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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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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狠心……”

阿虎见势不妙,把陈老师一拉,又踹了闲闲在门口看热闹的阿扬一脚,把两人拖了出去。

叶芙蓉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那字字句句如炸雷,把她脑中炸成一片断壁颓垣,在这惨不忍睹的废墟里,一棵嫩绿一点点探出身体,又迅速蔓延开去,把劫后重生的喜悦布满她的心房。

她二话不说,抱住他的脖子,用唇堵上他的怒吼,他的喉间翻滚着奇怪的声音,似乎源自海底的呼啸,又仿佛草原月夜中狼的嚎叫,他把她飞快地放在床上,扣着她的后颈,恶狠狠地吻了下去,良久,他忽然失去了兴致,仰面躺到她身边,喃喃道:“你说过跟我一条命的,你怎么可以骗我……”

他的泪水流成两道溪流,在她心上叮咚而过,她俯身吻着他的眼睛,不停地说对不起。他突然把她推开,起身离去,她愣了愣,追着他出来,他已经闪身进了书房,把门反锁上了,她刚想敲门,听到里面闷闷的一声:“你让我安静一下!”

她颓然坐到地上。

罗方生在黑暗里点上一支烟,听凭那烟雾把自己包围,他肩膀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一直痛到心里,今天那一幕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她真的扣动扳机,他会变得如何疯狂。

终究还是错了,不应该把她留下来,不应该让柔弱的她故作坚强,跟着他在枪林弹雨中生活,不应该让她学枪,无数个不应该,归根结底,只是不该这样爱她。

不爱,就不会为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动,不会每次她出去都担心她的安危,不会看到她用枪指着自己时想与她同归于尽。

所有的事都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他东奔西突,却在每一处都看到她微笑的面容,她含泪的面容,她已侵入他的血脉,连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有她的味道,那淡淡的幽香,隐隐的中药味。

这辈子,要如何放开。

他长长叹息,心中百转千折,如滔天浪涌。他眉头一皱,突然想到她刚才在敲门,霍地从椅子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口,他把门一拉,地上一个满面泪容的苍白女子抬起头,朝他伸出双臂:“方生,对不起,你别生我气……”

那一瞬,百炼钢顿成绕指柔。

十月,沉痛的消息接踵而来。先是日军突袭广州成功,广州很快陷落,而后守卫了四个多月的武汉三镇也落入敌手,中国两大城市上空飘起了太阳旗。当那日本国歌《君之代》在上海处处响起,人们的心头好似压上了铅块,沉坠得隐隐发疼。

刚川正史的计划正顺利进行,菊田手下一个钟表商人钱易出面约见了阿扬,经过几次试探,钱易才找出菊田,允诺了帮主之位和众多利益,阿扬终于点头,愿意与他们合作。从此他们的行动出奇的顺利,根据阿扬的情报,破坏了罗方生的几次行动,据帮里的眼线报告,罗方生现在是焦头烂额,困兽般动弹不得。

上次遇险后,叶芙蓉真的被罗方生的怒气吓到,在家乖乖地呆了几个月,陈刚经常会送些书过来,由此,她打开了另一扇朝着阳光的窗户。

她最喜欢的作家是鲁迅,他的作品犀利如刀剑,有沉重的责任感,又充满了激情,能唤醒麻木的中国人。

“愿中国青年……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我们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他照了人类,连我都在内。”

她捧着《热风》慢慢念着,连陈老师已经找到她身后都没有发觉。

因为陈老师经常来,大家都没把他当客人了,他在罗府能进出自如。陈老师搭在她椅子上,俯身看着她手中的书,轻笑道:“怎么,鲁迅先生的作品你看得都差不多了吧,要不要我找些别的东西给你看?”

她犹自沉浸在那兴奋中,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眼中光芒明丽逼人:“我觉得他说得真好,真是句句都说到我们心坎上,有时候还会砸得很痛,可是痛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们本来就应该这样做才对。”

“瞧你,看本书就激动成这样,”陈老师靠着椅子随手翻了翻书,“把这给成城也寄些去吧,让他也学习学习。”

他的气息喷到她脸上,让她有莫名的不安,她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一层薄薄的红云,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她悄然挪了挪,笑道:“我已经寄了些给他,许大哥来信让我不要寄了,他都会找给他看。”

“那就好,”陈老师竟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指着刚才那段话对她说,我也喜欢这段,每次读起来都觉得心潮澎湃,满是豪情。”

他的动作从后面看去,好似在轻轻拥抱着她,她心跳得更厉害了,飞快地站起来,低头道:“我……先去给你泡茶!”说话间,她人已到了书房门口,把门一拉,逃也似地出去了。

她如果现在转身,会发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狰狞笑容。

“方生,我给你说件事,”叶芙蓉枕上他的肩膀,“我总觉得和陈老师在一起怪怪的。”

“哼!”罗方生冷笑一声,“笨女人,你现在才发现么,他看你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要不是看你跟他聊得这么高兴,我真想把他给扔出去!”

“坏蛋!”她在他肋下掐了一把,“我们可没谈过别的,他介绍了许多书给我看,还指点我书中说的道理,最近我觉得收获特别多!”

“我知道,要不然我早就把他做了,还等他来觊觎我女人!”罗方生五指插入她的长发,笑得邪恶。

“你敢,他即使有那份心思总不至于判个死罪吧!”叶芙蓉狠狠瞪着他,猛地扑到他身上,“你听着,要是我知道你把他弄伤了我可饶不了你!”

“恶婆娘,这么快就爬到我头上来了,以后我怎么治得了你!”罗方生翻身把她压到身下,蹭着她的鼻子,“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还不够麻烦,想再到我伤口捅一刀!”

叶芙蓉听出了些凄然的味道,把他紧紧抱住,轻笑道:“我以后少跟他接触便是,你说得这么严重做什么,怎么,现在很不顺利吗?”

罗方生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这几个月所有的行动都失败了,生意频频出事,好像暗中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跟我作对,而且青龙帮内部也应该出了内奸!”

叶芙蓉悚然一惊:“那可怎么办?”

“我要先稳住自己的势力,把内奸找出来,再去跟他们算帐。时局太不利,广州和武汉一丢,这些日本人的气势更加嚣张,现在满街都是日本歌曲,气得我快疯了!”

叶芙蓉轻轻摩挲着他的脸,这些天他又憔悴许多,眼角出现了细细的纹路,她叹息道:“你在外面小心些,不要太拿他们当回事,我看了毛□□的《论持久战》,他说我们中国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地大物博人多兵多,能够支持长久的战争。而且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中国一定不会亡的。”

“只不过这个过程比较艰难,”罗方生笑起来,“没想到你懂的东西还真多,看来我没白吃这几两醋!”他重重吻下来,“我就是怕你在家闲得发慌,才让陈老师一直与你来往,你也能从他那里学到些东西,只不过苦了我这颗心了,每天怕得要死,生怕你被他糊弄去了……”

“你给我闭嘴!”叶芙蓉恶狠狠地回吻着,“你竟然对我还没有信心,真该拿醋淹死你!”

“天,我何其有幸,成为第一个被醋淹死的男人……”他的话被她封在漫长的激情里,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好似合而为一。

一盏暗黄的灯把房间家具的影子拉得面目狰狞,柜子和箱子在墙上扭曲成一只只张着大嘴的兽,书桌上,几本书静静散成一团,全部都打开着,书页里的黑字一行行如惊叹号,书旁是几张薄薄的信纸,上面写得密密麻麻。

在光与影的交汇里,床上厮缠着两个人,男人的喘息和女人低低的呜咽让黑夜更显得漫长。

当男人闷哼一声咬在她的肩膀,女人缠上他的身体,被他带入万劫不复之地,男人飞快地抽离她的身体,连着床单把她一卷,喝道:“滚!”

女人踉跄着离开,男人把自己冲洗干净,换上雪白的床单,把身体打开仰面躺了下去。

突然,他一跃而起,从书案上拿起信纸,回头又躺到床上,他把信纸放在脸上,好似盖着白布的尸体。

信纸上,淡淡的中药香味扑鼻而来。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那个女人竟然会用枪指着自己,为了不再次受辱连命都不要。而且,她竟然还会先惦记他的安危。

实在有趣。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只有这样的中国人才够格陪他玩上两招。他更加沉迷于逗弄她的快乐里,看着她因为自己的靠近忸怩不安,看着她脸上经常浮现的红霞,看着她因为自己有意无意的碰触惊诧莫名,他的心情因为她的存在而渐渐好起来。

他知道,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母亲死的时候,他怔怔不已,悔恨难当,甚至忍不住想号啕痛哭,父亲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警告他不能为这些低贱的zhina女人左右心神,父亲咬牙切齿地吼道:“你是优秀的大和民族子孙,对这些贱种民族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在她指着自己头让他快走的那刻,他知道自己心软了,在听到枪声的那刻,他知道自己心痛了。

这些都是从未有过的感觉,而且是不应该有的感觉,他要占有她,毁掉她,让这些能左右他心神的zhina女人统统消失。

即使,想起她心就会柔柔地疼。

“罗夫人,天气这么冷,你的脚有没有事?”陈老师笑吟吟地来到书房,“你的信我昨晚改好了,你再瞧一遍。”

“真是麻烦你,外面风雪这么大还惦记着这事,你快烤烤火,别冻出病来。”叶芙蓉连忙起身,把他让到火炉边,“你先坐会,我去弄些姜汤来。”

看着她慌不择路地离开,陈老师笑意更深了,他把信拿出来放到桌上,恋恋不舍地闻了一下,这味道真让他睡了个好觉呢。

“方生,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叶芙蓉的声音响起来,陈老师不自觉中皱起眉头,连忙走了出来。

叶芙蓉为他拍了拍衣上的雪,把大衣脱下挂好,罗方生把手套一脱,就把她抓到怀中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仍是温热的,这才展颜道:“这才对,你可千万别再冻着了,前几天你一不注意脚就犯毛病,再来几次可就麻烦了!”

“知道,”叶芙蓉赧然道,“别闹,家里有客人!”

“害什么羞,都老夫老妻了!”罗方生忍不住要逗逗她,在她脸颊亲了口。

“罗先生,我们好些天没见了。”陈老师走出书房,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叶芙蓉悄悄肘了他一下,脸色绯红地离开,边连声道:“我去给你们泡茶。”

罗方生哈哈大笑:“陈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近来手里的事情不是很顺,每天早出晚归,实在不是有意怠慢。”

“我自然明白,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感谢罗先生这么久以来的照顾。”陈老师淡笑道。

“不敢当,陈老师教了我夫人很多东西,我应该感谢你才对,等下我要她们准备点酒菜,陈老师如果不嫌弃就在我家用过晚饭再走,要不晚上干脆歇在我家,咱们畅谈一番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丛命了!”

酒过三巡,罗方生忍不住提起目前的困境,船只码头货运不畅,一批批的东西囤积下来,手下的弟兄越来越不服从调派,一闲下来,弟兄们身上的各种毛病都出来了,偷鸡摸狗的有,赌钱打架更是小事……听他絮絮说完,陈老师慨然道:“罗先生,你对我如此推心置腹,我要再袖手旁观实在说不过去,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陈刚一定尽力帮忙!”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罗方生激动万分,拍着他的肩膀道:“陈老师是读书人,对目前的形式看得比我们清楚,我就想问一下,这gmd一再溃退,蠢到焚毁长沙全城,用‘焦土抗战’来阻挡日军前进,他们到底还能撑多久,我们青龙帮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一直沉默着坐在一旁的叶芙蓉一听这话,猛然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罗方生,罗方生朝她摆摆手:“你先去休息,我跟陈老师再聊会。”叶芙蓉张了张嘴,仍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陈老师皱眉道:“按照现在这个局势,gmd军队真的抵抗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的土枪土炮也起到很大作用,日军在东北华北吃了他们不少亏。我想中国地域辽阔,近期内不会亡国,但远景难测,如果没有意外,中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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