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而来的黑色猎豹有将近两米高,身形修长,健美姿态,后腿用力蹬着地面,眨眼间就奔到了眼前。
江枕西原本想着手上力道不那么大,免得抓痛了人家的皮毛,可行进过程那叫一个突飞猛进,于是不得不趴下用力抓住脖颈,才能避免在奔跑中不会被她从后背给颠下去。
也没人和她说过这和骑马完全就是两回事儿啊!五脏六腑都快给跑移了位呐。
等停稳当了,江枕西直接从背上滑下来,先是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没缓过神,费劲爬起来找了棵树,扶着树干吐了个昏天黑地。
这感觉,简直比坐过山车还要让人难受!
保护着江枕西不被侵扰,挥动爪子拍飞近前来的又一批鬼儡,金黄眸子里闪着凌厉的光,龇牙低声怒吼,一口咬住腰身,稍一用力在嘴里散成了烟雾。
“天啊,你刚刚不还和我说一点都不陡吗?坐你背上我感觉都快、快要晕车了!”江枕西用手背擦了下嘴,扶着时微寒,踉跄着步子上前。
“对不起,因为情况有些超乎我的预料,所以只能加快些步子,免得赶不上。”时微寒低下头颅,蹭了蹭江枕西侧脸。
从鼻腔里喷洒出气息温热着让她有些睁不开眼,抬手抚摸着柔顺的皮毛,呼噜了两下:“好吧,那你也没做错。”
跟着时微寒的步子慢慢往前,江枕西注意到乌泱泱的人群里有两张自己熟悉的面孔,一个叫的出名字,而另一个只是见过。
“呜,你终于来啦!”路眠沙哭丧着一张脸,张开胳膊就想去抱时微寒,被她挪了步子躲开。
见她这样,路眠沙心里更难过了,抱着自己胳膊,生气的哼了一声:“你个没心肝的,以前都还会问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这次居然连嘴都不张一下。”
话说完了又是一声哼哼,瞥她一眼,脸上表情显露的更加起劲,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
“那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啊?”江枕西问。
她开口是没人能想到的,时微寒扭头看她一眼,路眠沙扭头也看她一眼。
“就刚被电了一下,浑身麻麻的。”路眠沙老老实实回答。
她的回答更让人意想不到,时微寒皱了下豹眸瞧她一眼,江枕西也眨眨眼抿唇看她。
“那你应该去休息。”江枕西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很对。
路眠沙忍不住咂舌,嘴紧闭着,一时有些无言以对,时微寒松开眉头,眉梢染上雀跃。
“眠沙。”
有人唤了她一声,江枕西循声望去,这个声儿好像有些熟悉,可对上那人望来的视线,一时又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路眠沙收了眼神不再看江枕西,很规矩地站在旁边,就像上课突然被老师叫了名字的学生,默不作声。
江枕西又瞧了她好几眼,脸是没见过的,虽然声音熟悉可她又没再继续说话,也没了能勾起记忆的端点,什么也猜不出来。
缠绕在酒年身上的急躁平息下来,瞧见被设山给捏皱的符咒,暗暗瞥了眼江枕西,嘴角又勾起笑,这也算是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有所求就必定会有所失。
“大人您和我们一起回去吧。”酒年说。
突然灵光乍现,江枕西瞪大了双眼,而后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拍拍时微寒臂膀,小声问:“她是酒年吗?”
“对。”
煞有介事的点头,江枕西靠着时微寒,静看着局势该是怎么个走向。
“你还挺会说废话的。”设山面色不虞,素手一翻,换上一张新符。
因为有江枕西在,酒年不担心她会扔出什么急剧危险的符咒,在她行动之前,重新朝前步步紧逼,试图让她缴械投降。
小队所有人一拥而上,连时微寒也恢复了人身,扔给江枕西一把符剑,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
江枕西往后退了几步,远离这个陷入混战的圈子,免得她一个不小心就给波及了。
虽然不得不说他们这样子恐怕是有点以多胜少,可万一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呢,而且看这些人的面色,一副把握不住的模样,惶恐又有些不安,可想而知那人也不是多好对付。
这不,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有好几个人被甩出了战圈,重重摔在地上,看的她都觉得身上痛。
还能坚持的人又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加入,爬不起来的则是躺在地上,捂着疼痛不住呻吟。
她想伸手把人拉起来,可想想还是算了,经验告诉她,躺着或许要比站着更能忍痛,进而能忽视疼痛。
战至最后,还有余力继续下去的就还只剩五人,环视一周,倒的人比还在坚持的人还要多,真是有些惨不忍睹。
“枕西!小心。”
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可以搭把手,神思悄然离开,陡然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抬眸,一只手如鹰爪般向她面门抓来,下意识抬手挥剑挡开。
挣脱包围圈的设山袭来,一击不中再起一招,江枕西吃力地抬剑抵住,落得节节败退。
与人搏斗这样的东西,只有在用上它的时候才会发现,这远比学起来要难得多。
追来的其她几人和设山继续缠斗,得了空闲的江枕西跃步后退,整条右胳膊因为用力过度在颤抖,对方强加在剑身上的力道震得她虎口都麻了,泛起一片鲜红。
换了只手握剑,甩着疼得她倒吸气的右手,心里忍不住尖叫,痛死人了,她这点儿花拳绣腿,完全是不够看呐。
‘轰’的一声,脱手的符咒在黄土地上激起一阵烟尘后,在众人的包围里,设山跑了。
早有预料的人挥手散开眼前烟雾,眯起眼睛一点点寻觅战局里的其她人,还好,都还在。
路眠沙埋在胳膊肘里咳了两声,半觑着眸子,瞳仁里闪过一丝凶狠:“跑就算了,居然还甩一颗烟雾弹,真可恶。”
在她身边的连姮放缓呼吸,左手掩住口鼻,侧眸睨她一眼,象征性的出声安慰一句:“好了,这还只是一颗烟雾弹而已,要是其它东西,还不晓得能不能挡得住呢。”
“呵,说的也是,也就勉勉强强算是有道理的吧。”路眠沙抱住胳膊,和她一起往酒年那儿走去。
时微寒转身回到江枕西身边,看她完好无损,紧着的心落了下去,还是有些不放心:“没受伤吧?有哪里痛吗?”
灌了满耳朵的路眠沙回头,哀怨的眼神落在时微寒身上,冲她无言冷哼一声,继续听酒年说接下来的安排。
“没受伤,只是没想到刚刚那个人实力这么强。”江枕西提起设山,心里还隐隐有股后怕。
倘若......倘若遇见她的时候,自己孤身一人呢?就像上次那样,如果对方起了一点歹心,她是不是就只有毫无生还的可能?
或许她应该多学一些东西,哪怕没有能力全身而退,也和周旋一二等待救援,总不可能在一开始,就把所有的可能全部归为零吧。
“嗯,她确实是位顶顶厉害的人,不过不用担心。”时微寒郑重其事的点头,面色严肃。
江枕西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潜意识里的看法告诉她,像时微寒他们这些在可以算是专业领域中有好本事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股睥睨他人的孤傲感,可当她亲耳听到,那些揉杂在一起雕刻出的石像,开始坍塌,慢慢碎成了一地残屑。
“没有一点高估?”舔舔嘴唇,江枕西把符剑递回去。
伸手接过,手腕一翻隐去利器,听见她的话,抬头望进她眼底,摇头:“没有高估。把握住自己实力里的分寸,就能瞧出对方到底是强还是弱。不过哪怕是高估,也比低估来的要好。”
下意识点头应和,毫无敷衍,低估一个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高估自己,看似是把赢的可能性给拉高了,可实际呢,从一开始位置就颠倒了,高低关系错乱后,还有分析可能的必要或是意义吗?
或许能用一个字来总结,那就是度,在合乎一切的基础上,仔细把握就行,简单也难。
“说的也是。那能麻烦你再教教我吗?我想多学一点。”江枕西和她打商量。
时微寒瞧见那边路眠沙正挥手叫她过去,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再等等,低头问:“还想学什么?”
“就能学的都学一学呗。”
“就不怕学杂了?”
“你这么说也是哦,都学个皮毛,还不如只专精一项。”小声嘀咕一句,重新抬头看她,“那你有什么很擅长的招数吗?”
“我教你更进阶的符咒术法,怎么样?学吗?”
“学,怎么不学!这样再有下次,我就能多抵挡一阵儿呢!还能免得再被人请去喝茶。”江枕西高兴的接受,末了又忍不住撇嘴抱怨。
原本都迈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时微寒拧眉回头朝她看去,很是惊讶。她问:“她来找过你了?”
“啊?”在状况外的江枕西眨眨眼,随后回过神来,“你是说刚刚和我打架的那个人吗?是啊,我们之前就见过了,我记得好像是那次去宁昭的时候吧。”
急步退回她身边,擒住她手腕,眉梢染上焦急:“那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江枕西皱眉,低头看一眼被她紧紧握住的手,又重新抬起脑袋:“她说让我仔细想想要不要和她合作。”
“什么合作?”时微寒进一步问询。
目光越过她肩头,和站在时微寒身后的那几人对上视线,所有人都在安静地望着她,让她体验了一把万众瞩目的盛况。
视线重新汇聚在她脸上,江枕西唇角勾起笑,她说:
“当然是劝说我和她一起,与你们地府为敌的合作,不过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她和你们有纠葛,其中却还需要我的参与?你们有谁能帮我解释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