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9

“詹姆，你不觉得最近很少看见弗罗斯特了吗？”西里斯躺在草地上，十指交叉扣在脑后，眯着眼睛看太阳。

“是吗？”詹姆毫不在意，专心致志读《追求女巫的十八个小妙招》。

倒是卢平停下辅导彼得功课的进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西里斯。

彼得可怜兮兮地望着卢平，害怕他不再教学。

“嗯？”西里斯微微侧头，声音懒洋洋的，“月亮脸，怎么了？”

“没事。”卢平微笑，并不多言。

“阿德刺斯忒亚！”莉莉拦下阿德刺斯忒亚，神色难得严肃。

阿德刺斯忒亚惊了一跳，大脑顷刻间宕机，丧失了反应的功能，被莉莉轻而易举地拉到一旁，后知后觉开始想跑。

她转身想要离开，手腕却被莉莉紧紧抓住。

“艾达，你最近怎么了？我真的很担心你，我看贝尔斯特罗德和格林格拉斯最近都没有和你在一起，她们欺负你了吗？艾达……”

莉莉絮絮叨叨地说着，阿德刺斯忒亚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翻滚，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她要做一个大人了，不可以轻易掉眼泪。

但阿德刺斯忒亚还是觉得委屈，她想起开学至今的种种，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更莉莉开口——如果莉莉知道她要加入一个杀害像莉莉这类人的组织，成为滥杀无辜的一员，莉莉还会这么温柔对她吗？

“我——”阿德刺斯忒亚的心声刚要吐出，又快速被自己摁下，她害怕——再想想，总有办法从那里离开的，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就好了。

莉莉，对不起，不要抛下我。

阿德刺斯忒亚在心底对莉莉道歉，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恶心，最伪善的人——或许分院帽是对的，她就是一个虚伪的人，一个斟酌的人，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

“艾达，没关系的，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莉莉还在鼓励阿德刺斯忒亚，她碧绿的眼睛里满是祈求与鼓励，像春天草木冒出的新芽，生机勃勃。

阿德刺斯忒亚说不出来，她撇过头，不敢看莉莉。

“嗨！莉莉，下午好！”大嗓门的詹姆又在孔雀开屏，他骑着飞天扫帚，“嗖”地一下飞到二人面前，更准确一些，飞到莉莉面前。他笑眯眯地打招呼，“下午好，女士们。”

阿德刺斯忒亚第一次那么喜欢詹姆，她匆忙把手抽回，不着痕迹瞥一眼莉莉的神情——厌烦，带着点被阿德刺斯忒亚抛弃的受伤。

她脑中“哄”一声炸开，阿德刺斯忒亚不想看到莉莉受伤的表情，但她更不知道怎么办才更好，从开学的那晚后，阿德刺斯忒亚不知道怎么面对莉莉。

斯内普是怎么做到又歧视非纯血巫师又重视莉莉的？他难道把莉莉从他们中切割吗？

阿德刺斯忒亚想不通，也不愿去想。也许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艾达！”莉莉又想来握阿德刺斯忒亚的手，但被阿德刺斯忒亚躲开了。

莉莉怔了片刻，才勉强笑道，“艾达，你不和我一起吗？”

阿德刺斯忒亚摇头，“对不起，莉莉。”这是她真正想说的话，不是谎言，“我今天的作业还没完成。”

“莉莉，弗罗斯特没时间，但我有时间呀！莉莉，我可以陪你！”詹姆从飞天扫帚上下来，毛遂自荐。

莉莉没理他，她的声音放轻放柔，“没关系的，艾达，什么时候你有空了我们再一起走。”

她抬了抬手，小心翼翼，“那艾达，我先走了，拜拜。”

“再见，莉莉。”阿德刺斯忒亚忍住泪水，强装镇定。

“莉莉！我真的很空的，你考虑一下我呗？你想玩什么？我可以陪你一起的，莉莉！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詹姆叽叽喳喳地跟在莉莉身后，像她的尾巴。

阿德刺斯忒亚注视二人的背影在视线中远去。

对不起，莉莉。

……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不受控制地道歉，泪水不觉间早已湿了满脸。

“擦擦吧。”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手上拿着一面素白的手帕。

阿德刺斯忒亚抬头，眼睛红肿，“谢谢你，布莱克。”

阿德刺斯忒亚道谢，却没有接过手帕，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无论是对莉莉还是对西里斯。

她总怀着沉甸甸的负罪感，就像看到西里斯的刹那她想起安多米达——她出生布莱克，进入斯莱特林，姐姐贝拉特里克斯是食死徒，妹妹纳西莎嫁给食死徒。可她仍能全身而退。

所以，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为了生命出卖朋友。

“你没事吧？”西里斯难得关心了一句。

阿德刺斯忒亚摇头，“你的指甲真好看。”她突然道。

“嗯哼！有眼光！”西里斯举起手，十指张开，放到阿德刺斯忒亚面前，让她看得更仔细些。

“这是我和多卡斯调了好几晚的颜色，怎么样？漂亮吧！”他总挂在脸上的厌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豪。

“你喜欢波特吗？还是卢平？”阿德刺斯忒亚用手抹掉眼泪，渴望话题转得越远越好。

西里斯呆住了，他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阿德刺斯忒亚，半天没有回答，许久，他才慢慢说，“弗罗斯特，我很好奇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在想莉莉，在想怎么从食死徒中逃离，在想怎么毫无负担地走在阳光下……

但阿德刺斯忒亚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未干的泪水微笑着，温柔地注视西里斯，像注视一个更勇敢的她自己。

西里斯却不看她了，他转身，把背影留给阿德刺斯忒亚，“周六下午，在四楼空教室等我。”他最后说。

阿德刺斯忒亚并没有把那天西里斯说的话当真，她和西里斯虽交浅言深，但毕竟不是什么真真正正的朋友。

西里斯的邀约，在阿德刺斯忒亚看来，完全是礼貌，玩笑性质的话语，不能当真。

所以，在西里斯大汗淋漓站在她面前，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姓氏时，阿德刺斯忒亚完全愣住了。

“弗罗斯特，你今天下午怎么没在四楼空教室等我？”西里斯逼问，“你忘记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了吗？”

阿德刺斯忒亚难得呆呆地看着西里斯，她慢吞吞地说，“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

西里斯被她气笑了，他指指脑门上的汗珠，“我等了你整整一个下午！”

“对不起。”阿德刺斯忒亚及时道歉。西里斯被汗水打湿的漂亮脸蛋在她面前放大放大再放大，平时飘逸不羁的长发此刻焉得不行，最后，他那双灰色的，比星星还明亮的眼睛凑在了阿德刺斯忒亚眼前，他有点不满，“弗罗斯特，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对不起。”阿德刺斯忒亚又道一次歉，“但你为什么不用清凉咒呢？”她疑惑注视西里斯。

“我还不是为了——”西里斯脱口而出，却又止住，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显出一点惊恐的样子。

“为了什么？”阿德刺斯忒亚耐心等待。

“没什么。”西里斯撇了撇嘴，“但不管怎么说，你得补偿我吧？”

“你想要什么？”

“你吃过晚饭了吗？”

阿德刺斯忒亚点头。

“太巧了，我也吃过。”西里斯笑嘻嘻的，酒窝格外明显，和他平常的风格大相径庭，此刻倒有点像詹姆。

“你上次夸我的指甲油颜色好看，这次我带来了，刚好我们都吃过晚饭，那现在我就给你试一点吧！”西里斯一口气说完，不假思索抓住阿德刺斯忒亚的手腕，拉着她跑到四楼空教室。

西里斯像一阵风，匆匆跑上楼又匆匆坐下，不知从哪掏出几罐指甲油，献宝似地一一陈列在阿德刺斯忒亚面前。

“这是我右手食指的颜色，这是左手的，这个有亮片，这个我和多卡斯加了咒语，可以在手上开出铃兰……”西里斯十分自豪，一瓶瓶讲解过去，争取把每一瓶的独特之处都剖析得明明白白。

“哇哦。”阿德刺斯忒亚捧场，为西里斯鼓掌，“太厉害了。”

“所以，你想要哪几个？”西里斯抬头，直视阿德刺斯忒亚。

“墨绿色的那瓶。”阿德刺斯忒亚不假思索。

西里斯动作停了一下，这是斯莱特林的颜色。

但和阿德刺斯忒亚眼睛很配——他这样想，莫名觉得热。

她会知道吗？他不用清凉咒是想让她愧疚，从而答应自己。

西里斯垂眼，他讨厌自己用心计的一面，他应该直率，应该剔除掉身上一切“Black”的特质。

那他应该直接告诉阿德刺斯忒亚，在她哭泣的那天，他的心被她的注视捕获了吗？

他不知道。

阿德刺斯忒亚取过指甲油，在指甲盖上小心翼翼涂抹，她的嘴抿得很紧，因为紧张，也因为兴奋。

她想学化妆，想穿漂亮的衣服，想自由自在地生活——阿德刺斯忒亚想成为大人。

但她仍像个孩子。

阿德刺斯忒亚叹了口气，半是忧愁半是欣喜地欣赏她的指甲——墨绿色，带着星星点点的闪粉，像星空下幽深的山岭。

“我觉得很好看。”阿德刺斯忒亚在西里斯前摇了摇手，“你觉得呢？”

西里斯的神游被她唤回，眼前阿德刺斯忒亚的双手不如他几个表姐们精致，有几个明显的茧，但却意外符合墨绿的意境。

毕竟，有哪座山峰是被豢养的呢？

“很好看。”西里斯双眼真诚，“很适合你。”

“谢谢。”阿德刺斯忒亚露出开学以来，她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