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稳在肚里搜刮些趣事讲予他听,忽的传来几声惨叫,宋稳不由站起,林浮生推着他道:“有人出事了,你快出去瞧瞧。”
宋稳站了半会儿,没得迈出脚,身上好似缠了线,一头扎在自己心头肉上,另一头系在他手上,嘴里道:“我放心不下你。”
林浮生说:“什么时候你就泛泛多情,他们的命难道不要紧?”
宋稳没好气道:“凭他们这样,自我多年看人,断是做了不干净的事,再说刚才那地上的桃花,十有八九是你那里的仙子来引我们去别的地儿,她既有意扰人,我去了也未必不会被她引到别个地,还不如守着你。”
林浮生早知这一遭怎么也躲不得,郁闷难解,当下听了他的话,几经辗转,暗道:何苦自困牢笼,也惹得宋稳为我时时心忧,因笑道:“你说的有理,那我们一起。”
宋稳:“你不休息了?”
林浮生:“白日里我有些不舒服,现在好多了。”
宋稳说:“你可不要强撑。”
林浮生:“走。”
他们寻声而去,后失路,在各处打转,后嗅着一股血味,打开房门,正见地上一滩血水,照人昏红,里面置一铁锅,柴火正烧,锅内的水汩汩的沸腾,那两位弟子及众人都赶过来,看到这一幕,有人直接昏死过去。
林浮生抬手,使云雾灭了火,再冲入铁锅将人裹出,智途抬出来时被活活剥去皮,又用锅煮了会儿,此刻人已血肉半生半熟。
卢员外见此浑身发颤,上来抓到那两名弟子身上,满目狰狞,目呲欲裂,“为何不救我儿!你们为何不救我儿!”
那两名弟子解释说:“原是有人看到剥皮鬼进了东面那间屋子,又有人说进了柴房,我说留下,你们偏使我们去,地方太远,我们救不过来。”
众人愤然,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你们胡扯,我们没叫你们去,分明是你们有意害我们!有意放剥皮鬼进来,你们好狠的心!”
“堂堂仙人!竟和鬼怪勾结在一起害人!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
他们怒火中烧,那两名弟子手足无措,卢员外眼睛血红,一时间气不过,乃扑到一名弟子身上死死咬住,弟子吃痛,不敢动手,只能好声劝他,眼见他嘴里咬出血,林浮生一招手将卢员外打飞出去,卢员外哇哇吐血,还吐出几颗牙,正有两三人不忿,走上前来,无一例外俱叫林浮生打飞,再不能言。
林浮生道:“我不比他们好心,你们这会仗着嘴里牙硬,别说血肉,连骨头都能咬碎,又在那乱嚼东西,再有一点声,也别怨我把你们嘴给打软一些!”
此话一出,他们缩头缩脑,林浮生对那二人道:“他们这其中混杂些别个东西,你们对付不得,先回去罢。”
两名弟子经这一事,这还没被鬼怪伤,反教人咬伤,心里正是大雪天里泼冷水,彻是寒透,那弟子把伤包好,原还要等付私他们来,可那众人目光愤愤投来,他们耐不住气,先行离去。
至于那些人听了林浮生的话,心中不免掀起轩然大波,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散开,待付私回来,问道:“怎么了?”
宋稳将方才的事简而叙之,付私轻轻扫看他们几眼,眉间凝蹙,宋稳又问:“你们那面如何?”
付私说:“刚我们到半路,遇见一位仙子,她带我们去寻赵人孤,原那地是个阵地,我们一进去便被他所攻,若要他安定下来,需先寻到他的尸身。”
闻言,宋稳看向那几个员外,“赵人孤的尸身被你们藏到何处!”
他们宁死不说,林浮生施眼过去,随口道:“说不出就都把舌头割了。”
钱员外瞪过来,还欲唾骂,谭员外微微摇头,于是一个个闭嘴,不多时,有个年轻的公子受不住,站起来道:“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众人怒目而视,李员外怒道:“你敢!”
公子冷笑道:“剥皮鬼的手段你们都看到了,倘若再不服他们,明儿死的是谁也就不好说了,你们作恶多端,死了也不可惜,我还年轻,我还要活!”
众人愤然,扑杀上来,林浮生设来隔界,付私拽出公子,他去带路,因他们将赵人孤抛在死人坟堆里,死尸诸多,凭满满失了灵术,寻了一夜才将赵人孤找出来,随后去找赵人孤的魂,并将其收到赵人孤尸身内,赵人孤不肯,疯疯癫癫甩开他们欲要出逃,付私急忙捉住。
满满仔细一查,不由惊道:“他的魂被那符阵多多折磨,如今意识不清,恐不出六日就会散去。”
钱员外冷笑道:“他自己作孽,早该死了!”
付私使了各等法子仙术也不能使他清醒过来,林浮生说:“我来吧。”
付私退至一旁,林浮生便在他眉心一按,赵人孤瞬间清明,可魂也消散,林浮生立即收手,宋稳见他停顿,上前道:“连你也不能使他安静下来?”
林浮生说:“不是我不能,是他魂体裂的十分厉害,若要他清醒,必要灌以极力,可灌以极力,他魂不能载。”
闻言,众人暗暗松口气。
林浮生正是惆怅,见后面云堆里徐徐走出位仙子来,仙子笑道:“我可叫他静下来。”
宋稳喜道:“仙子姐姐。”
林浮生请道:“劳烦。”
仙子走到林浮生身侧,拍拍他,一面悄悄说道:“那位仙辈要见见你,要知你躲得了一时,可躲不掉一世,你先安心去,倘若他要逼你,我们也不依,纵使我们奈何不过他,也有别的法子暂保住你。”
听闻这话,林浮生稍稍放心来,而仙子一拂袖,赵人孤凝魂聚魄,光泽愈明,最后还作正常的魂魄,见到林浮生等一干外人,不由奇怪道:“你们从何而来?”
付私予他说个明白,赵人孤见地上躺着自己尸身,想起旧事,心中伤感,面上是何等悲恸,跪到他们身前磕头说道:“我唯有一愿,求各位仙长仙辈们依允!”
付私欲扶起他,手却触个空,“快快请起。”
那几个员外见赵人孤清醒,不免又要怒骂,仙子一抬手,叫他们把舌头吐出,凡一说话,嘴就控制不住使了狠劲的咬到舌头上。
赵人孤道:“我虽为飞花县之知县,早知为官者既为百姓而生,执政也当勤勉,图百姓饱暖安乐,可我辛勤多日,仍不能为百姓除去祸害,我是死也不甘!”
付私问:“你要如何?”
赵人孤道:“我早已收好他们所犯命案证据,只因被困太久,暂不能记起,如今只有还魂才能找回证据,还求各位仙人让我还魂,判了他们刑罚,适才能安心而去。”
付私退去两步,面上犯难,“这,这有违天理,我无能为力。”
仙子笑道:“赵人孤是被毒死,尸身尚且完整,如要使他还魂倒不难,这就有现成的一个法子。”她一面说,一面把满满推出。
满满:“我?”
仙子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半作菩萨灵身,叫他来许愿,你答应就成,不能这事非同寻常,赵人孤一人是不能成的,回头多用石头雕出你模样来让县城的人拜去,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赵人孤一喜,乃过来跪求满满。
满满想了想,摇摇头叹道:“薛爹爹说了,不能随意同别个使愿术,真是破了人间规序,我要被天诛地灭的。”
仙子说:“你是做好事,况且如今规序什么的都形如虚设,只听上去还像模像样,可多少人操纵名头使坏?既规序不好,就该合力去改。”
听闻这话,满满心内大惊,拿眼偷偷朝林浮生看,见他脸上淡淡的,心中怔动几分,却过不了槛,“我再想想。”
赵人孤却扑跪过来,“求求仙人。”
满满尤是不信,问仙子:“我怕成不了。”
仙子笑着在她耳畔说上两句,满满颜色一换,又惊又喜道:“所言当真?”
仙子只笑笑,而后指去个地方,对林浮生等人说:“过会儿你们到那边去,找一位姓陶的姑娘,她乃是幻缘真魂,世间可知亦不可知,她皆能寻到。”
满满急不可耐,“那我们现在就去。”
林浮生说:“你不要急。”
满满霎如雷给劈定住,仙子笑了笑,将手一挥,便见满满几十块石像及告示飞去各处,仙子瞧着卢员外等人说:“前儿有位穿似桃花一般的妹妹刚到这,竟遭你们所染,我也算是来替她出口恶气。”
说罢,仙子正欲散去,宋稳上前问道:“仙子姐姐,那个剥皮鬼身在何处?”
仙子笑道:“今夜他会回来,你们要是不急,可再守一夜,不过杀人未必只有剥皮鬼。”她且意味深长的量看卢员外他们。
仙子既退,他们已能说话,可无由的众人头上悬着刀,纷纷低头沉默不语,时时拿眼打量别人。
付私道:“我们再守一夜,等把剥皮鬼抓住也不迟。”
宋稳点头答应。
林浮生将赵人孤收去,又说:“你们去罢。”
宋稳问:“你不舒服了?”
林浮生说:“他也该让我出手对付?你们对付不了,我要怀疑你们成日里学的什么东西。”
宋稳腮上一笑,“好。”
满满道:“那我也不去。”
宋稳问:“你有什么事?”
满满嗤一声,“他们不讨人喜欢,我怕激了我杀心,岂不和你们添乱?”
宋稳冷哼一声。
当日夜,林浮生有意择个没人的地儿,而宋稳同付私销声匿息躲在暗处,那屋中人声沸沸,有推脱之声,有责骂之声,怀疑之声,亦有叹息之声。
你可听,“我原是被你逼着,做了伤人害命的事,倘若索命,也合该你去死!”
“我逼?你要没贪财贪权之心,何故为我做事,我们是一根绳上蚂蚱,出了事,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逃!”
又可听,“昨儿你缘何不言,是早与那些人串通一气,和着剥皮鬼来害我们是也不是!”
“呵!事到如今有何好说,你们与其讨那仙人厌烦,不如早早认命,早知害人有一日落得这等地步,我也不和你们一路。”
“呸,现在晓得清高,我是个爱财爱权的,你和我也不过俗人一个,赵人孤不是为百姓做事?现如今还是第一个死,难道你也想像他那样。”
“你们还吵什么劲?都歇着吧。”
吵吵嚷嚷一阵子,又听到打斗声,众人脸上堆满怒气,各自寻合心的人分散开守夜。
偌大的院儿寂静,付、宋二人屏息凝神,只见三四影过,仔细一看是为人影,非是剥皮鬼,他们便不出身,过了半日,忽而听到声声惨叫,宋稳一惊,乃赶去看,已死了一人,却不是剥皮鬼为之,而是今儿才吵闹的那些人自相残杀,那人手里提着刀,惊然失魂,嘴里大叫道:“他不是人,他和鬼一路!我不过自保罢了!”
见此一幕,众人更是心怀鬼胎,低着头偷偷瞧别个。
宋稳捉拿下这人,收去牢中,又命众人散去,便是他不说,这众人本就是为已而精明,如何能信别人,一个时辰之内便又死两人,宋稳才将那二人押下去,回来一看,付私已同一鬼打了起来,那鬼黑发血浑,个子矮小,依身材可见生前是位女子,虽穿了衣裳,露出皮肤可见是无皮之身。
剥皮鬼不能斗过付私,于是随手甩出一张皮,付私一惊,就此间隙她欲逃去,宋稳翻手将剑投去,剥皮鬼始能抵挡,可有付私同宋稳携手,眼见就要败在他们手中,屋内又连连惨叫,付私说:“我来对付她,你快去看看屋内怎么个事!”
宋稳点头,“你要小心。”
说罢,他抽身离去,匆匆行到屋内,竟是两伤一濒死,三人手中各执刀器,宋稳怒目而视,“你们做什么!如今恶鬼在外,你们却由内自相残杀!”
一人伤的不重,尚有力气,冷嗤道:“谁知他们是不是剥皮鬼的伥鬼?”
另一人见他撕破脸皮,也啐一口,“你不过借由来报前日之仇!今儿我要死了,明儿做鬼时第一个杀你!”
“你有本事就来,我也做鬼,咱瞧瞧谁能斗的过谁!”
宋稳冷笑道:“别说谁死,纵教你们成了鬼,也不过他鬼之口食,还真当鬼是随便就能当当的?”
他们谁也不服,宋稳正愁如何处置,就见一件皮飞进来,宋稳且翻身躲过,持剑去杀,谁知那皮绕了弯,恰套在一人身上,一瞬便将那人皮给脱下,他且惨叫两声,旋即失魂丢命的倒下,两眼怔怔,另一人脸色大变,顾不得疼,连滚带爬的要逃,皮跳到他身上,宋稳急忙去拔,谁知一动手那人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