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站在换衣间的镜子前，难得有些踟躇，不想走出去。

他现在正在为了不久之后的晚宴换礼服，也是之前汪明宇和吴叔抓着他反复试了很久衣服的重点。

当时他反复试衣服只想逃跑，也没有仔细看他们选了什么衣服。

所以，此时的纪清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根本走不出去。

“咚咚。”两声敲门声传来，席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纪清，好了吗？”

纪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莫名一种破罐子破摔，猛地打开门，和门外刚要举起手再敲门的席渊对上了视线。

刚刚还想着，不过就是一件衣服的纪清此时又有些不自在，拽了拽自己的外套，似乎这样就能让它再变长一些，问席渊。

“会很奇怪吗？”

按照纪清的一贯印象，无论怎么回答，席渊都会是一副假模假样的斯文样子，然后用那种总是带着几分调笑的不正经声音回答自己的问题。

但是今天的纪清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席渊开口，有些奇怪的又看了席渊一眼。

席渊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而且纪清莫名感觉到他有几分慌乱，以至于单手插兜的动作都没有往日的潇洒，反而略带僵硬。

他的声音也干巴巴的，“很，很好看。”

听起来反而是自己真的很奇怪的意思，纪清忍不住想回头再照照镜子。

这时，席渊有些发紧的声音似乎变得松弛了一些，又说了一句，“很漂亮，很适合你。”

就是一时漂亮的不像平时总是悠闲平淡的纪清，让他猛地有些回不过神。

席渊压抑着心底一点点想要摸摸自己的脸，试探一下是不是在发烫的冲动。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首饰盒，将一个宝石胸针戴在了纪清的衣服上。

“之前我觉得这个和你最配。”席渊此时已经和平时一般无二，只是说话漫不经心的尾音多了几分温柔，“现在觉得它在你的面前黯然失色，只能勉强点缀你今天的装扮。”

今天的席渊看起来比平时正经很多，说的话也显得特别真挚。

不过，在纪清回复之前，他已经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走吧，王子殿下。”

纪清被席渊逗笑，也不觉得自己今天打扮华丽的有些不自在了，从善如流地走出去。

而在他的身后，确认纪清不会回头看自己，席渊突然猛地倚着墙，低头发出一声叹息。

“唉，席渊，你真是——”

完全被打扮地优雅矜贵的纪清吸引了。

*

如果到了晚宴上，席渊其实就不用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两天太过在意纪清，过度关注导致的不正常。

即使是进到了衣香鬓影，个个都打扮的精致得体的社交场所，此时的纪清依然是引人注目的那个。

“纪清，今天的你真是最出众的那个，”

看到纪清和席渊一前一后地走过来，蒋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对着纪清举了举酒杯，“如果不是看到是你，我还以为是哪家贵公子。”

蒋嘉不是在夸张。

今天的纪清穿着三件的黑色西装礼服，经典的选择但并不沉闷，修身的剪裁和略短的在灯光下泛着光的外套，让纪清挺拔的身材彰显无疑。

完全把额头露出来的发型也让他优越的五官一览无余，配上纪清自身清俊的书卷气，让纪清整个人似乎都在人群中发光。

再加上他身边同样优越挺拔，黑色衬衫白色西装硬是穿出潇洒不羁的席渊，这两个人简直从进门就把大家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自然，沈松年还有白天见过纪清他们的人也注意到了，一堆长辈都对他们招手让他们过去说话。

“完全不离纪清左右呢，席渊。”

忙碌了几天的沈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蒋嘉手中的酒杯拿过来喝了一口，“看席渊这个样子还真有些有趣。”

“这是我喝过的，菲菲姐。”蒋嘉先是抱怨了一句，然后才跟她一起八卦，“是吧，我也觉得席渊在纪清面前完全不一样。”

“你看他以前对谁那样体贴的，说话也十分正经。”蒋嘉勾勾嘴角，眼神瞅了一眼混在人群里的宋原，“也难怪宋原只是和纪清一个照面就按耐不住找他麻烦。”

席渊没有任何风声就突然冒出来的结婚对象，像他们这样相似背景的人，稍微想想都知道里面大有问题。

但是同样地，他们这些对席渊熟悉的，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至少席渊很不对劲。

“虽然席渊还没有彻底理清自己的心思，但是，他对纪清的不同谁都看的出来。”

“是吗。”沈菲笑着看了一眼蒋嘉，“和席渊不相上下的多年单身的感情理论大师？”

“我是……”蒋嘉语塞，在和沈菲对视一眼后转头，“总之，你不懂。”

*

纪清和席渊刚到晚宴的流程几乎和白天差不多，被好几个长辈拉着说了一通话，总结下来就是让他们好好过日子，让席渊不要总是气席伯安，再夸夸纪清是个乖孩子。

等到终于脱身，纪清只觉得还没吃上晚饭的自己饿的不行了。

“小叔叔，这个也好吃。”

于是，宴会厅的自助餐桌旁，一个小豆丁正在高举着手里的盘子递给纪清。

是的，纪清终于和今天下午被带过来的蕴宝会和，两个人在餐桌旁一起觅食。纪清能感觉到正在和林婉仪说话的几个夫人边笑边看他们这边。

但是没关系，他们肯定在看蕴宝。谁会对一个正在吃饭的自己感兴趣呢。

不过，在第二次注意到席渊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纪清无奈，决定还是去解救一下受欢迎的席渊。

看在他之前还真诚因为宋原的事情道歉的份儿上。

“各位。”纪清走到席渊身边，对着拉着他讲话的几个人笑笑，“现在是跳舞时间，不如放过他，让我们一起跳跳舞。”

对着他这个新出现的席渊的‘妻子’，几个人露出了然的笑容，很轻易就放过了席渊。

“看来结婚还是有好处的对不对？”纪清笑着对席渊开了个玩笑。

其实看纪清只是今天不自觉一直关注他，不是跟人聊天无法脱身的席渊跟着纪清走到餐桌旁，看着仔细挑选着小蛋糕的纪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手搭桌面，问。

“所以，要一起跳舞吗？”

问出口的瞬间，席渊就有些后悔。

怎么看纪清都不是会在这个场合跳舞的类型。而且，就算会，纪清也不会和自己在今天这个场合跳舞，毕竟，这是对他们来说有些尴尬的活动。

“好啊。”纪清出乎预料的爽快答应了，“毕竟刚刚也借口说跳舞，好像还是跳一下比较好。”

席渊的心情随着纪清的话七上八下。

总是这样，好像只有自己因为两个人的关系想入非非，纪清总是看起来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之前席渊庆幸，现在他反而有些不满纪清的无动于衷了。

“不过，我只会男步。”纪清才不管席渊心里在想什么，对他露出有些调侃的笑容，“席二少来跳女步，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席渊一口答应。

于是，两人就这样走下舞池。此时，乐队的音乐也走向尾声。

当一首动人的探戈舞曲的音符流淌而出，席渊的手腕突然一转，变成了微揽着纪清的姿势。

纪清被动地被他牵引起来，当纪清撞向他的怀中，席渊低语的声音带笑，“不过，我们两个的身高差，我来跳女步实在有些难看，就让我来带你，纪先生就屈尊跳一回女步吧。”

就当作这是他对纪清的‘报复’，总是这样无意识牵动自己的坏人，偶尔自己也要主导一下。

低沉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纪清被席渊握着的手动了动。

不过，他没有如席渊所预想的那样，失去主动，反而突然主动向席渊靠近。

席渊感觉纪清的手几乎揽着自己的脖子，两个人要完全贴在一起了。

“那就看你的了，席先生。”

看似漫长的交流，其实只是短短一瞬，在他人眼中，牵个手入场的两人几乎是在乐声变幻的瞬间也变换了姿势。

席渊把纪清半揽在怀中，随着音乐开始舞动。

席渊虽然从小混迹社交场合，但是他并不经常跳舞，水平只能说一般。而纪清虽然被席渊牵引着，但他却也绝不是新手。

两个人偶尔显出几分缠绵的肢体动作，很难看出谁才是主导局势的那个。虽然是舞池中有些突兀的舞伴，两人分离牵引间的动作充满了莫名的张力。

而事实上，现在和纪清一起跳舞的席渊大脑都快空白了。

以往他从不觉得社交舞有任何特殊的感情，而且他大多也是和朋友亲人一起跳。

所以，席渊第一次感觉，和人一起跳支舞是这样浪漫，克制，又无法抑制心动的事情。

事实上，现在的每次靠近旋转，席渊都要克制自己不要把纪清抱的更近。而两人几乎可以互相感觉到的呼吸，也让他的心中流淌着异样的情绪。

我已经无法抑制的心绪乱了，你呢？

现在和我交缠视线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席渊突然发现，他对纪清还有很多不了解。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席渊拉起身体微微倾倒的纪清。

纪清的胳膊勾着席渊的脖子，在站起来的瞬间，和席渊靠的很近，近的几乎有种要吻在一起的错觉。

纪清突然一笑，这笑容在席渊的视线中无限放大。

“你……”席渊忍不住开口。

但是在他说下去前，纪清突然揽住席渊的腰，打断了席渊说话。

“席先生，接下来的华尔兹也轮到我跳男士的舞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