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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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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正殿,唐翳只觉得整个人为之一松,长出口气,迎头撞上紫渊灼灼的目光:“紫渊师叔?”

紫渊一身蓝白色的道袍随风而起:“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我?”唐翳怔了怔,想起他适才在殿上为他求情,忙拱手道,“师叔为我说情,唐翳感激不尽。”

紫渊摇头,身子略略前倾了个角度:“你可知我为何要替你求情?”

他不等唐翳回话,唇边先漾起丝笑意:“这次新进弟子的测试评卷者,便是我。”

唐翳想起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分数,自觉难以见人:“弟子愚钝,让师叔看笑话了。”

“看笑话,倒不至于。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把原先正确的答案都划去了,改得面目全非,是你不愿留在天若宫,故意为之,还是……”

唐翳忙道:“不不……师叔误会了,我并没有……”

紫渊看着他:“没有什么?”

被他那双带笑的眸子看得心底发慌,唐翳极不自然的扭头望向别处,小声道:“我并没有轻视天若宫的意思……我只是……”他咬牙,把心一横,“我只是根基不稳,学艺不精,所以……才答得乱七八糟……”

“哦,原来是这样。”紫渊淡道,“若事实真如你所说的,那便枉费我一番心思,去替你求情了。”他脸上的笑容蓦地一敛,板起脸,“修道之人贵之以诚,心诚,则所修之道亦诚。纵然进度慢些,终会有所成。弄虚作假,妄图取巧,只会偏离正轨,走向邪道。昀昔师侄,我现在说的话,你可听得明白?”

唐翳听他这么说,便知他指的是他抄朱达之题纸的事,不由满脸通红,低头不语。那题纸答案错得如此标新立异,紫渊师叔既是评卷人,自然一眼分辨得出来。

“师叔所言极是。我……”唐翳站在原地,只觉得异常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久,听得紫渊轻笑一记:“说来此事,倒也不能全怪了你。达之的脾气,我向来是知道的。这事,说不得有他的推波助澜。只是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你可记得?”

唐翳涨红了脸,忙应了声“是”,又道:“此事原本就是我一人过错,与其他人无关。紫渊师叔若要责罚,唐翳自当去领。”

紫渊微笑点头:“你既有这样的想法,那便很好。”将他送到弟子房门外,紫渊道,“你且歇息,一会我会命人给你送对牌过来。”

唐翳道了声谢,恭恭敬敬送走紫渊师叔,方才回到房中,关上门,脊背抵在门框上,长长出了口气。

这最难堪的事,总算是逃过去了。

唐翳走到墙角,伸手在白墙上又浅浅划了一道刻痕。他计算着,只要划满二十六道,便可见到沈缨。

一时有弟子过来领他去取了对牌,告诉他天若宫里每日卯正点卯,然后各自散了去用早饭,早饭过后会有课业钟声,钟声过后须得进入课室。每日午膳晚膳亦有钟声。

唐翳一一应下了,拿着对牌,去库房领了各类书籍,又领了湛蓝的弟子服,鞋袜及道冠一类。

只听那库房领事道:“天若宫服饰以蓝白两色为主,一阶弟子衣摆只有一道白边,二阶便是两道。若正式入了门,道袍便只以白色雪浪纹为主。法力愈高,则衣服上的蓝色越少。到了执法长老这一级别,便是纯白一色。”

唐翳想起清月道长那身纯白道袍,莫名又想到,沈缨亦是惯着一身白衣。只是,清月长老穿着白色令人觉得十分祥和,倒不似沈缨那样清寒,当然,也没有沈缨那样好看。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唐翳自行换了衣服,去用早饭。

天若宫弟子服只有棉布轻纱两种材质,穿在身上舒服,却不怎么御寒。

唐翳初次换了道袍,总觉得穿着打扮十分别扭,不如家常的衣服穿着轻便。

当当当三声钟响过后,唐翳收拾了东西,忙忙赶到宣道阁。

今日上午讲的是《北斗经》。

本次山上招收的弟子年龄均不大,分到二阶的新进弟子只有十七八人。

宣道阁是露天课室,可容得下数百人同时听道。

唐翳走过去时,上面已坐了数十人,均不认识。

他生性内敛,不惯主动与人接触,便自顾自寻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开始翻阅桌上的经书。

天若宫修行的弟子,到了二阶便可按照各人发展所需,选择相应课程,然则似《北斗经》、《三官经》、《清净经》这样的经书的开讲,却是一阶二阶的新老弟子都必须去听的。

只是经书一类,无非是为修心养性。这些书籍均属筑基类,其中奥义必是反复重申。故而便只有新进的弟子方才会兴致勃勃前来听。

过不多时,宣道阁中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这些人多半都已相互认识,三三两两招呼着坐到一起。

唐翳选的位置太偏,隔壁就一直空着。

负责讲学的是静渊道长。宣道开始,场上数百人同时起立行礼,而后各自盘膝,寂然默坐。

等场上完全静下去之后,静渊道长缓缓开口,朗声念道:“北斗九宸,中天大神 ,上朝金阙,下覆昆仑……”

唐翳翻开书本,开始逐行逐句去对书上的内容。

一时间满场静得只余静渊道长低沉的声音,在宣道阁上方久久回荡。

这些经书讲学,多半是教人如何沉心静气,松柔顺遂。

沈缨教学之时,亦曾跟唐翳提起过清静无为四字,只是甚少似这般对着经书逐字逐字的念下去。

静渊道长中气十足,半闭着双眼,越念愈发进入忘我之境。

唐翳一开始,尚能对着书认真识记,听得多了,渐而就开始晃神。

身后窸窣细响,一颗脑袋自案几上冒出来:“师弟,搭个座。”

唐翳侧头,只见个穿着蓝白道袍的少年,嘴里衔着书,双手双脚扒着地爬行过来,伸手扶了扶道冠,自顾自坐到唐翳身侧的蒲团上。

他落座后,便以最快速度把书摊开了,立在案桌上。

然后,他脑袋一沉,整张脸都埋到了书下,长长打了个哈欠,开始睡觉。

唐翳看得出奇,不由盯着他多看几眼。

那人趴了一阵,忽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故作凶狠的对唐翳发出警告:“你要敢告密,说我迟到,我就揍你!”

他这一抬头,唐翳看到他的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与他大吵一架的朱达之。

唐翳换了道袍,朱达之一时没有认出他来,犹自捏着拳头,恶狠狠地威胁。

经了一夜,唐翳气早已消了。

况且测试一事,本是唐翳自愿去抄的,朱达之不过好意为之。唐翳思前想后,也觉得不该迁怒他人,原是想要寻个日子亲自去向朱达之道歉的,不曾想今日大早便碰着了,看他耍狠,便忍不住叫了声:“朱师兄。”

朱达之听到声音,方才认出是他,先是愕然,很快又低低骂了句:“倒霉。”抬眼四顾,周围的位置却均已坐了有人。要想重新溜出去,又恐动作太大,反而惊动了上面讲学的静渊道人,只得忍了。

如坐针毡的熬了一上午。

待得钟响,散了学,朱达之一下跳起来,转身就走。

唐翳看他犹在生气,便跟了过去,喊道:“朱师兄……你还在生气?”

朱达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有什么好气的!”回头一眼看到他道袍上的两道白色绣边,“你居然进了二阶?”

唐翳从后面追上,听见他问,便道:“紫渊师叔替我向掌教真人求情了。”

朱达之看他进了二阶,心中也是欢喜。突又想到一事,沉下脸:“我说要替你向静渊师伯求情你不愿,原来自己倒跑去跟紫渊师叔求情。”说罢冷笑两声,转身便走。

唐翳情知他有所误会,想要解释,无奈对方脾气上来,偏不肯停步。

唐翳一路跟着。

朱达之走了一阵,回头对唐翳道:“你别跟来!”

唐翳不作声,等他一走,又继续跟上。

朱达之再次回头。

唐翳又停了步子,不远不近的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烦!”朱达之瞪了他一眼,朝他威胁式的比了比拳头,“再跟揍你!”

唐翳叫道:“朱师兄,你听我说——”

正喊着,身侧忽有人笑道:“哟,师兄,你瞧,那猪居然有了小跟班了。”

“嘿嘿,猪的跟班,你说叫什么?”

“自然也是猪了。”

说话的是两个同样穿了道袍的少年人。模样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道袍上绣着两道细致的白边。

其中一人看了眼朱达之,上去搭住他的肩头:“朱师弟,听说你这次随新进的弟子一起补考文试,又是倒数,啧啧啧,怎么这么倒霉,要不要师兄亲自来教教你?”

另一人就笑道:“赵师兄,你看你这话说的,朱师兄怎么会要人教呢。猪,是怎么教都教不会的。要不怎么说人如其名,你看朱师兄,人家名字里就取得极好,猪大只!”

朱达之打开搭在他肩上的手,横了跟前的人一眼:“你别找不自在!”愤然往前走。

那人故意提高声量:“哟,我这话就听不懂了。我一片好意,朱师弟怎的还不领情?”

另一人扯住他:“所以说,赵师兄,别试图对一只猪讲理,没用的。”两人说着,一同哄然大笑起来。

唐翳忙赶上去:“朱师兄——”

身侧,那两人看唐翳仍要去追朱达之,故意上前将他拦住:“小师弟,你何必跟着一只猪四处跑呢?来,师兄带你去玩。”说完伸手要去抓他臂膀。

唐翳侧身避过。他在杨村时,见得最多的便是那些村里大孩子的挑衅,深知此刻自己若再去找朱达之,必会招惹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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