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乔曦遇到陈墨尘是个意外,但她表现的相当淡定。相反,一旁的二喜十分紧张,见乔曦从禅房出来就赶忙跟了上去。
“小姐没事儿吧?”
乔曦摇摇头把手里的书递给了二喜。
“帮我收着吧。陈公子给的。”
陈墨尘给的这本书很薄,封皮上也没有名字,二喜见着忍不住担心起来。如今小姐已经和大将军定了情,万一这要是什么“情书”之类的岂不是要闹误会。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乔曦,轻声问道:“小姐,这书奴婢能看吗?”
“你想看就看吧。”
闻言,二喜赶忙翻了几页,但越翻她越觉得内容熟悉。
“小姐,这书我见过!”
“你见过?”
“对啊,这书小茂最近常看,都翻烂了。”
本来乔曦接过这“礼物”只是出于礼貌,此刻听了二喜的话反而产生了阅读的兴趣。小茂最近才学见长,针砭时弊,颇有见解。
“小姐,这书小茂宝贝得很,我也是趁他不注意才偷偷翻了几页。”
闻言,乔曦在回去的路上就读起了这无名书。这一读就是大半个时辰,直到佳身子坐得发麻才抬手伸了个懒腰。
“二喜,我们到哪了?”
“快到府门了。”
听罢,乔曦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然而她还没看几页,乔明远就骑马迎了过来,他说在附近茶楼定了包厢,直接连人带车接走了。
包厢内,乔明远正襟危坐,看着自家妹妹欲言又止。乔曦被看得发慌,直接问道:“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明远又叹了口气,低声讲起了昨日大将军受伤的事儿。
“本来也没什么大碍,但一夜寒风让人着了凉,高烧不退,一早被送回府里去了。”
乔曦听后大惊,起身就要去找人。乔明远却拉住了她,把随身的包袱放在了桌上。
“咳,我今日约你在这儿吃茶,卯时才会回府。”
乔曦打开包袱一看,发现里面赫然是一身灰色便服。自家大哥一向不看好她与程若珩的事儿,没想到今日竟主动为她遮掩。
“换上吧,我的人在后门等你。”说着,乔明远就背过了身去。
乔曦没有犹豫,一声“谢谢”后就变装向后门跑去。
讨厌的男人,说好的保护会保护好自己,怎么还伤上加伤了?
此时,被“讨厌”的男人正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休息。既然有人给他下套,索性将计就计,躲一阵清净。
“将军,乔小姐来了。”
门外的传话让床上的人猛地坐了起来。程若珩迅速整了整衣衫,捋了捋自己披散的头发。等乔曦进门时,他已端坐在床边。
“怎么坐起来了,生病了就要好好躺着!”
乔曦一脸担忧地走近,程若珩却抬头扬起了嘴角,
“不碍事,你怎么来了?”
乔曦无言,先试了试他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手臂上的伤呢,让我看看。”
程若珩乖乖听话,褪下了自己半边衣裳。
“你看,就擦破了一点儿,麻药退了就没事了。”
乔曦却看红了眼睛,虽然新伤只是擦伤,但男人身上的那一道道旧疤格外扎眼。程若珩也意识到了心上人的目光,赶忙穿上了衣服。
“好啦,都过去了,”说着,他又把自己的衣领拉了拉,“放心吧,这次也是装病,讨个清净罢了。”
乔曦却没被糊弄过去,想到他那些年的不易,眼泪眼泪直勾勾地落了下来。程若珩见着十分慌张,他想抬手去擦掉那湿热,乔曦却先一步俯身将人抱住。
“以后不要逞强,换个营帐睡就是了。”
闻言,程若珩在人颈间蹭了蹭,伸手抚上了乔曦的背。
“我如今要娶妻了,自是要避嫌的。”
乔曦没说话,把自己的脸往他身上埋了埋。
“之前爷爷救你的时候,你身上可没那些疤。”
这是乔曦第一次说起山间的旧事,程若珩听得心头一动,但他不想让她担心,故意调笑道:“那个时候你就看光我了?”
闻言,乔曦松开了怀里的人,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莫要左右了话题,娶妻之后,你这身子可就是共同财产了。”
如此大胆的话让程若珩的脸上一热,心中那不可言明的渴望越来越迫切。他伸手抚上乔曦的脸颊,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擦掉那眼角的泪痕。
“不,以后就是夫人的私产了。”
男人的语气暧昧,乔曦小脸一红,往后退了一步。这些亲昵的话,她到底是说不过他的。
“那,那你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大哥哥还在茶楼等我。”
程若珩好不容易得见佳人,自是不愿轻易放人离开。他假装吃痛地喊了一声,把人又招回了床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像扭到脖子了。”
闻言,乔曦赶忙凑了上去。
“哪儿,这里嘛?”
女人的小手在人颈间试探,程若珩脸上露出一丝惬意。
“就右边,对,就是那里。”
乔曦“嗯”了一声,轻轻帮人揉了起来。
“我记得爷爷说,你按摩的手艺特别好,如今总算享受了一回。
“都是四月姐姐教的,”
说起昔日的好友,乔曦眼中稍有落寞,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回上京后她曾给人去过书信,不过一直没有回音。
“对了,你在临州是不是有留人,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四月姐姐?”
“放心吧,好着呢。”
程若珩一直派人跟着燕麟,对赵四月一家的事儿颇为了解。最近药铺新开了一家分店,两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说起来,你和赵四月聊了好几次,都说了什么?”
乔曦不禁想起了那句“微不足道的人”。她低头笑笑,重点讲起了她和四月姐姐还有秋娘的友谊。
“四月姐姐第一次见秋娘也是惊为天人,不是我吹,秋娘的美貌真的不一般,当年在济州,跟窈娘是并称绝色的。”
乔曦对于窈娘并没什么芥蒂,程若珩亦然。过去的事情阴差阳错,再去纠结窈娘为什么“不认识”朝露早就没了意义。
然而,窈娘对当事人不重要,对“别人”却很关键,太后大寿一过,一些风言风语就传了起来,无外乎是什么大将军始乱终弃、喜新厌旧之类的。
“美人迟暮,兰因絮果啊。”
“说得这么文雅做什么,就是负心汉,装什么深情?”
“是啊,我看那姑娘也是可怜,这么多年没名没分的。”
“你个妇道人家莫要乱说,堂堂大将军怎能娶个青楼女子!”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可是程将军自己说情根深种,非人不娶的!”
“对啊,对啊!”
“男人嘛,不免风流,大将军雄姿英发,多几个美人怎么了?”
“说起来,大将军到底看上了哪家小姐?”
“好像是一个将军家的,好像才刚满十六。”
“哟,还是年轻的好啊。”
“……”
街上的闲话不断,临街喝茶的睿王听得津津有味。对坐的李先生也是一脸笑意,悠闲地品着手中的粗茶。此次进京收获颇丰,不仅文昌阁的事搞定了,甚至还有些“意外”收获。
“朝爷,赔礼已经准备好了。”
朝大善人点点头,习惯性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冬日拿扇子很奇怪,但是贵人的气质浑然天成,让人丝毫不敢质疑。
“府里的那几个老参都放上了?”
“都放上了。”
睿王这一箭保全了那名单上的大部分人,只费些钱财简直是物超所值。
“嗯,送去的时候声量大一点。”
李金点点头表示明白。
“说起来,先生的书好像已经传入上京了?”
“托沈夫人的福,也有些传播了。”
“先生无需自谦,那书是写得极好的,就算没有云深,传遍大昭也是迟早的事。”
李金被这夸奖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年近花甲的人也不禁脸上一热。
“可惜,这书先生未能署名,”说着,睿王看向老人的眼中多了一份歉疚,“到底是我对不住你。”
闻言,李金连连摆手。若不是眼前人带他走,他怕是一辈子都要困在那小小的藏书阁,萎靡于这破碎的残身之中。
“爷,老身相信,有‘朝’一日这书定会印上我李金的名字。”
老人掷地有声,神情坚定。睿王见着颇为触动,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时,不远处的妙怡走了过来,抬手指了指头上的太阳。两个男人会意,起身往后院的马车走。
太后大寿结束,他们也即将启程回蜀地,但走之前,睿王还有一件事要做,那便是见见留在这上京最锋利的一把刀。
是以,马车七拐八拐地在城里闲逛,看似赏街边繁华,其实暗渡陈仓,将易了容的王爷送进了一座私宅。私宅内,闻余舟早已恭候多时。他今天也换了身行头,只是那双招人的丹凤眼太张扬,有遮不住的锐气。
“多日不见,小友别来无恙。”睿王笑道。
闻余舟也不客气,起身答道:“上京一向多风雨,马马虎虎吧。”
睿王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人,笑意中多了一丝无奈,
“你啊你,说起来,今日怎么把我约到这里来了?”
闻余舟没说话,将人引上了二楼。这座私宅位于上京的凶肆附近,二楼朝南的窗子能看到小鬼山的大半风景。状元郎看向远处的山坡,低声道:“我在那里给她烧了东西。”
闻言,睿王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小友有心了,选了这风光绮丽的地方。”
“您不嫌那是‘凶’地?”
“吉凶不过是人说的,那一览上京的风景才是独一份。”
闻余舟听后没说话,眼中却满是欣赏。如果说他命里有什么好事,能与朝瑞同行便是其中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