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银色的筷子在餐盘上方虚空划拉,白简仪式感地将正中央的煎蛋卷吧卷吧,一口塞进嘴里。
边缘金黄酥脆,内部柔软嫩滑,溏心的蛋黄刚一被咬开便迫不及待地淌出。白简低着头专心吃饭,不去看对面e的阴沉神色。
反正这事已经跟在贵妇堆里聊天没能出门坐前排吃瓜的段女士复述了一遍。那时白简跟沈易安已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跟着看完了瓜,然后悠哉悠哉地回来,然后他手还没伸到桌子就被摁住了。
“江家那小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小乖你知不知道,知道就和妈妈好好说说。”段女士如是说,一双本该流露出优雅高贵与慈爱的美目闪着八卦的光。
实践充分证明,八卦可以改变人,使优雅变成沙雕,清冷变得话唠。
白简和沈易安坐在段女士左右两侧,一唱一和,挤眉弄眼。甚至为了争着讲一段剧情爆发了小小的争执,以至于故事变得扭曲起来,不成样子。
话说那江予淮竟是扭扭捏捏不肯上来,老江董催了又催,面皮上险些挂不住,只得扬声招呼了一句算了,各位自便,方是沉着脸退下。
这边却说校霸段钰将身把头一转,低着头含着泪跨出门槛,江予淮哪见过对方这般欲语还休小儿女之态,心中是五味杂陈,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忙不迭追上跟前,见那人含嗔带怒,柳眉倒竖,愈发显得可爱。江予淮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沉默之下竟是伸出手来便欲拥段钰入怀。而对方大怒,旋身劈手一掌,嘴里说道。
“哥哥休要恁地不识羞耻!你已有未婚的标记者,万不该行此勾当。俺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清清白白的男儿家——不是——好Enigma,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有人伦的坏e!”
“倘有些风吹草动,俺眼里认的是哥哥,拳头却不认的是哥哥!再来,休要恁地!”
说罢,校霸拔步便走,回头又指着呆立一旁的f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哥哥!我现唤你一声哥哥,旧事勿提,就且散了。”
预知后事如何,请待下回分解。
匆匆赶来旁听,却天天吃不上热乎的151赛博疑惑、电子皱眉:“真的吗?一个是高冷腹黑学神,一个是痞帅酷哥校霸,怎会有如此行径?”
白简哼笑:异世界来的乡下小系统没见识吧,化用的什么文都听不懂。
电子音沙沙作响,系统平板的声音有些失真:“人设崩了?世界运转出问题了?”
千回百转,151甚至开始打印传输文件向上级打报告走流程,然后提交材料祂又重刷了一遍剧本。
151:……
熟悉的情节,大相径庭的描述。
无故被耍了一通的金牌系统迷惘片刻,只觉电流刺啦似起火之兆,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怒火中烧,怒发冲冠,心如死灰,郁结于心。最后甩袖,甩机械臂离去。
末了还叱责一句:“学你的习去!少八卦两句,看你这次考试考几分,上不了八十你就完蛋了,哈!”
白简:……
这个时候的人你真像动不动就泼冷水的家长。
——而不是个机器。
书包撑得鼓鼓囊囊,内部的每寸空间都被充实的利用,被人无所不用其极地很塞厚实的作业。
然而从放学到又开学,书包的拉链都没有拉开过。
“安心。”白简心说,他蹲在玄关换上崭新的白球鞋,系好红色的鞋带,少年站起来,单手拎着书包行云流水地往背后一甩,忽略掉没站稳踉跄两步差点摔倒的话,动作还是很潇洒的。
段明澄站在门口,不再纯真娇俏的omega踮起脚,环抱住两个准备上学的孩子,叫他们下周千万要回来,家里比学校方便的多,更重要的事她想他们。絮絮叨叨,然后温和地向他们道别。
轿车一踩油门冲出去,把两侧的景物狠狠抛在后面,白简回头,冷不丁看见omega依旧在门口伫立。
两人对视,段明澄笑着挥手,白嫩的手臂就像盘旋的白鸽,遥遥在视线尽头。
“喂,下周就回来了好吗?要不要搞得更生离死别似的,肉麻死了,啧啧啧。”
白简可听不得这话,与段钰相似的冷厉眉眼一动,语气冰冷道:“这话需要我替你跟我妈带到吗?”
段钰:……
他摇头。
切,开不起玩笑。段钰低声嘟囔,偏过身把脸贴向车窗,以一种并不舒服的姿势安静下来,开始刷手机。那么大只的个子却勉力缩成小小一团,白简心情复杂地看了会,没忍住笑。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进班、和早到的同学聊天、班长收手机、班主任在班里巡视假装自习,直到打开平板。
“卧槽!““那怎么那么快!”“你对答案了吗?”“没有,不对,晚上出成绩再看。”“我这次肯定考砸了。”的声音此起彼伏。白简就知道,班主任又发周测答案让他们订正试卷了。
洛河高中是这样的:周五晚上开始(偶尔周五有安排是例外)到周六一天,自习不上课,学校自出自印小试卷考试,题目比起正式考试当然要少,当然时间也相应缩短。周日放假返校后在在平板发答案,估分订正试卷,到晚上或周一中午出分,排名,然后老师讲解试卷。
周复一周,没有尽头的轮回,比因雨取消的运动会坚韧,比女孩子的生理期准时,雷打不动,只有第二节课后的跑操可与之媲美。
停笔,合拢绿色必刷题放回桌洞,从桌子上一页一页扒开成沓或黄或白的试卷,白简捞过平板,手握着笔食指划开,点击“智慧学习包”。
对答案是万万不可能的,白简按耐住想点开数学答案的冲动,冷酷无情给所有通知点好“已读”,然后进入英语课件,戴上耳机,听英语老师放到歌。
怎么还不发生理成绩啊真是的,平均每节课看三回,沈易安还安慰成绩不会出那么快,根本没安慰对地方!白简觉得自己快成神经质。
作业写不进去。
一下课班里起码五分之四的人埋头补觉,后面三几乎全军覆没。很正常,毕竟在没有老师的群里,有卧龙在凌晨三点三十一问大家睡了吗?也有一堆凤雏秒回这才哪到哪,不睡了,接着奏乐接着舞。
白简在下课铃响的瞬间果断趴下,即使他事先冲了袋速溶咖啡,嘴里含着的薄荷糖还没化。
昨天他可是查了一整晚上的百度知网,微博头条,力图全面的,各角度的深度剖析整个世界观。
新奇世界的大门訇然中开,爱丽丝梦游的仙境照进现实。白简决定从法律入手,毕竟不比常识,他虽然记不住,只需要整理好相应的文件传输给快穿局就行。l
不得不说,部分内容依旧沿袭了他所处世界的设点。
比如《abo民法典》的原则包括绿色,人权平等……但不包括不告不理。民法典并非都是民事违法行为,对于危害被标记者等弱势群体,尤其是s、o、g这类,受到法律倾斜保护,严重案件可由公安机关直接提出公诉。
看到这里白简突然明白自己之前错的那道题是怎么回事了。
夜深人静,整栋房子或许只剩下他和还在打游戏的段钰两个夜猫子了。白简撇下厚厚一本法学书,转头搜索“标记者”“被标记者”。
这两个词是相对的伪感念。白简不信邪地反骨刷新搜索,最终不得不确认:没错,这就是考心理认同判定的身份。
即便你是连被s都能标记的museum,咋标记链中属于最低端,只要有没有一颗在上的心,那么你就是标记者,和他们共住一间寝室,共用一间厕所,反之同理,谁说figema不能当小娇妻呢?
什么,你说你三分钟热度,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头脑一热拍脑门“嘿我是标记者。”到了半夜网抑云emo,“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薄冰哥爆改志愿,不对,爆改性别认同我也想当当被标记者,那也成啊。
性别又不是不能改,每五年改一次呗。
看到这里的时候白简是目瞪口呆的,张着嘴忘记吞咽差点把口水滴到键盘上。就那种猛地推门而入,猛地推门而入,猛地推门而入,推了九十九次发现是旋转门地即视感,又像做数学题死不会做,一看答案发现如此简单,只是自己思路完全反了,真是天都要塌了。
居然是这样?还能是这样?
白简心里乱乱的:难道这个世界地人素质那么高吗?不会爆发什么……恶性事件?
“别睡了。”有人推推他,很远很模糊的声音混沌地传来,带着回声。
上下牙齿打架,眼皮吞噬眼球。白简强撑着抬起脑袋,起床气使他的脸拉得和驴一样长。他抖抖眼皮,心想喊他的人最好有事。
“刚才李青宜过来,说你补考过了。”沈易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