云人物，同性缘异性缘都不错，跟同性称兄道弟，收到的异性的情书也是数不胜数。

他们一行人勾肩搭背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夜凉如水，同伴的嬉戏争吵打破夜色，铺成一片的寂静碎了，像溢出的水，又像duangduang的果冻，泛起涟漪来，一圈圈荡出水波。

“对了沈哥，再过两周运动会了，哥你不露两手？”

被点名的沈哥没出声，眼睛却向前瞟。

白简走在前面，一个人，如月光下的落竹叶。听见他们吵吵嚷嚷地跟在后面，他没有回头，走得不紧不慢，清高孤傲，

校服穿得工整，衣领折好，露出一截修长的天鹅颈。那时已是十月，燕京的天气就是这样，没有秋天，过了国庆就是料峭的寒，风吹鼓了蓝白的校服边角，衣袂飘飘，掀起一片米色的卫衣。

很有风姿。

“班主任肯定鼓励咱们积极加入，比赛结果计分排名的，听说有奖品。”

有人嗤之以鼻：“埃及吧奖不奖品，学校扣得喝水都要钱，怎么可能发什么好的奖品？”

“那一班到五班岂不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他们体育生那么多……”

隐隐的脚步声。最外围大笑的a蓦地停住口，言辞激烈地骂了一句。奔跑的少年没刹住车，头也不回地道了歉，跑得更急了。

“wc有病！赶着投胎是吧。”被创到的人骂骂咧咧。

沈易安看见楚宛又冲刺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小心翼翼地跟上白简，犹豫一瞬确认了身份后，一个猛扑八爪鱼般缠住了他半个身子。海鸥搞薯条的敏捷身手。

“沈哥，沈哥？”肩膀上抽的一疼，“你小子瞅啥哩。”

沈易安倏地回神，对上同班疑惑的眼神笑了笑，自然接过话：“当然露两手，3000米，再随便加一个都可以。”

一群人鬼哭狼嚎：

“沈哥牛逼，出手就是3000米。”

“沈哥报了就是我报了，我和沈哥嘎嘎乱杀。”

“奖杯预订，俺们就不当陪跑的气氛组了，散了散了，还是去别的赛道吧。”

楚宛黏黏糊糊赖在瘦高的omega身上。白简假模假样地随意挣扎几下，默认接受了。只是摆弄摆弄，提一提对方换成个舒服点的姿势。y从头到尾哼哼唧唧，很配合。

沈易安太清楚了，因为有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白简对社交这方面辽阔的知识盲区让他不懂什么是距离。

略长的黑发柔柔垂过脸颊，沈易安垂眸侧首，眼中的清光细细碎碎沉入眼底，笼上淡然如月色的雾，叫人猜不透月光下的沉寂。

走过岔路口，两人的身影转个弯，消失在视线中。

alpha暗暗磨牙，心里有些好笑地讥讽自己，以至于对同伴的聊天玩笑也显得兴致缺缺。

话题老旧，三观稚嫩，没什么见识却是不错过每个机会高谈阔论。争得面红脖子粗，实际两个观点都是错的形而上学的。

聒噪，吵得人耳朵疼。

沈易安淡笑一下，温言解释自己最近睡眠不够，同伴们还算通人性，当即静了一静以示敬意，众人推搡着他回寝室让他先行去休息。

“后面的人好吵，我们快点走吧。”楚宛手戳白简对后腰，咕咕哝哝地催促他。白简猛地颤抖，顷刻间躲过对方后续的触碰，恨不得反手把人爪子按住。

白简怕痒，虽说随着年龄提上来好多了，但腰部脖颈等部位依旧敏感。

他默不作声朝绿化带旁跨了一步。然而下一秒y跟了过来，还把他往花坛边挤了又挤。

白简：“……”

跟着楚宛从来就没走过直线。

热热的掌心贴住手背，白简明显感到对方的手指锲而不舍地伸进他的手里，想塞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白简抿唇攥了会拳，反手揪住他的指尖。

楚宛开心地眯起眼睛，拽着他的手玩摇一摇。

被y的可爱逗笑了。

天呐，真的有那么可爱的男孩子吗？

两个人笑了一路。只觉得寝室那段路太短了。

“你开心些了吗？”走到寝室楼下，小超市出乎意料地开着门，离得越近人声愈发嘈杂。楚宛驻足仰起脸问他。

omega不明所以。

他们站在寝室楼超市对面的墙边，周围人来人往，动静如浴室的水蒸气劈头盖脸地袭来，一时间白简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默了默，清浅摇头，意思自己没听清。

“我觉得你最近很不开心。”楚宛小声说，“好像都不跟沈哥一起了，你们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