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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代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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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安抱着刘元,守了一夜,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在渐渐消散,直至冰凉,感受着他的身体在慢慢停滞,直至僵硬。

刘安的眼泪早已流干,脸上残留的泪痕紧紧扒在脸上,轻轻摇晃着身体,轻轻拍着刘元的肩膀,嘴里哼唱着哄睡的歌谣,哼唱一夜,嗓子早已沙哑。

“元弟,睡吧睡吧,好好睡一觉。醒了就能看见祁娘娘了。”

“元弟……”

莲音与挽袖进屋来,见刘元沉沉睡去,刘安双眼无神地坐在床头,看着像是坐了一夜,莲音忙碎步上前,低声道:“殿下,英王殿下睡下了,你也该回宫休息了。”

刘安“哦”了一声,良久,才缓缓转头,眼睛无神地对上莲音,可双眼并不聚焦,眼里只有一个虚影。

莲音扶起刘安,挽袖为刘元掖好被子,却在触碰到刘元僵硬的身体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指着刘元惨白的脸色,重重垂下的手臂,捂着嘴不敢置信问道:“殿下……英王殿下他……他……”

刘安回头,面无表情道:“慌什么,元弟只不过是……”

刘安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道了声:“只不过是睡着了。”

“睡着了而已。”刘安声音越来越弱,刚说完这句,浑身力气犹如瞬间被抽空,几欲瘫倒。

莲音忙搀扶住刘安,满眼心疼道:“殿下,英王殿下都睡下了,你也该好生休息才是。”边说着,还一边给挽袖使眼色。

“嗯。”刘安任由莲音搀着,走了数步,随口问道:“莲音,元弟这一觉,只怕不会再醒了,你说我若是睡下了,会不会也像祁娘娘、母亲还有元弟这样,再也不会醒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莲音抽泣一声,连声安慰刘安。

“莲音,你也会像元弟这样,一睡不起吗?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莲音比刘安大上个两三岁,是自王府时便一直侍奉在刘安身边的,两人自幼亲近,如同姐妹一般。

莲音将刘安扶上步撵,拂去脸上略显几分凌乱的发丝,紧紧握着刘安冰凉的手,眼中含泪,眼神却无比坚定道:“殿下,莲音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的,莲音会保护好殿下的,殿下不怕。”

刘安眼中有了些许的湿润,苦笑一声:“你们都是骗子,祁娘娘和母亲也是这么说,她们说会陪着我与元弟一起长大,会在我及笄礼亲手为我梳头挽发,会在元弟及冠之年亲手为他戴上发冠。”

“元弟也是个骗子,他说会保护我一辈子。”

“你们说的一辈子,真的好短……”

莲音在步撵旁听着刘安的念叨埋怨,听着刘安抒发着心中的苦闷,不知该怎么安慰。

长公主刚到皇宫的时候,还常常抱着祁王妃与陈侧妃的遗物,常常与英王殿下抱着一起哭,她与挽袖在一旁边哭边劝,好容易走出来了,没曾想现在变故频发,英王殿下如今也去了,徒留长公主。

莲音手上又多加了一丝丝的力道:“殿下,我会一直在的,我会一直在的。”

刘安被扶到床榻之上,床帘被放下来,徒留她一人,听着外面刻意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早已干涸的眼眶又有了些许的湿润。

莲房:“殿下这是怎么了?英王殿下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莲音只是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并未多言。

莲亭察觉到一丝不对,试探着问道:“莲音姐姐,是英王殿下他……去了?”

莲音又是叹了一声,点点头:“殿下抱着英王殿下……坐了一宿……”

莲房与莲亭皆是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而后又心疼地望向被层层纱幔遮住的刘安。

莲房:“殿下是内敛的性子,只怕是将情绪都压在了心里,我们姑且先守在外殿,让殿下一个人静静地待会。”

莲音点点头:“让外面做事的手脚都放轻些,别吵到殿下。”

刚吩咐下去,便有小宫人风风火火地进来报:“莲音姐姐,太傅王落儒求见长公主殿下。”

莲音歪头问道:“可有说什么事吗?”

小宫人摇摇头:“并未明说,只说事情紧急,一定要见了公主才肯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莲音想了想,便道:“公主日日侍奉在陛下近前,日夜操劳,先前为着祈雨祭祀一事昏迷数日,如今才醒,幸而有七殿下替公主守在陛下近前,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会,这才刚睡下。”

“莲亭,你去告诉太傅,就说公主已歇息,有什么事待公主醒后再说吧。”

莲亭:“是。”

莲亭应声出了福康宫,见太傅王落儒正在殿外焦急地来回踱步,清了清嗓子,迎了上去。

王落儒见有人出来,正了正好衣冠,忙上前问道:“宫侍,长公主殿下怎么说,可有传召我入殿?”

莲亭施施然道:“太傅大人,长公主这几天日夜操劳,如今刚睡下。莲音姐姐吩咐不得打扰长公主,有什么事待殿下醒来再议。”

“宫侍,事情紧急,我等不到明日了,我现在就要见长公主,让我进去,我要见长公主,我有要事相商。”王落儒不顾莲亭的阻拦,拼着也要见到长公主刘安。

“太傅大人,你不能进!”

王落儒跪在院中,高声求道:“臣王落儒求见长公主。”

莲房皱着眉:“莲音姐姐不是说拦住他吗?怎么让他给进来了?”

莲亭撇撇嘴,无奈道:“他硬要强闯,我哪里拦得住他?”

莲房走近:“烦请太傅大人低声些,长公主殿下今日劳累,如今才勉强歇下。”

王落儒拱手道:“宫侍,事关紧急,此乃权宜之策,待见过殿下之后,任凭殿下处置。”

说罢,王落儒又是一声高呼:“臣王落儒求见长公主!”

莲音皱着眉走出刘安的寝殿:“莲房,带王太傅进殿。”

虽费了些周折,王落儒还是如愿见到了长公主刘安。

刘安端坐在高坐之上,脸上遮不住的疲惫之色:“不知太傅大人此来何事?”

王落儒谨慎地看了眼周围的宫人,并未开口。

刘安看出他心中的顾忌,屏退众宫人,随后示意王落儒开口。

王落儒道:“臣此来,是为着八皇子即位一事,有些话想向长公主殿下说明。”

刘安心中一惊,仍面不改色道:“太傅大人此言何意?太傅大人是朝中的老人,可要慎言才是。妄议储君一事,可是要——”

王落儒见刘安仍在与他绕弯子,急道:“在殿下昏迷的这几日里,陛下曾诏臣与英王殿下,共同商议过新君一事。”

“八皇子为新君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并非臣擅自非议。”

刘安:“既然已是板上钉钉一事,太傅大人去做便是,来找本宫是何故?”

王落儒叹道:“恳请殿下主持朝政。”

刘安皱着眉,嗤笑一声:“若是要垂帘听政,八弟生母李美人尚在,若八弟登基,那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又怎会轮得到我?”

“再说了,我只不过是一长公主,纵观史书,哪里有长公主主持朝政一说。”

王落儒驳道:“殿下此言差矣,先前殿下曾与英王共同辅佐太子殿下监国理政,近来也曾替陛下打理朝政,先前更是为了天下万民祈雨祭祀。殿下之才能,臣等都看在眼里,是打心眼里服长公主殿下。”

“八殿下如今年幼,在朝中毫无根基可言,手上一没权二没兵三没钱,即便是他登基了又能如何呢?”

“古来年少登基的幼帝,大多会沦为权臣宗师的傀儡,人人都想取而代之的。”

刘安以为王落儒是对六七两位弟弟心存戒心,辩驳道:“六皇子刘赞与七皇子刘昶,他们二人心性纯良,绝非那起子弄权作乱之人。”

王落儒:“即便是六七二位皇子没有野心,甘心辅佐新皇,可被圈禁的二皇子呢?殿下就敢担保他如今一点野心都没有吗?”

“虽说二皇子被废为庶人,至今圈禁,可他在朝中的势力影响依旧还在,只要他还在世一日,那新皇注定便不会安稳。”

听得王落儒如此说,刘安已从他的言语之中察觉到他的意思,王落儒是想借她的手,除掉刘仲,为新皇扫清登基的障碍。

王落儒见刘安犹豫不决,决定再添上一把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呈上:“臣今日前来,还带来一封密报,请殿下阅览。”

刘安好奇接过信件,打开查看。

王落儒解释道:“这是一年前,二皇子与四皇子联系的密报,当时密报并发三路,太子殿下只拦下其中的两路,密报最终还是送达。”

“长公主殿下,当初太子殿下狱中自裁并非偶然,实乃环环相扣,太子殿下被牵制其中,无法脱身。”

“当日太子殿下心有谋算,欲迎回四皇子,然后再凭借着四皇子与胡人的力量,借此来削弱诚王,除却内忧,之后再着手解决外患。可殿下的大计还未曾实施,太子殿下便因东宫发现的巫蛊草草下狱。太子仁孝,为了不让陛下背负杀子的名声,为了皇后与晋国公不起兵,为了保护兄弟姐妹们,这才在狱中绝望自裁的,以至于最后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虽说臣恨不得能啖其肉饮其血,可眼下之际,臣说这个,并非要殿下处死那做局陷害太子殿下的刘仲,只是要殿下小心小心再小心。刘仲他当初能与远在草原十八部做质子的四殿下取得联系甚至暗中勾结,也定然会与盘踞栾南的诚王暗中勾结。”

“十几年了,诚王早已兵肥马壮,倘若如今陛下突然撒手人寰,新皇登基,刘仲若与诚王暗中勾结,到那时,诚王趁机进京夺去皇位,朝纲不稳,百姓不安啊!”

“殿下也不忍心看到手足至亲相残吧。殿下素来仁慈,当时刘仲被陛下打得半死,一息尚存之际,是殿下派人医治,他这才得以保住这一条命。这是他欠殿下的。”

“倘若是殿下出来主持朝纲,无论他是否真心诚服,想必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胡来。刘仲蛰伏之际,也恰恰是新皇喘息之时,殿下主持朝政,诚王便没有理由进京,若诚王贼心不死,殿下也好名正言顺的处理掉诚王,解决了这一忧患。”

“日后,待天下安稳太平,殿下再还政于新皇,也好全了殿下的美名。”

王落儒再次跪下恳请道:“还请殿下三思,早作打算。”

“如今国家的社稷都担在殿下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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