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乔曦心生疑惑，那边程若珩忙的热火朝天。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在文昌阁，明面上还是闻余舟在主持工作。
此刻，西北出身的大将军坐在一个隐密的房间中，与刚赶来的阁主一起看着那份被动过的名单。这名单上都是蛮族最近派来大昭的细作，零零总总，总共有十数人。程若珩看着不禁摇摇头。
“阁主您说，这只看不偷是什么道理？”
“想必是已经暴露了，所以没了价值。”
程若珩不可置否，挑了挑眉。
“那阁主可对泄密之事有头绪？”
中年男子摇摇头。这阁中管理一向森严，他的房间更是甚少人知，此番被秘密潜入着实可疑。尤其，潜入的人还找的是蛮族的消息。不过也正因为此，程若珩才被紧急找来。
“那今日备宴，人都是如何请的？”
“这备宴是状元郎负责，已经进行了好一阵，这来去的都是熟面孔，今日除了几位来参观的眷属，就只剩……”说着，阁主抬头看了一眼程若珩。
程若珩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乔曦，但是乔曦是他的人，还是被闻余舟邀请来的，而且她进门就上楼下楼，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人的视线中，根本不可能。
“那些眷属你都查过了？”
“查过了，目前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已经派人盯着了。”
闻言，程若珩没有再说什么。文昌阁是皇帝的眼鼻，这其中之事就算事关西北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不过他也不能无所回应，是以，他一回府就召集了自己的暗卫，除了保护乔曦的，其余的都散了出去。
不过有一人被他单独留了下来，那便是刚刚回来的白晓芸。程若珩将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暗桩请进屋，让她仔细说说今日阁里的事。
“今日我照例去阁中报道，走的是熟路，来回都没见到人。”
“阁主你可见了？”
白晓芸尴尬笑笑，露出了一副不好说的表情。见状，程若珩换了一种问法。
“那你可曾见有人靠近过阁主房间？”
“没有。”
听罢，程若珩陷入了沉思。蛮族使团入境入京一路布探子很正常，名单上的人他也都有数，只不过探入绝密机构能看的更多，只动自己的暗探名单实属小题大做。
“这其中怕是有蹊跷，阁里那边你要机警一些。”
闻言，白晓芸不免有些紧张。
“将军是说？”
程若珩没说话，比了一个“内贼”的手势。白晓芸见着不自觉地手心冒汗，那双魅人的眼睛垂得更低了些。
另一边，被唤“阁主”的中年男人摘了面具，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地赶向宫中。此刻大明宫内氛围肃杀，昭明帝坐在大位上握紧了拳头。
“苏卿，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苏洵不敢妄言，把他今日所见和程若珩说的都仔细讲了一遍。
“所以，这其中有蹊跷？”
“是，”苏洵恭敬道，“臣以为若是贼寇能摸到阁里，就断不会只偷看自己的名单。”
“爱卿是如何断定他们只看了自己的名单？”
“回圣上，这些东西都有机关，那贼翻到名单后就没再继续了。”
“那之前的？”
“前面都是些蛮族地盘的地图册。”
听罢，昭明帝点点头。文昌阁虽然是消息的集散地，但机密文件从不放在那里。这细作名单已经算是重中之重，但说起来若能摸到阁里就断不会只看名单这么简单。
“阁里的其他东西？”
“回圣上，其他的东西都没有翻阅的痕迹。”
昭明帝闻言更觉头疼，能一击即中不是外贼摸的太透就是内部出了问题。
“其他那几位你都见过了？”
苏洵摇摇头。今日虽然他当值，但是他人不在阁中，出事赶过去后就直接进了宫，那几位“阁主”他都还没见过。
“那这贼，爱卿可有头绪？”
苏洵不敢妄言，跪地行礼的头低得更低了。见状，昭明帝有了头绪，长叹一声，叫人走了。而苏洵一出宫门，乔明朗就围了上来。他本是在城外忙着准备祭祀，但白晓茹找人把他叫了回来。
“苏先生。”乔明朗行礼道。
苏洵摆摆手，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后生。
“有事？”
乔明朗往后小退一步，仪态更加恭谨。
“听闻文昌阁丢了画，家妹意外牵扯其中，家人担心，便叫了臣回来。”
闻言，苏洵内心愈发复杂。做哥哥的关心妹妹自是没问题，但阁主的身份从来都是机密，乔明朗知道要来找自己就说明他多少看出了些什么。
“太后寿宴一切从严，回去等着吧。”
听到这乔明朗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他来宫门堵到人本就是不详的信号，如今苏先生又说得这么风轻云淡，定是出了大事。
当夜，回到家的乔明朗立马就把乔曦叫进了屋。看见自家哥哥眉头紧簇地站在桌后，乔曦不禁有些紧张，还没等人开口，就把白天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
“所以，是闻余舟让你去的？”
乔曦点点头，怯怯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乔明朗一向讨厌闻余舟，这次怕是又要叨念上几句。然而，眼前人并没有生气，反而意外冷静。
“你可知闻余舟为什么能负责文人宴？”
“因为他是状元郎还是准驸马？”
“那你可知为什么你去教书从没人为难？”
闻言，乔曦陷入了思考。她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仔细说来，无论是武夫人还是薛才女多少都受到了一些非议，为什么只有她顺遂无事、无人置评呢？
“人都说树大好乘凉，但树大也招风。”
“二哥哥……”
乔明朗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自己妹妹身前。
“小曦儿，你一向机灵，有些话不必讲出来，哥哥只有一个要求，京中多是非，你定要保护好自己。”
乔曦自然明白自家哥哥的担心，但乔明朗的这番话让她不禁紧张起来。
“二哥哥是说，今日的事是冲着……”
乔明朗摆摆手，没让人继续说下去。
“今日的事还没有定论，哥哥说这些是让你日后当心。”
“曦儿明白。”
见状，乔明朗点点头，不过在人走之前，他还是叮嘱道：“以后有事记得先来找我，至于这闻余舟，日后还是不要见了。”
这是乔明朗第二次郑重地警告，乔曦看着一脸认真地哥哥，忍不住追问道：“二哥哥到底为何那么讨厌状元郎？”
眼前人叹了口气，转身又走回了书桌后。
“咱家爹爹和大哥都是西北的武派，是程若珩的人，我跟着苏先生算是文派，闻余舟出身西南，是睿王爷的人，现被选为驸马，势力也更为复杂，你是乔家的女儿，又……”
听到这，乔曦打住了自家哥哥的长篇大论。
“哥，别说了，你不擅长扯谎。”
闻言，乔明朗先是一愣，随后眉眼一弯笑了出来。乔曦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哥，我……”
乔明朗摆摆手，走到自家妹妹身前，将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沉声道：“以后二哥哥不骗你，只是这状元郎，你还是不要再见了。”
见人如此郑重，乔曦犹豫地点了点头。不论真正的原因如何，自家哥哥定是为自己好，何况闻余舟已是准驸马，纵然有过交情，也是要避嫌的。
然而，避嫌并没有那么容易，几天后状元郎就来了信，表示丁才女的画都选上了。乔曦又惊又喜，苦恼着该怎么表示感谢。
“二喜，你说这谢礼我该不该送呢？”
二喜没回话，小圆脸已垮做一团。她跟着自家小姐已经在街上逛了一个时辰，见人拿起东西又放下，反复犹豫一点没有之前的爽利。
“小姐，你要是拿不定主义不行问问将军？”
这倒是提醒了乔曦，程若珩对这种事肯定有经验，晚上写信问问他就是。这样想着，她整个人又轻松起来，拉着二喜找了个茶馆休息。自从开始教书，她就再没时间来茶馆闲坐，上次来还是在去临州之前。
“一份驴打滚，再来壶好茶。”
“好嘞小姐，马上来！”
乔曦点点头，面露歉意地看了一眼累瘫的二喜。
“这里的驴打滚特别好吃，一会儿你尝尝！”
闻言，二喜一下就坐直了身体。她家小姐对这些茶馆门清，她说好吃的就一定是仙品。正当她期待着美食时，旁边的议论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兴致。
“你见到了嘛，那个女族长？”
“见了，那肚子都那么大了，怎么能看不见。”
“听说是个野种。”
“野种？”
“我听说是青州某位大人的，要不然这么年轻怎么上位？”
“啊，我怎么听说是江南驻军的将军的，不然那三苗怎么平乱？”
“江南军，不会是那崔晗崔将军的吧？他可是平乱的首功呢。”
“哎，你别说，这算着时间真有可能！”
听到这，乔曦有些坐不住，她刚想开口回击，一旁的二喜就拉住了她。小姐前日刚在文昌阁出了事，今日好不容易摆脱嬷嬷出来，断不能再惹是非。乔曦也明白，深呼吸两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看来，是时候把法英的故事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