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渊把纪清手里的冰饮料接过来拿在手里，有些奇怪地问，“你哪里来的饮料？”

刚刚自己离开的时候纪清还说要去和蕴宝玩儿，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还不知道在哪里拿了一罐儿冰饮料。

“怕你警告完人火气太大，给你降降。”

纪清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瞅着席渊，毫不掩饰自己刚刚听到了席渊和宋原的对话。

席渊反应过来，把手里冻手的饮料随手放在一旁，“你听到了？”

他一想自己和宋原站的位置，了然，“你站在阳台那儿？”

“我还以为没有人在。”

席渊表情平静，语气平稳，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其实他内心有些些微的忐忑，因为自己和宋原对话中透露的信息。

宋原所说的自己对纪清的特殊。

他此时还没做好准备让纪清知道自己喜欢他，毕竟他们认真熟悉的时间还太短，他还不能确定纪清是什么想法。

他们特殊的开局也让席渊小心谨慎。

要是纪清知道自己的心思后，反而吓的躲开，那他席二少第一次情窦初开的结果也太惨了。

至少要不动声色地追求，对纪清温水煮青蛙，让他熟悉自己的存在和靠近，再改变他们的关系。

席渊对拿下纪清还是充满自信的，毕竟他从小到大都不缺追求者，虽然自己看不上他们但是也证明了自己的魅力。

纪清也许确实不是自己最初想象的软弱小可怜的形象，但是看他沉迷读书的样子，显然也是个单纯的。

只要自己对纪清展开攻势，不愁纪清沦陷。

席渊自信满满。

席渊自动忽略了纪清从见面开始一直都对他席二少的魅力无动于衷，并且纪清在杭城这两天，在社交场合的游刃有余，对宋原的手段不动声色的反击，怎么想都不会是太过单纯。

“宋原对你的针对确实太无理，不过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

席渊继续平淡地说着，好像随手做了一件小事，如果忽略他一直从上方悄悄瞅纪清。

可惜，纪清就和平时一样淡淡含笑，看不出任何对他和宋原对话的反应。

就好像他们两个都是无关紧要的人，那个被席渊维护的人也不是纪清自己。

就算是自信以后可以让纪清‘沦陷’，此时的席渊还是对纪清这平淡的反应有些在意。

刚刚还跟他一起跳舞，他们贴在一起亲密暧昧的几乎像在调情，这会儿就又是一副清清淡淡看不出情绪的样子了。

这也是他不敢直说喜欢的原因，这么些天席渊除了知道纪清确实满意和他结婚换来的平淡日子，他不知道纪清到底如何看待自己。

纪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看谁都是一样。

*

随遇而安，一个问题不会纠结太久的纪清自然不知道身边的席渊脑子里竟然有这么多想法。

如果知道，他多少要感叹，席渊天生适合做文艺工作者。有想法，敏感。

翻译一下就是，想太多。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什么意思。

不过纪清不知道，所以他此时根本没注意盯着自己的席渊在想什么。纪清在会场看了一圈，正在奇怪怎么不见席常元。

“是不是一直没看到常元？”

虽然今天一天席渊都陪着纪清，用不上之前拜托的席常元的照顾，但是，此时闲下来的纪清发现，他竟然一直没有看到席常元。

席渊有些心虚，“大概是，跟我吵架了心情不好所以没来吧。”

在纪清询问的视线里，席渊告诉了他之前自己和席常元有些吵架的事情。

当然，席常元对纪清的一些不好的话，被席渊隐藏了。

虽然，纪清也能猜出来一些。

“原来如此，常元不喜欢我，是因为你和大哥。”

“大概是以前，大哥因为我的事情忽略了他。至于你，自己喜欢的小叔又被迫结婚，对象还是我这个他讨厌的人，想也知道他肯定看不惯我了。”

纪清抬手制止了一下席渊想反驳的意思，弯了弯眼睛，“你不用解释或者安慰，那只是常元对我的看法，我自己不会因为他的看法伤心的。”

此时他们两人已经从宴会厅移到了僻静的阳台，纪清靠坐在微微摇晃的椅子上，手里举着刚刚侍应生送过来的酒杯，整个人在朦胧的灯光下看起来又矜贵，又随性。

虽然纪清整个人散发着几分懒洋洋，好像被氛围感染地整个人像个懒猫儿，但是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明，只要对视一眼好像就把人吸进去。

就好像这个人永远不会因为外界动摇。

席渊是这样想的，也这样问了，“你好像不会被别人的态度影响，常元是这样，宋原也是。”

岂止是不被影响，纪清简直就像是把一切看在眼里，然后瞬间推倒那些算计，就像对宋原那样。

“只要坚持自己的内心，走自己决定的道路，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纪清抿了一口杯子中的香槟，语气中满是不在意。

“我如果因为旁人的话动摇，早就……”

早就被那混乱的世道逼疯，被刺向自己言语的刀剑刺伤。

“早就什么？”

席渊听得认真，向纪清的方向凑了凑。

“早就，见不到你了。”纪清也突然向前凑了一下，手指推着席渊的额头，看着席渊顺势向后倒去，然后纪清被逗笑般笑起来。

可不是，如果他没有一直坚持下去，无论父母去世家道中落，无论视若父亲的伯父病重而去，无论老师友人被这世道逼死，无论，满目皆是让他心痛的大众……

没有人知道，他从在这个时代睁眼。目之所及有多么震撼，欣慰，和孤独。

纪清看着对面的席渊。

所以，其实席渊对自己是特殊的。孤独的，在这个世界没有着落的自己，借着和席渊的婚姻，在这个世界有了链接。

而那个和自己有链接的人，席渊，是个好人，也是值得庆幸的。

所以纪清才说，席渊的动心，有他的责任。

一个漂泊到此的，百年前的灵魂，无意间被席渊窥见了几分真实和孤独，因此让这个好人对自己上了心，动了心，可不就是他的责任吗。

他还不至于看不出来，是自己的复杂，还有几分和这个时代不符的氛围，让席渊提起兴趣。

毕竟这个人，把书里的角色当白月光，在现实寻找不存在的人。偏偏还让自己撞上，真的被席渊抓住百年前的灵魂。

纪清只觉得自己今晚想的太多，思维好像也逐渐混沌。

席渊看着笑着笑着突然不说话的纪清，只觉得他盯着自己的视线像是要把自己看透。

“你……”正当席渊想要说话，整个人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

席渊看着纪清微微泛着红晕的脸，“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席渊的视线微妙地落在纪清面前的酒杯，他没记错的话，纪清也就喝了一杯香槟吧。

“我没醉。”纪清挥了挥手，否认。

他确实没醉，意识还很清醒，不过也明白为什么今晚这会儿自己有点多愁善感，原来是酒精的原因。

“我酒量很好的。”

虽然因为身体不好很少喝酒，但是纪清对自己的酒量迷之自信。

席渊并没有看过纪清喝酒，当然不知道他的酒量，而且想着一杯香槟也就是微醺，没有大事，也就放下心来。

很快席渊就发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所以说，你和席渊成为好朋友，就是因为小时候常常打架，然后你们就认可了对方的厉害……”

宴会快接近后半，刚刚还僻静的阳台此时十分热闹，纪清正拉着蒋嘉听他讲和席渊过去的故事，沈文何沈菲还有蒋俞也围坐着听他们讲话。

“嗯嗯。”

蒋嘉点头应着纪清的话，然后快速对席渊投去求助的视线。

纪清和席渊自然不可能独处太久，被蒋嘉他们找到自然是意料之中。甚至蒋嘉还有些惊喜，因为看起来礼貌但好像不太好亲近的纪清拉着自己讲话。

最初蒋嘉还很开心地和纪清分享席渊的事，但是当这些事被翻来覆去讲很多遍的时候，蒋嘉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但是偏偏小醉鬼一本正经，听得认真，让蒋嘉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友好了。

“蒋嘉，那你可不可以再跟我说一遍……”

听到纪清的话，蒋嘉收回自己的反省，迅速把席渊拽过来，“我真的不行了，你快把你老婆带走。”

说完，蒋嘉就快速溜走，也带走了一直在看热闹的沈菲几人。

席渊好笑，回头看向此时还一本正经坐着，嘀咕着都怎么走了的纪清。

他现在已经确认，说自己酒量很好的某人是真的被一杯香槟放倒了。

或者说，在他要给席渊唱戏被席渊制止的时候，席渊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毕竟，以纪清正常的性格，就算捉弄自己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个小话唠，可爱不自知的那种。

“好了，今晚的宴会结束了，我们回去吧。”席渊伸手捞着纪清的胳膊把人带回去。

*

纪清虽然喝醉了，但是除了从眼神看有些迷糊，整个人还是很正常的，所以把喝醉的纪清带回房间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在到门口的时候，纪清突然冒出来一句，“席老先生还真是坚持让我们睡一间房。”

这句话让席渊心虚了一瞬，他看了一眼斜对面实际属于纪清的房间，然后面不改色地推开门，“是啊，确实是我爸的风格。”

等进到房间，纪清就像是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换衣服洗漱，然后在床上躺下，躺的还是在席家熟悉的那一边。

看的在旁边随时准备帮忙的席渊神奇又好笑。

不过，等到席渊躺下，纪清一下子滚到他怀里的时候，席渊就笑不出来了。

他低头看纪清，某个此时抱着他腰的人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他。

纪清看起来丝毫不觉得两个人这样有什么问题，他还伸出手拍拍席渊的头，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睡吧。”

说完，纪清就闭上眼睛，还动了动找个舒适的位置，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只留下席渊僵硬地半揽着纪清，只觉得纪清抱着自己的手的温度滚烫到几乎灼烧他的皮肤。

席渊看着身前纪清露出的半个侧脸。

席渊看了很久，然后猛地闭眼，像是催眠自己一般念叨一句。

“睡觉。”

再不睡觉他又觉得自己是个见色起意的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