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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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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按时去上班,游山水请了假,说是要复习期末考,可能得等到一月中旬的样子才能结束,那时再回来探望一次。

生姐说那个时候都可以回家过年了,还来园里做什么,不如就等过完年再回来,她不依,说什么也要来走一趟,于是顺着她自己的安排,也就答应下来。

一切如旧,一切又不如旧。少了个年轻人,园里好像也跟着少了些乐趣,冷清不少,不再有被追打的欢腾声,就连偶尔小打小闹的争吵也不见了。

习惯了欢声笑语,突然间冷淡下来,仿佛去了别处,不再是之前那个熟悉地方,挺心焦的。

周四,又接了一单生意,可没人脸上能见到开心,一个孩子鲜活着的生命结束在了年末,让人不免觉得有些哀伤。

他的家人齐聚一堂,都来了,江枕西看了一眼,在众人的悲痛氛围里离开。

院儿里栽的女贞树还是之前那副繁密模样,系在树干的红绳褪了色,隐隐泛着白。

叶子落了一地,风一吹就往旁边跑,偶尔几片不走寻常路,从她脚上踩过。

“小江。”

突然有声音在身后响起,江枕西挪了下眼,回头看去,是谭生。

“生姐。”淡淡打了声招呼。

“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最近都没怎么见你笑了,看起来很不开心。”谭生手揣兜,在她旁边大概一步的距离站定。

有吗?难道自己表现的就这么明显吗?

手摸上自己脸,垂下的目光落在一地树叶,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偶有突发的一阵情绪叛逆而已,我习惯了,生姐不用担心。”

谭生扭头瞧她一眼,随着她的视线一起落在满地树叶:“你做事,向来是让人省心的。”

话落,沉默在两人之间逐渐蔓延开,鼻子有些痒,抬手揉了下。

“那枚鬼钱币,你说是一位朋友送的,能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吗?”

谭生并没有打探人隐私的喜好,只是那东西着实让人放不下心,日思夜想,惹人无端生出几分煎熬。

江枕西蹙眉,掀起眼皮,扭头朝她看去:“鬼钱币?什么鬼钱币?”

她在试探,同时也在思考如果她还有疑问,自己到底该如何回答。

谭生咬了下口腔内壁的软肉,不着痕迹瞧她一眼,拧了下眉:“就是那天你摔倒,我在地上捡到的那个东西,就是鬼钱币。”

“生姐怎么会知道它叫鬼钱币?”江枕西睨她一眼。

有些疑问,是需要开口说了,才能得到答案。

她一直都有猜测,谭生或许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有身份,只是那个身份于她、于旁人而言,存在的界限很模糊,但又并不像时微寒那样,与人有隔,地下人间。

谭生舔舔嘴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它的?”

问题抛过来扔过去,又回到了她手里。

风来了一阵又一阵,吹的江枕西脸像刀割一样疼。

吸了吸鼻子,感受到争先恐后钻进鼻腔的空气,凉嗖嗖的,很不安逸,

“我说了啊,就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她说这玩意儿叫鬼钱币,我就记得它叫鬼钱币。”她没撒谎,只是选择性的隐藏了一些事实。

谭生瞥一眼被吹走的树叶,又看了回来:“那她有告诉你,鬼钱币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生姐都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鬼钱币的?”

揣在兜里的手,拇指用力搓着食指指骨,感受到一阵顿顿的疼,她扭头,对上江枕西望来的视线:“我其实是一名鬼道师。”

她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可却又弄的人装了一脑袋的糊涂。

“……”

江枕西眨眨眼,仔细盯着她瞧。

“如果生姐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冒犯,可以不用回答。”

“……我没骗你,我真的是一名鬼道师,张闵也是。”

张闵:?这就暴露身份啦?

哦,这么个小地方,还真是藏龙又卧虎。

江枕西咂舌,不由有些尴尬,她还以为是一个什么胡编的假东西,没曾想是真的。

“鬼道师是什么?为什么会知道鬼钱币?”问问题嘛,就要晓得清楚才算完。

谭生摸摸下巴,思考了一阵儿,其实是在脑子里疯狂组织词汇。

“鬼道师呢,小江可以理解为是一群和鬼怪做了交易的人。”谭生如是说,“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只是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们会一些普通人没有的本事。”

“什么本事?很厉害吗?”心里有猜测,江枕西挪了眼神看她。

“算不上厉害,也就一些能见鬼、抓鬼的小把戏而已。”盯着自己鞋尖看了好一会儿,谭生抬头,“那你呢,你的那个朋友,是鬼道师还是什么其他身份?”

“就不能是个普通人吗?”江枕西反问。

轻笑一声,谭生摇了摇头:“小江觉得,这是普通人会知道的事吗?”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猛地敲在心上,让江枕西不由思索起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时微寒要告诉她这些事?鬼钱币也好,她自己的身份也好,为什么要告诉一个普通人,像他们那种科学现象解释不了的存在,不应该抱成一团远离人世才是最安全的吗?

或许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靠过去而已。

“她不是鬼道师。”江枕西望着谭生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

树叶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谭生望着女贞枯黄的树干,收敛了眼神。

江枕西的话,说的很耐人寻味,不明确点破那人的身份让她去猜,要么很厉害,其实力在鬼道师之上,要么只是籍籍无名,在他们之下。

这好像都不是能确定的事,所以只能动脑子去猜,可就算动了脑子,也不见得就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所以,身份什么的也不是件那么值得去纠结的事,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告诉江枕西这些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不是什么坏人,至少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知道鬼钱币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吗?”谭生望着风来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知道,生姐难道不晓得吗?”

又是一个问句,次次都把问题抛来甩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答案被人说出,被人记住。

叹了一声,她扭头,抬手往后拨着被吹乱的头发:“小江其实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语言来试探我,我们作为鬼道师,本来就会知晓一些不被普通人所知道的事,这并不稀奇。”

“鬼钱币是由鬼魂所变,一枚鬼钱币就代表着一个鬼魂,幻化成鬼钱币能给他们带来几声喘息的机会。”

“什么意思?”江枕西看她,“什么叫作喘息的机会,他们不是有七天的时间吗?”

看来那个人告诉了挺多事啊。

“是有七天时间,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实打实走过这七天,通常这个数在三,也就是说到了第三天,他们就会虚弱到无力行走。”

谭生摸了摸喉咙,因为话说多了有些干哑的疼:“幻化成鬼钱币对他们来说,把三又变回了原本的七,时间拉长了两倍,让他们有了更多留在人间的可能性。”

“那如果他们没能幻化为鬼钱币?又该怎么办?会变成鬼吗?”江枕西挠挠眉毛。

原来能变成鬼钱币是个常数项,是所有鬼魂都有资格,不存在变数,她还以为这只是时微寒一个爱玩的把戏,喜欢那种把鬼魂捏在手心的那股掌控感。

“如果没能幻化成鬼钱币,那他们变鬼的几率会变大,不那么容易被压制。”谭生晃了下眼神,而后垂下,“可鬼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变得,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在第七天结束时没被带回地府,二是要有足够的执念支撑,只有满足这些才有机会变成鬼。”

“听起来也不是很苛刻啊。”江枕西感叹。

这些都是她不曾了解到的,落在耳朵里就像是在听人讲故事。

“不,小江想的太简单了。”谭生不禁莞尔,“地府里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死去之人的鬼魂在外漂泊,他们会抓紧一切时间把人带回去,更不要说有时间去积攒足够的执念。所以成鬼这事,不见得有说的那么容易。”

抬手摸摸鼻子,都快被冷风吹冻僵了。

“那还有别的法子吗?”

“什么别的法子?”

“就通过别的途径变成鬼的法子。”

谭生深吸一口气,慢慢又吐了出来,扭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个人没和你说过吗?”

“没有,一点都没讲过。”江枕西摇头,话语透露着些许委屈。

哟呵,这情绪来的毫无征兆,让人想要进一步窥探,了解清楚它的来龙去脉。

谭生瞧她一眼,低头看着指甲边起的倒刺,想撕掉:“确实是有这么个法子,可不被允许这么做,所以我们称它为禁术。”

“为什么?”江枕西问。

“因为,”提到这个谭生笑了,是很释然的那种笑,让人注目,“非必要,不能让人失去轮回的机会,我们会想方设法阻止他们变成鬼。”

“可地府接受的不就是鬼吗?为什么会失去轮回的机会?”

“地府接受的,从来都不是鬼而是鬼魂,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拇指揉了揉眼角,谭生继续,“毫无例外,鬼都是拥有极深执念的,而执念这个东西呢,会影响他们转世,让他们成为不可控的存在。”

“什么又叫不可控的存在?”

她们在这儿说了半天,问题是一个接一个,好似没有尽头。

“不可控就是,往世的执念会影响来世之人的性格,让他们有可能变得可恶、可怖,甚至于做出危害他人的事。”

“可能?”江枕西挑眉。

“可能,来世的事是没有谁能说清楚的。”

“那这不就是纯属在瞎猜吗?”眉头又皱了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有理有据的事,可听来听去,就像没有打牢地基的高楼,在飓风里摇摆不定。

“不,这是一种长久积攒下来的合理推测。”谭生跺跺脚,再扭一扭,缓解有些僵硬的脚踝,“它告诉我们,必须要去阻止,哪怕它只存在很小的可能,我们也不会放任不管,这是我们和他们做的交易。”

这东西出现第二次了,让原本沉下去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有些按捺不住。

江枕西咬着嘴唇,耸了耸鼻子:“你说交易,那你们都给了什么,又换取了什么,亦或是得到了什么?”

“自然是帮他们解决一些麻烦事,来换取想得到的东西。”谭生扭头擤了个鼻涕,新鲜空气涌进鼻腔,有股清凉感觉。

这是一种说话的艺术,在知道与不知道的边缘徘徊,讲究一个半知半解,像是钓鱼甩出去的鱼饵,不停被鱼线拉着走,看到却又吃不着。

既然人家都不打算告诉,又为什么要抱着求根问底的心态去问呢,要保持应有的距离,免得惹人烦。

园里那边有人在说话,江枕西扭头看去,是张闵和岑森,她问谭生:“那当鬼道师的人多吗?”

“不晓得,天南海北那么广阔的地界,有谁数的清楚呢。”两手一摊,只能摇头。

她不是百科全书,找不到一页对应的答案,如果想知道,要么去找更清楚这事得人,要么就靠自己。

“你们真的不厉害吗?”

“真不厉害。” 谭生话语一顿,扭头看去,“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抬手,刚好一片叶子落她手里。

“你的那张符也戴很久了,我帮你去找老张换一张吧。”

按着胸口,她想,如果不是谭生提起,都快忘了自己还戴着这么个东西,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谢谢生姐。”

“不客气,回工作间吧。”

眼里闪过一丝暗芒,瞧着她身影慢慢走远,垂眸望着掌心里躺的三角形,手攥成拳,尖角刺着皮肉,留下不容忽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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