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听到肯定的应答,高兴地拍了拍手,随后在胸口面前双手合十地愉快道:“让我们来猜拳决定谁先吧!既然是对抗游戏,必然先后顺序的啦!”
陀思妥耶夫斯基垂眼无语状,驳回道:“不要——我们什么时候能分出胜负呢。”
被拒绝的男人瞬间泄了气,像蔫了的黑色海带一样瘫倒着,丧气道:“好吧好吧,那就由下一个路过的人的性别来决定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拒绝道:“不要——我们都知道的,分不出胜负。况且你对那女孩的了解更深,我要是先猜不公平。”
太宰治无语看向他,说:“我要让你吗,怎么可能,我只会让你去死。”
说着,太宰治忽然抬起了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竖起一根手指抵在脸侧,说道:“说起来,你应该知道米切尔小姐已经恢复健康了吧?”
男人鸢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精光,与他脸上几分狡黠的笑相映。
陀思妥耶夫斯基直觉地感到有什么不妙,但他自信全备的计划让他无法丧失自信——所以无论对方说什么话,没必要有太大的反应。
太宰治眼珠转着,说道:“你手里那个牧师已经见过她了,作为你手里最好用最听话的一张牌,他现在还会完全受你控制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眯起眼,心想:就说这个,有什么必要吗?
他抬手捏住下巴,思索状道:“这个嘛……无所谓吧,反正很快就不需要他了。他这种被神抛弃的人也算的上牧师吗?说不定会自裁吧。”
太宰治也眯起眼,学着他的样子捏起下巴,思索道:“不知道诶,毕竟我不信基督教。不过可能后面会有人对他说‘我饶恕你’之类的肉麻话然后就放弃了呢?”
“好像是呢。”陀思妥耶夫斯基应道。
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锤手叫到:“我们把游戏改一改吧!”
男人红得发紫的眼眸垂向下方,不知在看着什么。
“让我们猜猜,在那个赌场上,第一个出局的是谁吧!”
太宰治欣然应予道:“好啊,反正江也在上面嘛。”
反正,他们现在在聊什么都不重要,在“变数”的扰动下,原本的悲剧已被逆风翻盘。
***
白日,天际赌场。
西格玛感受着抵在脖颈、后背、胸口的冰冷锋利,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滑落着冷汗。
……这是什么能力。
黑发少女孤身出现在门口,无视着主控室内数十名举着精密武器对准她的保镖,直直地走向双色发色的男人——在她露面的那一刻,刀就已经架在西格玛的身上了,少女有恃无恐。
鞋底与地板接触,碰撞出低低的响声,富有节奏地敲在了男人的心跳上,共振着,加速着。
不知从何而来的筹码出现在少女手中,被她伸出,抵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上野江瞥着身后那些面色紧张的安保们,轻轻地叹了口气,遗憾道:“果然还是得直白的恐吓才行吗……看不见的危险还得证明给你们看才行,真是愚笨。”
“你们专门准备好来对付异能者的那把枪对我没有用,你们已经试过了。”
她手上发力,就着这枚筹码抬起男人的面庞,语气温柔地威胁道:“让这些人出去吧。”
说完,西格玛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刀尖要划破自己的皮肤,刺入自己的血肉。
他被迫与少女那对紫眼目光相接着,被那明晃晃的冷意刺的惊吓更甚。
毫不掩饰的威胁。
……也是他必须面对的危险。
西格玛鼓动着他那紧张到有些干涩的声带,对着那群举着枪的保镖命令道:“按照她说的,都出去,把门关上。”
上野江听着身后一阵杂乱而沉闷的声响,脸上笑意更甚。
“双拼色先生,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少女手中筹码收回,在男人眼前被抛起,旋转着又落回她的手中,引得男人不自主地低眼瞧去。
她想做什么?
上野江看着手中筹码,抬头对着西格玛挑了挑眉,亮出它那艳彩的一面,说:“你运气不错,我抛到了正面,我决定今天温柔点。”
下一刻,男人周身的刀剑铮鸣声不断,斜眼瞥去却是利刃全都破碎,在即将散落地面时又如沙入海般消失不见。
好诡异的能力,和他以往见到的所有异能都有所不同。
就连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没有确定她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内容,只是和他说,她凭空造出通往高空的楼梯,随意改变着现实。
果戈里如果和她打起来……
又一滴冷汗从他耳后滑落,男人心中已然出现偏向。
还没等西格玛回过神,就见少女抬脚越过他,看也不看地将那枚筹码反手丢给他。
不存在的另一张椅子凭空出现,上野江安然坐下,抬手敲在办公桌上,发出明亮的声响。
“过来坐下吧,先生。”
男人双手捧着那枚筹码,一瞬间露出了像孩子一般的错愣,而后被自己下意识地压下情绪,走了过去。
这是他的任务,他为了不被抛弃而要创造的价值。
上野江看着男人走过来,落座,手中再出现了一枚筹码翻转着,神色放松。
包裹在「书」上的咒力悄然卸下,露出鲜红的颜色,激起男人眼中千层浪。
西格玛:“!”
他浅粉色的眼眸骤缩,讶然神色无处可藏地被眼前人捕捉殆尽。
上野江伸手把筹码在桌上立起,脱手滚动出去,双手交叠在下颌出,浅笑着看他惊慌失措,连那枚筹码滚落到他的身上都没有注意到。
她说:“看到它,你很惊讶?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
西格玛不自觉地弯曲着脊背,抬眼看向少女,紧着声说:“当然。”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它是自己的诞生之始,是他任务的最终目标,是他的价值所在。
脑海中,那眼下青黑常年不散的俄罗斯男人露出诡异的笑容,看着他对他轻声说。
“为了我们的家,为了我们能够一直生活下去,西格玛,加油拿到那本「书」吧。”
“如果那本「书」继续留在那女孩手里,我们会失去现在的一切的,你也不例外。”
「失去现在的一切」。
一切是什么呢?
是家人同伴,是安身之所,是情感寄托,是内心的向往和理想,是财富、生命健康乃至于视线所及的一切。
还有现在这座赌场。
这些都将失去,与他无关。
可他本来就拥有的极少。
他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有的只是自己睁眼便落在无边荒漠的最初,因异能力而被迫犯罪的时日,不知是否真心的“家人”,还有……茫然到现在的、五年不到的人生。
连同类这种放宽眼界就能寻到的东西,他都没有,他只是几笔落在纸上便被勾勒出在现实的生物。
想到这,他收紧了手,死死地握着那枚筹码,眼神冒出几分锐利。
他一定要赢下这场战斗,他要保护好这座赌场。
这座赌场……是和他最接近的存在了,他一定要保护好它,不惜一切。
可是下一刻,面前的少女消失不见,一只手悄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隔着布料硬挺的西装,西格玛实实在在地感受到那处温热,被惊得又一次瞪大了眼。
上野江有些好笑地倾过身去,另一只手撑在桌上,斜着身子瞧着他,问:“怎么,还没开始谈就在想着和我拼命了?”
西格玛下意识地扭过身,反手拍开上野江的手,却被少女强硬地握住,难以挣脱。
好大的力气,他心底惊道。
上野江反身坐在办公桌上,又一次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筹码挑起男人的脸,对着他挑着眉。
“不用你的异能吗?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关于我,关于「书」。”
西格玛看着他,皱起了脸,缓缓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冷静,要谨慎。
面前这人的目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
“——那男人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上野江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强迫症着他抬起头对视着,看破他心似地说着,“他的推断,你的任务。”
西格玛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身体往后仰着想要逃离一般,却被少女反手抛掉了筹码,紧紧地捏住了他的下颌。
色彩交错的筹码落在地板上,滚动着想要逃离,却在半途中被无形的障碍撞得停了下来,摇晃着平躺在地。
“能力啊……小心她的‘屏障’哦,我那天晚上就是被这个伎俩困住的呢。好在等到第二日时自己破了,你要记住哦。”
西格玛悄然瞥了一眼那平静的筹码,心中警钟敲响。
那个看不见的“屏障”,竟然早就出现了。
男人情绪掩饰得极好,但还是被少女发现了。
上野江捏着他的脸,低头拉近着距离,问道:“你在躲什么?我要想杀了你你早就死了。”
西格玛故作镇定,露出面对客人常贯的笑,说:“你是想要关于剩下那一页的情报吧。可是你做好了情报交换的准备吗?”
这是他的异能,通过触碰对方来交换双方最想要的情报。
不能再被她掌握主动权了,在武力方面自己完全没有抗衡的手段,再这样子下去他只会满盘皆输,西格玛清楚地知道。
他不能输。
然而,绯红封面的「书」展开内里的书页,墨点浮现连成字句,向二人叙述着。
「他的心率过快了,你吓到他了。」
上野江垂下眼,无奈道:“现在的情况,见到我紧张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过是其中一个。”
说完,她强硬地把西格玛从座位上拉起,牵引着他来到旁的大片空地,空闲的手打出响亮的响指,暗色的屏障悄然浮现,把室内为数不多的灯光侣去,罩上昏暗,紧接着又从他们的头顶开始破碎消散,炽白的灯光再一次笼罩了他们。
不知从何而来的乐声响起,上野江巧妙地释放着咒力,裹挟着双拼色发色的男人僵硬地伸出另一只手,搭在少女的后腰处,像是一副要起舞的姿态。
而面前的少女笑盈盈地,伸手搭上男人的肩膀,等待着他将头颅垂下。
西格玛感受着看不见的力压迫着他躯体的每一次,让他摆出一副又一副自己不想做的动作作,如同吊着线被操作的人偶。
他听着少女偏过头,贴着他耳际轻声说话,像是商量一般地好言好语。
“这样吧,西格玛先生,我们来跳舞好不好?”
“一支舞,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这可是对你来说很划算的交易。”
可却是那么地不容辩驳。
她边说着,边带着他踩起了舞步。
西格玛惊奇地发现,少女原本身上极简的黑衣黑裤随着他们的舞步律动而变化,倏忽间变为了裙摆蓬松而长的白色礼裙,其间点缀着少许的黑色和淡紫色。
原本披散的长发被丝巾穿插其间,编成有些松散的发辫拢在身后,随着少女的舞步摆动着。
他感受着刚刚才被无形力道放开的后颈,冷汗在背后渗出着,腿脚被推动着和上野江的舞步一步一走。
他想,他这种人,他这种凡人,拿着只能被利用的异能和无用的躯体在这里和有着造物神一般能力的少女抗衡,真的能赢吗?
他的节奏一次次被打断,又一次次地被面前看似弱小的少女裹挟着逼迫着行动,嘴里没冒出几个字就被看穿,就连发动异能力来获取情报这一条看似有生机的路,实际也是让二人同伤的计策。
无计可施。
上野江有些好笑地仰头看着他,像是想要对照着男人紧绷的难看脸色一般笑意不散,带着他旋转着一圈又一圈。
可能是和那三个心思都不太正经的人在一起久了,自己也变得有些爱作弄人了。
这人的目的和心思早已被她看破,就连他的小心翼翼和谨慎也被她了解透彻,拿捏地分毫未差。
只不过她现在倒不仅仅是为了吓人而这样做,更多的是为了试探自己的能力上限。
她的生得术式结合反转术式可以表现出构建术式的效果,但好像不仅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