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读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千读文学 > 寒启 > 第18章 第五集:双修(3)

第18章 第五集:双修(3)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这一夜她与吉祥在玄冥宫门口分开,此后几日却发生了些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

紫薇宫忽然传来消息,说天帝要延长闭关的时日。天帝并未言明为何,也没说何时才准备出关,所有庆典便只能全部取消。众仙家兴兴头头而来,又满腹狐疑而去。

闲暇时间多起来,阿惠又在偏殿酿起了梨花酿。回想那天夜里她与吉祥经历之事,她常常觉得不可思议。晨歌藉口说受百花宫的姐妹所托,求阿惠酿了一坛子药酒,来取时便见阿惠坐在桌旁皱着眉头沉思。

桌上摆着两坛子梨花酿,一坛子系着红色丝带,一坛子系着白色丝带。晨歌问道:“这两坛子酒,哪坛是我的?”

阿惠托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答道:“红色那坛。”

晨歌却颇好奇,问道:“那白色那坛呢?有何用处?”

阿惠道:“白色那坛子被我加了些药,喝了叫人说不出谎话来。”

晨歌打开挂红色丝带的酒坛子闻了闻,又打开挂白色丝带的酒坛子,也闻了闻。阿惠尚自深思,问道:“晨歌,你最近可见过吉祥?”

晨歌道:“倒是见过几次。每次我去骥尘师兄的青石苑,都见他被骥尘师兄拘着修炼。”

阿惠来了兴致,打断沉思问道:“依你所见,吉祥可是天资过人,最近灵力大涨了?”

晨歌嗤之以鼻:“天资过人?灵力大涨?你说的是吉祥?昨日我见他练习御剑还歪歪扭扭,看得骥尘师兄连连叹气。”

阿惠道:“可他用我的法器能破我破不了的结界,能把我烤成肉干的灵火对他也毫发无损。”

晨歌失笑道:“这哪里是吉祥,这玄冥宫里怕是只有骥尘师兄有这能耐。”

“确是。”阿惠又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只怕那吉祥并不是吉祥……”

晨歌没留神阿惠在说些什么,倒是对那两坛子酒都颇感兴趣,一手拿了一坛道:“你酿这坛子叫人说真话的药酒要做什么用?可否也给了我?”

阿惠忙将系着白丝带的那坛子酒从晨歌怀里抢回来,讪笑道:“酿着玩儿的,不做什么。这方子我第一次炼,还不知管不管用。等我调好了配方,下次再给你炼。”

傍晚时分,阿惠抱着系了白丝带的酒坛子去寒水阁给神君送酒。

她一路向山边而去,玄境湖边竟已开满了梨花。日头刚落在树梢上,染红万点琼花,重重叠叠,竟一眼望不到尽头。

记得她第一次给神君送酒走到玄境湖边时,岸边还是光秃秃的只有野芦苇。这几年光景,梨林竟然已经繁花似锦了。她还曾问过骥尘师兄,这玄冥宫里的梨林怎会长得如此之快。骥尘师兄讳莫如深看着她,叹气道:“唉!这玄冥宫中的万事皆随神君的心意而动。神君若愿花开于斯,这里的花自然便四时不谢。可惜啊,媚眼抛给瞎子看,没人懂得他老人家的心意。”

不知为何,骥尘师兄总爱叹气,望着她的目光还总透着些恨铁不成钢,说话又爱露一半藏一半,十分不爽利。

她去给司命星君送酒聊八卦时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司命啜着梨花酿倒是多说了几句:“许多像你这般年纪的小仙童小仙娥都不知道,六千年前的玄冥宫,那可是一片又一片的香雪海,遮天蔽日,无穷无尽,蔚为壮观。后来神君渡劫,在北海深处沉睡了三百年,九重天上下了三百年的雪,这玄冥宫里的梨林也都枯死了,只剩下玄冥殿前硕果仅存的那几株。如今……唉!玄冥宫里的梨花又多起来喽!”

不知司命何时也学会了叹气的坏习惯。只见他喝着小酒磕着花生米,摇头晃脑地又吟起了凡间诗人做的酸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唉!”

夜幕将至,远处的山峦渐渐黯淡下来。她走在路上,认识她的那群萤火虫又飞过来替她照亮前路,将她引到寒水阁前。

寒水阁的门大敞着,远远便能见到神君玄衣黑发,托腮低头坐在棋盘前,手里捏着枚棋子,却一动不动,仿佛并没有要落子的意思。他听到门口的动静,即刻抬头,目光一闪道:“你来了。”

她熟门熟路地迎上去,撤掉神君案上的茶杯,换上酒杯笑道:“我来了,来给神君送酒。”

她食盒里还带了四样神君常用的下酒小菜,她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案上。案上已经有了四样她爱吃的花花绿绿的点心,于是神君喝酒下棋,她也在神君的榻上盘腿坐下,一边喝神君的茶吃神君的点心,一边同神君闲聊这些日子做的法器,看的闲书,听的八卦。

夜风徐徐而来,给她领路的萤火虫忽闪忽闪地停在窗外临湖的栏杆上。茶足饭饱,她拿了个神君的靠垫,在神君身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下来,嚼着最后一块点心,抬眼道:“神君。”

神君正要落子,侧目道:“嗯?”

她估摸着神君此时的心思大约正集中在棋谱上,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那夜你检查了昊霆将军的身体,可是真的没有梨花印记?”

神君确像是专心在下棋,一手落下子去,低头神色淡淡地道:“自然是没有。”

她闻言一骨碌坐起来,扒着神君的袖子道:“所以,那夜是你假扮了吉祥,你承认了?”

她以为神君被识破,总要慌乱一下,没想到神君扔了棋子,举杯饮尽杯中酒,回头微微一笑道:“我听说你炼了一坛子叫人吐真言的药酒。你都给我喝了药酒,我自然只好承认了。”

所有她在玄冥宫中做的事,大概都瞒不过神君。她望了望神君的空酒杯,奇道:“你知道这是药酒,还喝?”

神君眉梢微扬,扫了她一眼道:“我何曾骗过你?你要问什么,问便是。若喝了这药酒叫你放心些,喝也无妨。”

她未料到神君如此坦荡,而她心中想问之事纷纷杂杂,似乎有许多——比如到底是谁带兵灭了沧离族,他义父现在又身在何处。然而此刻她首先想到的却是神君六千年前渡的劫,那三百年的大雪,还有司命爱吟诵的什么一寸相思一寸灰的酸诗。窗外夜色苍茫,神君神色恍然,似乎已有几分醺然。她并未饮酒,此刻却也些迷惘,不禁问道:“神君,你可记得我娘?”

“你娘?沧离族圣女沧离玥?”神君抬头神色一顿,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半晌微微摇头道:“素未谋面,不曾认得。”

她完全不相信,急急追问道:“果真?”

神君袍袖一振,朝她一哂,语带戏谑地说:“我喝了你的药酒,自然句句属实。”

神君灵力强大,她炼的药对神君其实未必有什么用处,她也并非不信,只是深深地疑惑而已。神君却略一沉吟,又道:“……不过,若是六千年前的事,我恐怕是不记得了。若我渡劫时曾与圣女相识,渡劫后醒来是不会记得的。”

“原来如此。”她吃惊诧异,转而又不禁失望。神君望着她,停了停道:“你若想问当年是谁领兵出征沧离,后来又发生了何事,这都是我渡劫时的事,我确是不知,不然早就告诉你了。”

神君不愧是神君,怕是早就猜到她心中所想。她点头,只是失望难掩,跌坐回榻上,懒懒斜靠在神君的坐垫上深深叹气。神君向来十分热衷于看她的热闹,这时候见她郁结,探过身来笑道:“先别生气。你若真想知道,等天帝出关,我找个由头问问他便知。”

沧离族叛乱,神君该站在天庭这一边才对,因此她迟迟不敢告诉神君她想要做之事,没想到神君答得这般爽快。她抬眼望着神君,只见他微微一笑,凑近前,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乱发,柔声道:“你平日喜欢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今日你能问我这些,我心里着实十分欢喜。”

不知是不是她那说真话的药酒真有些作用,神君凑得与她甚近,方才搭在她额上的手指有些热,说话的样子和语气都与往日不大相同。她不由自主往后靠了靠,想起许多过往种种来,而且越想心中越多疑惑。以往她以为神君认出了她这个女儿,所以一切偏爱与呵护皆理所当然,而如今发现却不尽然。而且那夜吉祥,不,其实是神君假扮的吉祥,说过许多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想来句句皆不寻常。她不禁抬眼问道:“神君,我有一事不明,想请神君解惑。”

“嗯。”神君低低应了一声,气息间酒意醺然,俯身望着她的眼神带几分迷离。一阵暖风从窗外徐徐而来,烛光在神君眼里摇曳,窗台上的萤火虫也纷纷迎风飞舞起来。她不由自主又往后靠了靠,不料神君一伸手托住了她的脑袋,笑道:“你躲什么?脑袋快磕到案角上了。”

她定了定神,迎着神君的目光问道:“神君,你既不记得我娘,为何会对我这般好?”

静谧夜色里,仿佛有温热的浪潮从西面八方暗暗涌来,寒水阁的夜晚似乎从未如此燥热过。若说这玄冥宫中一切皆随神君心意而动,不知现在神君是何等心思。她眼巴巴地等着神君回答,神君却沉默下来,眯了眯眼,白皙的脸上飞过一片微醺的绯红。“你……”等了片刻,神君好不容易才开了口,说了一个字却又停下,双眉一蹙,似乎暗自运了一口气才问道:“你到底给我喝的什么药酒?”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