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什么劲!”父亲压抑地怒吼道。
死。
伊菲戈涅亚的心缓缓下沉,原来她的使命就是做一个容器,一个生育的容器。
她的体内刮起一阵飓风,使她几乎无法理智的思考,趋利避害的本能指引她不要发出声音。伊菲戈涅亚紧紧地咬住双唇,反抗哭泣的心。
“我看到她,就想到墨利修斯。”许久,母亲开口了。
墨利修斯,伊菲戈涅亚叛逆的哥哥,早在她出生以前,就已经和麻瓜私奔。
但也许现在,伊菲戈涅亚不能再叫他哥哥了,毕竟她自己身世不明。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伊菲戈涅亚的心却一直在扑通扑通地跳跃,她预感将发生什么,超出她想象的事。
突然间,坐在沙发上的父亲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越过两人间那盏巨大的铸铁枝形吊灯,直直看着躲在扶手后面的伊菲戈涅亚。
“出来,伊菲戈涅亚。”父亲站起身,面色阴沉。
伊菲戈涅亚没有动,她的睫毛紧张地颤动,视线因恐惧而难以找到焦点。
她感到自己身前慢慢暗下来,她的心也随之坠落谷底。这颗心现在顾不上哭泣,因为她的父亲,正站在她面前,手里的魔杖对准她。
很明显,他要攻击伊菲戈涅亚。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伊菲戈涅亚再也忍不住,哭泣着尖声喊。
“谁让你是墨利修斯留下的孽种!”在伊菲戈涅亚没有察觉的时候,母亲怀着不屑的神情站在她身侧。
墨利修斯,她的哥哥,她的——父亲!
“过来。”父亲面沉如水,“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你要杀死我吗?”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伊菲戈涅亚反倒镇定。
父亲的魔杖不耐地转了又转,“某种程度上,是的。”
“和她费话那么大做什么?反正你会修改她的记忆的。”母亲无所顾忌。
或许她实在厌恶伊菲戈涅亚,用魔杖将伊菲戈涅亚向前一推。
伊菲戈涅亚被她推动,重重地撞在陈列架上,上面的花瓶受到冲击,砸在地上,碎了满地。
她只觉得浑身都痛,但父亲已拿着魔杖走近。伊菲戈涅亚不想被篡改记忆,更不想成为他们手中的牵线木偶。她不顾疼痛,快速抓起一块尖锐的碎片,向父亲的眼睛刺去。
她只有一次机会,不能成功,那就死亡。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毕竟她从来就一无所有。
父亲惊愕的脸在伊菲戈涅亚面前放大、放大、再放大。她只觉得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她能清楚地看到父亲脸上深深的皱纹,苍白的眉毛与胡须,没有血色的双唇——一切都在彰显他的衰老。
瓷片刺进他的双眼,他痛得蜷缩在地,像一只虫。伊菲戈涅亚没有就此收手,哪怕她满身鲜血,却还是不断地抓起瓷片,捅入他苍老而恶心的身躯。
母亲呆呆地站在一旁,她几乎是被吓到了,嘴唇不停地颤抖,磕磕绊绊想要说出话,“你,你这个,孽,孽种!”
父亲昏迷了,也可能是死亡。伊菲戈涅亚拿起他的魔杖,和自己的魔杖拿在一起。她不信任弗,他们有可能给她一根能攻击他们的魔杖吗?
伊菲戈涅亚不相信。
“闭嘴!”伊菲戈涅亚早就想对她这么吼了,“不想和他一样,就给我看你的记忆。”
母亲不可置信地看着伊菲戈涅亚,“你怎么敢……”
她迅速拿起魔杖,对准伊菲戈涅亚,“昏昏倒地!”
“速速禁锢!”
母亲被击中,面目涨红,她疯狂地张嘴想要辱骂伊菲戈涅亚,却迫于魔法无法得逞。
没时间伤春悲秋,伊菲戈涅亚对母亲摄取神念。
他们有一个孩子,也或许没有。毕竟那是个孽子,放弃大好前程,篡改父母的记忆,去和一个麻瓜结合。
麻瓜!
她简直不想从嘴里吐出这个恶心的字眼。多么肮脏不堪。
后来他死了,被那个麻瓜用餐刀杀死。这简直是她见过最蠢的死法。
当然,虽然他离开家,但毕竟是弗的血脉。她和丈夫远赴英国,去给孽子收尸,顺便清理了他的麻瓜妻子。
哦,对了,还见了那个小孽种。
她和丈夫一致认为,弗的血脉必须延续。他们为此付出巨大努力,但无济于事。他们还是没有一个孩子。
孩子。
丈夫慢慢咀嚼这个词,最后才下定决心,“我们把墨利修斯的孩子领回来。”
“你疯了吗!”她不可置信,“她身上一半都是麻瓜的血。”
“我知道。”她的丈夫很平静,“我们让她和其他纯血结婚,生下弗的孩子。到时再做决定。”
她明白“做决定”的意思,是杀死那个孩子。
她在一半的麻瓜血统和四分之一的麻瓜血统中纠结,最后捏着鼻子选择后者。
怎么把那孩子带回来呢?
这是这场谋划中最简单的事了,寄一封信到霍格沃茨,她用魔法附在信上。那孩子拆开信,她就已经附身在她身上了。
多简单。
她忍不住嘴角微翘,虽然最后因为布莱克家的小崽子出了一点叉子。但结果是成功的,这已令她满意。
她先把孩子带到在英国的房子,和丈夫会和,在一道动身回伊比利亚半岛。
回家后,丈夫当即潜入孩子的脑海——弗的记忆和其他巫师不同,他们的记忆是雾,是朦朦胧胧的灰白色。他们被誉为天生的“大脑封闭者”,毕竟谁能在雾里看清呢?
总之,丈夫封锁了那孩子从前的记忆,再也没有阿德刺斯忒亚了,只有伊菲戈涅亚。
自愿走上祭坛的圣女。她默默想,这真是个好名字。
伊菲戈涅亚头痛欲裂,这并不是干脆利落的疼痛,而是缓慢,潮湿的痛感。她觉得头脑在这种痛苦中愈发清晰。
许久,她蹲下身,探父亲的鼻息。
他死了。
伊菲戈涅亚呆呆地蹲在地上,身旁的母亲只恨不得用眼神瞪死她。
“他死了。”
母亲神色突然惊恐,很快演化成狂喜,她“咿咿呀呀”地叫着。
伊菲戈涅亚解开她嘴部的禁锢。
“你只能选一个!”她快意地大笑,“要么当伊菲戈涅亚,不违背他的意愿,要么当阿德刺斯忒亚,在明天死去!”
伊菲戈涅亚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因为在头脑逐渐清晰,记忆回笼的同时,她对身体的掌控越来越差。
伊菲戈涅亚想再让她闭嘴,发现自己已无力挥动魔杖。
多可悲。
最后,她用了无杖施法。
伊菲戈涅亚盯着母亲的蓝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是阿德刺斯忒亚。”
母亲有恃无恐的表情戛然而止,她的怒火滔天,却都被魔法封印。
哪怕是自愿走上祭坛的圣女,她也只走上为自己而做的祭坛。
死亡是一场电影,在家族内反复上演。
一个晚上可以做什么?可以知道伏地魔的势力被打败,知道莉莉的死亡,知道西里斯被关入阿兹卡班终身监禁。
还可以——回到过去。
在过去,伊菲戈涅亚救下郝琪。她想做更多,但天将破晓,她只能最后凝视一眼这个千疮百孔,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这个囚笼。
她毅然决然,回到被带回那间屋子的那天。
记忆里的她面容呆滞,被附身后,阿德刺斯忒亚没有丝毫自己的思想。她的身体只是容器,承载了他人。
她忍住想哭的愿望,温柔地凝视那个自己——你会有自由的人生,不必像我。
两个人人不能存在同一个世界,正如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时空在混乱中崩塌,她心中歉意又释然。那个她不用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却也失去了六年的时间。
可她只有一个晚上,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更好。
她感到身体在缓缓消逝,眼前好像出现十五岁的莉莉在和她调笑,还有西里斯——
他正张开双臂,准备迎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