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智途醒来,先是察看身下,眼见无碍,松了几分心,可被人捆丢在一间屋子里,四周也没人,智途欲叫,怕招惹昨日之鬼,便留心观察四周,要寻解绳之法,法子没想到,外面人先到。
满满打开门,智途见是个孩子,因好声哄道:“好孩子,你帮我解开绳子,一会儿我带你买好东西去。”
满满冷眼看他,“昨儿你不请自来的闯我屋子,是何居心。”
智途惊愕道:“你说的什么,昨夜里是位粉衣姑娘叫我去她屋里的,怎么是你的屋子?”
满满道:“这就是我的屋!哪里来什么粉衣姑娘,你昏了头!”
智途兀自碎念不对。
那面又有人进屋,宋稳道:“大早上,闹什么呢?”
满满幽怨不已,“夜里我睡的正好,他就翻窗进来,一会躲到床底,一会儿扑在床上,还乱叫,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智途一听,更是呜呀的乱叫,“什么失心,我不要失心!我不要死!有个鬼,不是,是有两个要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我爹救我!”
宋稳面上愁凝,恰林浮生进屋,因问这人当如何处置,林浮生说:“得失心的病就该让家里人看管,怎么还出来扰人,我们把他送回去。”
林浮生问他家在何处,智途嘴里念不能回,又说能回,疯疯癫癫半日,最后只知他家在飞花县,其余一概不知。
林浮生便拿绳子将他捆住,三人前往飞花县,途中有侍卫见了智途,脸色大惊,命二人将智途交予他们,宋稳说:“你们是谁?与他有何干系?”
他们支吾不言,凭话说不过就上来抢人,被宋稳收拾一顿后又引来五六侍卫,其言貌举止与这两位侍卫不同,见了智途面露惊喜色,乃上来与林浮生等人交谈。
原智途是卢员外之子,这飞花县和随云县及其他各县,又有钱员外、谭员外、李员外四位或有权势或有财力,虽面上四位井水不犯河水,私下亦有往来,当今他们或有家里人犯事,因忌讳他们身份,纵使有城规也不敢如何,近来有一好官姓赵,不顾自身之危,极力暗查几人所犯恶事,而他们家人得势猖狂,证据俱全,因先拿他们开刀,却不想让他们逃了出去。
林浮生听后将智途交给他们,也请带路去见见这赵知县,侍卫欣然应允,行到半途,他们被其他其他官兵围堵,听是赵知县劳久积病,今早身故,已是撤了他的职,新上任的知县命人抓到犯人,被判斩立决,案件作罢,将智途请回去,又将他们三个抓入牢中。
卢员外听闻是宋稳等人将智途抓回来,恼怒不已,亲自带人来将他们拷起来用罚,宋稳这也气的握着拳头要和他们打去,林浮生按住他,示其定心,回头对卢员外说:“你的儿子在桃花林里冲犯了一位天上仙子,如不早些赔罪,不出三日必定暴毙身亡。”
卢员外冷笑道:“整个桃花林都是我的,哪门子神仙到我的地就是我手底下的人,我不找她没照顾好我儿的事,她反敢祸害我儿!她算哪门子东西!”他对林浮生啐一口,“依我看,就该关你们三日,看是你们先毙还是我儿先毙!”
还欲怒骂他们,一下人对卢员外说:“老爷,仙人们已到,正在厅内等候。”
卢员外大笑几声,“好,我这就去迎,你们可好生招待他们!”
卢员外甩袖而去,那侍卫得命,上前来拷宋稳,怎奈他武艺高强,近不得身反被打出来,或是要抓林浮生,又有宋稳拦着,眼看抓不出他们两个,只满满坐在一旁发呆,他们心一狠便把满满抓出来,又以孩子来要挟命宋稳他们乖乖受刑。
宋稳笑道:“你使刑就是。”
满满被他们二人抓住手臂,整个腾在空中,踢了两下脚,听闻这话,忍不住冲宋稳撇撇嘴发怨道:“你还是个人吗?我可还是个孩子,你就容他们乱来。”
宋稳不闻不问。
侍卫不信他能如此狠心,便将满满扣起来,取出针对着她的手臂,满满大叫不要,宋稳这才施来一个眼,“别瞎嚷嚷,聒的人耳朵疼。”
满满大怒道:“我在受罚呢,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是好人!”
宋稳:“可不要骂了,他们要是扎的动你,别在外我说是我侄女,我可不认。”
那侍卫听得一头雾水,见宋稳如此冷心冷血,这会动不了他们,便在口头上恶狠狠的骂上几句,随后又拿满满出气,使针扎在她手臂上,满满不曾挣扎,两眼合上,在一隙之间,她手臂上的针凭空不见,几侍卫擦眼,真是不见了,因又拿四五根针扎在满满身上各处,方触及皮肤,针就消失,而满满倒头呼呼大睡,他们面面相觑。
林浮生这才道:“再予她用刑,回头可要有人来找你们麻烦。”
侍卫一听这话来气,抄起刀剑来逼,宋稳上前一步,他们顿了半晌,佯作无事,不出两刻钟,卢员外带众人冲了进来,只见卢员外还是被抬进来的,身后正有四五位仙门弟子,其中付私见他们脸上喜了喜,“宋稳。”
正待上前,又见林浮生,由是作揖,“见过林仙长。”
林浮生道:“我们现在是犯人,不必如此。”
卢员外两眼一瞪,嘴里呀呀的叫,“他们,他们是?”
付私道:“刚卢员外身上被针扎了几处,我就寻到这里来。”
宋稳予他指了指,“罪魁祸首在那呢。”
付私顺势一看,满满早解了身上枷锁,翻身睡去,付私先前见过她,知她与宋稳关系不俗,因上前轻轻拍了拍她,满满睁开眼,没来由的发气,“好端端的惹人清梦,你烦不烦!”
付私欲言又止,回头看宋稳一眼,宋稳对她道:“快起来,再装死我就出来揍你。”
满满不情不愿的起身,因还赌气,不肯搭理别人,付私道:“还请满满小姐放了卢员外。”
满满嗤的一笑,“我倒想放过他,可他不放过我呢。”
付私手足无措,便去询问宋稳是怎么个事,宋稳说:“她现在心里有个结,你不是解结的人,求她自然没用了,谁打的结谁去解。”
付私心内明了,同卢员外说明,卢员外一听要和小孩认错,哪里肯,破口大骂,说是付私和他们狼狈为奸,骂的厉害时吐沫横飞,忍不住昂首挺身,不料这下疼的几欲昏死过去,最终老骨头架不住折腾,只能撑着身子到满满面前认错,满满仍是冷脸,“凭你这满脸的怨恨,我不接受。”
满满言罢,卢员外游吐出一口血,宋稳在一旁笑道:“你儿子才招惹两个,你又招惹一个,是嫌活的不够了,想早早钻回地里睡觉去?”
卢员外被唬的心惊肉跳,跪着磕头,嘴里姑奶奶的求,满满听得心情好,解了他身上的咒法。
付私问道:“你们来此是为何事?”
宋稳说:“游玩,你呢?”
“他们说这里有剥皮鬼,已经杀了几人,我得消息就来抓那剥皮鬼。”
宋稳说:“正好我同你一起去。”
林浮生拉住宋稳说:“嗳,我们罚还没过,这会子出去就惹卢员外不快,倘若明儿招那王员外不快,哪还容的我们立身?”
宋稳不解,“什么?”
林浮生兀自坐到杂草堆里,“等三日后我们再出去,有他们在,什么妖魔鬼怪敢当头兴风作浪?何况我们是戴罪之身,手不当伸太长,不则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人给铡了。”
宋稳两面为难,想了想对满满说:“我在这陪林仙儿,你和他们出去抓剥皮鬼去。”
满满满腹牢骚,“我和他们?我到底是出来玩的还是陪他们做事的。”
宋稳说:“等你抓到了再玩也不迟。”
满满还欲再言,可见宋稳眼含威胁之意,暗自把舌头吐一吐,这才同他们去了。
付私同别个弟子分了去路,而后说:“你们都小心些,也不知那剥皮鬼是否将别人的皮子穿到自己身上来迷惑人眼。”
弟子门颔首,正要走,几个员外及他那群家人们聚来,老的小的,年轻的貌美的,你推我攘着,叽叽喳喳的说话,乌泱泱的乱作一团,满满便仔细看过,有别个偷混入其中,不禁抿嘴偷笑。
那几位员外脸上色变,自人群出来,“这剥皮鬼要杀就杀一家子,这几日杀的正是身边的人,如今要轮到我们了,你们不来保护我们,四处跑什么!”
付私和气解释道:“白日鬼物不敢放肆,我们先去死人之地查看,晚上就来守着。”
他们不肯,非要留四个人分别护着他们,付私被缠的无法,只能命那几个弟子留下,携满满过去。
放在路上,满满便被蝶儿吸引,兀自去追,付私在后面追着说:“满满,我们还有要紧事,别抓蝴蝶了。”
满满不听,飞过一溪,付私抓了她几回,都被逃脱,不知到了哪处,幽树环绕,正有亭台几座,屋舍七八间,嗅到一股香气,满满寻味而去,付私急道:“别乱跑!”
只到一户门前,满满把门敲了瞧,开门的是位面若冠玉,丰姿雅貌,行止端庄的青衫美少年,浑然一块璞玉雕作,又得月华修身,情韵自流,见了满满先是一顿,随即好声笑道:“你们找谁?”
满满一面捂着肚子,一面摇头,“不找谁,只闻着您这里香,我有些饿了。”
少年笑道:“我正在煮饭,你要是饿得紧就先进来坐着等一会儿吧。”
满满笑道:“谢谢哥哥。”
旋即钻入屋中,付私连连赔歉,少年笑了笑,“不妨事。”
付私拉住满满说:“你不知这人家是谁,岂能擅自闯入?”
满满说:“人家应允,不算擅闯。”
付私正要带满满离开,那面有人开门,抬眼看去,只见是个香颊润脸,生之丰采,态之妍雅的姑娘,可要细看,少年与这姑娘还有三四分相像,少年迎上去,搂抱住她,姑娘见有外人在,因推了推少年说:“别瞎闹,一边玩去。”
少年在她脸上揉三两下,“一会煮好饭,外面有什么,你也先在这里吃完了再出去。”
她点头,“都依你。”
当见满满时,不由一顿,满满笑道:“姐姐好。”
付私赔歉笑道:“我们无心闯入,惊扰到姑娘,还望姑娘宽恕。”
满满围着她,颜有艳羡之色,“姐姐身姿非凡,常人家是不能比的。”
她笑了笑,“你怎么晓得我身姿非凡?”
满满道:“只见那位哥哥对姐姐服服帖帖的,我想同姐姐求经。”
付私心觉她这话不妙,万是招惹姑娘不忿当如何是好?可细琢起来,又把眼转到那少年身上,此时满满问道:“对了,还不曾问姐姐叫什么?”
“我姓陶,名乡牵。”
满满道:“乡牵姐姐,我和这位哥哥正在抓剥皮鬼,还请问姐姐见过没?”
陶乡牵摇头,“我们这哪有什么剥皮鬼,旁人都避我不及,就连什么鬼呀神呀也当我是没气的东西,你当去人多地方寻才是。”
付私一惊,乃要盘问于她,岂料满满叫付私离开,付私依她去了,待行远才问:“陶姑娘与那剥皮鬼有何干系?还是陶姑娘就是剥皮鬼?”
满满说:“她才不是,你别污蔑陶姐姐。”
付私说:“可我见他们诸多不对。”
满满想了想,“这位姐姐的事需等林仙长来了再提。”
付私问:“满满,你可晓得她的身份。”
“不太清楚,半混人息,半混魂息。”
“那就是半人半鬼了?”
满满脚步一停,“那姐姐不曾杀过人。”
付私:“这你也知道?”
满满昂首点头,“我有这个本事。”
他们寻尸路上,付私收到弟子传信,说是又见人被剥了皮,付私心惊,匆忙回去,被剥皮的是位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他的尸身血肉模糊,倒挂在公堂之上,血溅上方牌匾公正廉明四字,众人见此不由得大惊失色,数了数正是李员外的侄子,李员外被吓的坐倒在地,魂不守舍。
钱员外大骂道:“定然是赵人孤那混账东西做的!他早些就想取我们性命,如今死了就和那剥皮鬼狼狈为奸来祸害我们!实在是可恶至极!”
众人好似被点醒,纷纷求付私他们灭了赵人孤和那剥皮鬼,付私好生安抚众人,原是要抓剥皮鬼的,经他们吵闹,几位弟子心情已败坏许多,憋了一身闷气,因同付私商议道:“既然那位林仙长也在,何不请他出面,只任他们这样胡搅蛮缠,我们何日能把剥皮鬼捉拿归案?”
一面说,他们脸上愤愤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