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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虞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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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似乎掠过一阵微风,将所有声音都吹淡了些。视野在须臾的宁静当中变得朦胧。院里荧荧晕开的光芒染上来者的轮廓,显得有些突兀。

阿越片刻失神,忘了自己还堵在门口。男子立在外面也未启步,似乎同时也在观察着面前这位姑娘,注意到了她异常的停顿。

“爹爹!”萱萱甜甜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女孩迈着欢快的步子跑了过来。

阿越急忙让开,颔首道:“虞大哥,不好意思。”

男子轻轻摇了摇头,张开双臂抱起扑入怀中的女儿,转而对她说:“哪里,手下人惊了贵客,是我的过错才对,姑娘恕罪。”

他缓步走进来,对那少年道:“方羽,还不快给越姑娘赔罪。”

方羽甩开旁边的人,闷闷不乐地向阿越低头认错。

“不用不用!刚刚是我差点伤了你,对不住。”阿越尴尬地笑了笑,视线又回到虞朗身上,男子的面容在灯光中清晰不少,她仔细盯了少顷,方才心底升起的异样之感又悄然消失了。

“又是赶夜路回来,也不怕危险。”林雅音接过女儿,见丈夫满身泥土,“这是怎么回事?弄得一身脏,路上摔了吗?有没有伤着?”

“没有,半路避雨,在草棚里滚的。”虞朗柔声对妻子说。

“田翼,是这样吗?”林雅音问方羽旁边的男子。

“是的夫人。”田翼瞄了虞朗一眼,笑答,“主人玩得可开心了呢。”

林氏莞尔,轻声对丈夫道:“进屋我给你换件干净的衣服。”

虞朗点点头,转身对阿越作揖:“搅了姑娘好梦,实在抱歉。”

“您不必如此,我本来也没有睡着。”阿越回礼,目光与其相对,登时只觉此人双眸深邃,眼神当中颇多意味,难以揣测。

看他言行举止,断不像是这村中百姓,田翼和那位名叫方羽的少年是他的手下,两人武功不弱,所侍奉的当绝非等闲人物。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暗自腹诽。

虽是被对方恭敬礼待,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上一位在初见时给她类似感觉的,是祝黎,不过她与之相处久了,便知左司马向来敏锐警惕,对周围人事皆带有些许戒心,乃习惯使然,而并无特殊念头。

可是眼前人不同。阿越有种强烈的直觉,他对自己的留意似乎非同寻常。

虞朗定定凝视少女片刻,淡然一笑:“夜深了,姑娘快去歇息吧。我们明日再谈。”

“……好。”

她便带着心底的疑惑回了房间,躺在榻上听着隔壁的动静,都是些寻常的对话。

过不多时那边熄灯休眠,不再有声音传来。阿越驱散杂念,想着不久天便亮了,打算继续练功冥想,结果没撑多久,就迷迷糊糊地坠入梦中。

这一梦幽深而长久,宛如无底冰湖将她沉沉地溺在了里面,漩涡搅起无数记忆碎片如庞然鱼群般盘旋至高处,然后重重地砸下来。漂浮在水中的躯壳极速下落,凌乱的光影间,她好像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孔。梦境中,那人五官模糊不清,阿越觉得他在悲悯地望着自己,可当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时,他却冷漠地远去了。

次日,晌午已过。房门处有轻微响动,被屋外的低语打断。

“萱萱,过来,不要打扰客人休息。”是虞朗的声音。

阿越猛然惊醒,睁开干涩的眼睛,一翻身险些滚下榻,才觉出周身发麻,四肢酸痛,多半是昨夜修练出了岔子。运功运到一半睡了过去,这还是头一次。

她简单梳洗完毕,推门而出,照在身上的阳光盛而不烈,渐渐消去肢体的不适,也晒化了心头那由梦中带出的潮重感。

院中,虞朗坐在水井边,给女儿戴上他刚编好的花环,见阿越出来,随即起身,彬彬有礼地颔首致意。

“大姐姐你看!漂亮吗?”萱萱兴奋地炫耀道。

“漂亮,萱萱最可爱了。”阿越摸了摸女孩娇嫩的脸蛋,对虞朗一笑。

“姐姐,我能不能骑你的大白马?”萱萱亲昵地抱住阿越。

“可以呀,但要小心别摔着,姐姐陪你去。”

“怎好劳烦贵客,让雅儿和小翼带她吧。”虞朗道,“小孩子不懂事,多有烦扰,姑娘勿怪。”

“哪里,我可喜欢萱萱了,巴不得和她一起玩呢。”阿越说。

女孩冲父亲做了个鬼脸,见母亲恰巧走过来,只好乖乖地牵起母亲的手。

林雅音眉头轻蹙,面色不佳,向二人欠身道:“你们慢慢聊。我带孩子出去走走。”

母女俩离开后,虞朗邀阿越进屋坐下,案上已备好茶水点心。

“林姐姐身子似乎不舒服,是病了么?”阿越问。

“没有,她……有身孕,昨夜睡得不好,今早有些头疼罢了。”

阿越一怔:“怪我,不该吵醒林姐姐。”

虞朗摇了摇头:“夜里来的若不是我,没有姑娘,她怕是已然命丧于此。”

他目光低垂,一手搁在案上,用指腹摩擦着檀木纹理,看上去神色宁和,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阿越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对他的相貌并不感到熟悉,怪的是此人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总是吸引着她的注意。

瞧来瞧去,虞朗脸上独特的也就只有左侧眉峰处的疤痕,那看上去像是被锐器划伤的,再往下延长一点,左眼就废了。

“以前逃难的时候落下的,好长时间了。”虞朗抬眸,双目泛起笑意,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万幸,丑是丑了点,倒还不算毁容。”

“您说笑了。”

阿越对上他的视线,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掌心甚至微微渗出些汗来,到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姑娘姓越?是……翻山越岭的越?”

“嗯……我幼年生过大病,不记得儿时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姓名。现在的名字是我师父起的,无姓。”

虞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姑娘是哪里人?”

“自我有记忆起,就同师父住在朱罗山。”

“朱罗山,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虞朗抿了口茶,似乎还想问什么,却突然沉默,迟迟没有开口。

袅袅香烟自他手边的兽纹铜炉中缭绕升起,被风吹斜几缕,熏了他的眼睛。

阿越不知怎么,也不愿开口,静默半晌,渐闻得香盈满屋,神思愈加恍惚。

“虞某久仰尊师盛名,如今,姑娘想必是我虞国剑术第一人,可否让虞某见识一番无名绝技?”虞朗似乎经过再三思忖,改变了某些想法,盖上香炉的盖子,话锋一转,问道。

此人知道当年师父战败的事,此刻提起要看剑术,是何用意?阿越心想。

“……当然可以。”她回答,“不过有一事较急,雅音姐的好友,也就是委托我来这里看望的卫灵姐姐,她生了重病,还在等着我回去,雅音姐说您这里有药材,打算问您要几样让我捎去。”

虞朗笑了笑,为她添满茶水:“不必了。”

“啊?”

“卫灵知道我这里有良药,自会来寻。姑娘无需再回宣城,若不嫌弃,便在这里多住几天,同我一起等她前来,如何?”

阿越一惊,脱口而出:“你是何人?”

“我的身份暂时还不便告知,请见谅。”虞朗说,“但姑娘尽可放心,我并无恶意。”

阿越哑然,余光瞄见窗外有影子一闪而过,想必那个方羽又在外面晃悠。她觉得自己可能被扣留了,只是目前尚感受不到太大威胁,且静观其变吧。

“如此……多谢。”

言罢,她又生起一个念头。虞朗手下不知有多少人,能跟在他身边的定是最优秀的。昨夜方羽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躲过她一剑,实力不容小觑,那个田翼虽也厉害,但身法与方羽比起来还是差些。

既然问不出什么,不妨先探探对方的底细,再决定要不要留下。

阿越暗忖:那小子挑衅,我随了他心愿便是。

她起身道:“虞大哥,若只是演示无名剑术,岂非有些无趣。我见您身边那个小羽兄弟武艺高强,不由得敬佩。不如我与他切磋一场,您看如何?”

“那真是再好不过。”虞朗开怀大笑,扬声道,“小羽,你可听见了?”

方羽应声而现,立在门前,手中已持有一柄好剑。他对着阿越傲然一瞥,迫于主子的威严,硬生生将快要冒出来的冷哼给咽了下去。

阿越看他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面相与她的几个新兵学生一般稚嫩,倒是神气得不行。究竟能耐如何,稍后自见分晓。

“小羽能得姑娘指教,虞某荣幸之至!”虞朗兴致盎然,说着便要走,“家中施展不开,请随我到村后野地,比个痛快!”

“献丑了。”阿越抱拳,走到方羽身边也对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见这小子还是一副臭脸,便趁虞朗出门时,挡在少年面前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方羽不甘示弱,也冲她翻白眼。虞朗回过头刚好看见这一幕,喝道:“小羽,不得无礼!这般嚣张成何体统?还不快向越姑娘道歉!”

方羽:“……”

阿越忍着心虚幸灾乐祸,得意洋洋地凑到少年身边小声道:“快点,姐姐听着呢,道完歉才跟你打。”

少年气得脸红脖子粗,几乎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嗓音怒气冲冲甚至带了点哭腔。

“对不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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