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后已是正午,恰巧看到入府多日的温秋水,听姜娘子说,她自从进了姜府,倒是安分守已,见人也知行礼问好,所有迹象并无不妥。
如今却鬼鬼祟祟地从闻鸣翠苑的方向出来,步伐慌张,且频频回头。
殷肃顿住脚步,半眯着眼。
温秋水似瞧见了他,面色惊了一瞬,红着脸跑开了。
殷肃眼底闪过冷意,悄然跟了上去,在她经过假山时猛地冲出,掐住她的脖颈将她往假山里带。
温秋水一脸惊恐,双腿在地上胡乱蹬着,在土路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她的喉咙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殷肃猛地松了手,嫌弃的在假山上蹭了蹭。
随后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匕首,匕首出鞘,发出“咻”地一声,他将匕首斜贴在温秋水那惊魂未定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瞬间席卷全身,直达四肢百骸,温秋水浑身发抖:“阿…阿肃。”
殷肃眼底闪过凌厉的杀意,宛若寒光一现便消失不见,他轻笑,言语间散发着阴郁与压迫的气息,他轻点手指,重复一遍:“阿肃?。”
他淡笑,慢条斯理的说着:“你怕不是不了解我,我向来厌恶这个称呼,以前有人这么唤我,你猜怎么着,被我一刀割了舌头,死了。”
“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个荷花池,据说有两丈深,杀了你再将尸身往里一抛,任谁也发现不了,姜府死个丫鬟有谁会在意,即便日后你侥幸被发现,那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谁又能还你清白?”
他面上镇静自若,浅笑吟吟,说出的话却叫人胆寒、从骨子里惧怕。
温秋水双腿发软,后背紧紧贴着假山,冷汗浸湿了衣衫,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殷肃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煞,张着血盆大口,朝她伸出索命的恶爪。
温秋水立即改了口:“殷…殷郎胥,你要干什么。”
殷肃冷笑,面若冰霜地开口,宛若一把利刃,将她一点点凌迟处死:“温姑娘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面色一凛,眼神陡然变得冰寒,手中的短刀都用力了几分,刀尖快要镶进肉里:“说,你去姜二姑娘的住处做什么?”
温秋水犹豫:“我…我看今日天气很好,就想着去表妹的院中坐坐,与她叙叙旧。”
她试探着看着殷肃的神情,却并未看出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开口,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她倒不信殷肃真敢杀她,也许只是口头吓唬她罢了,她可不是什么胆小之人,不然她还能活到现在?
殷肃眼底闪过不耐,似不满意她这个回答。
温秋水来不及反应,殷肃便出手利索的在她的脖颈划出一道细长的刀口,刀滑过皮肉的声音在本就寂寥无人的白日里显得格外响亮,刀口不深,却足以让人疼痛,长记性。
殷肃冷笑:“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没把握住,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去姜二姑娘的院子做什么?”
温秋水脖颈一痛,五官都皱紧了,温热的液体瞬间流了出来,划过肌肤,她倏然有种频临死感的恐惧,瞳孔瞪的极大。
后察觉自己似乎还有意识,她颤抖的摸上疼痛不止的刀口,双手也瞬间被鲜血掩盖,一时间,豆大的泪水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流,直至埋没衣领处,她整个人都虚脱了,面色恍惚,似还没从殷肃方才的一刀中回过神来。
殷肃手持带血短刀,半蹲在地上,将血迹在野草上擦拭干净,再次将刀尖指向她:“我这个人不喜与人废话,若还是不肯说,那我便…”
温秋水抽泣着:“我…我说,我借去探望表妹的由头往她的杯子里投了毒,这个时辰她…她应该已经喝下了。”
殷肃脸色一沉,冷冷开口:“姜娘子若出了事,我不介意送你下去陪她,不,是你全家都下去陪她。”
他看她的眼神阴恻恻的,没有任何杂质,只有杀气。
而最后那一笑,彻底将温秋水心中的防线击碎。
这一瞬,温秋水对殷肃的爱慕,及第一次来姜府见到殷肃的那种油然而生的情感感瞬间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惊恐、无助。
果然,越是好看的东西就越有毒,男人亦如此。
温秋水擦了擦泪水,凝着匆忙的离开的殷肃,唇角勾起癫狂的笑:“表妹,不知道你日后看到殷公子的这番面孔,还会不会将他留在府中,我等着你变成我的下场,哦不对,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后扯到伤口,痛的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殷肃迈着稳中有力的步子匆匆朝闻鸣翠苑赶去,途中遇到端着瑶盘的丫鬟及摆弄花草的小厮朝他行礼,他紧绷着身子,看都不看一眼,匆匆离开。
刚到堂内,便看到姜照离拿着银簪出神的盯着簪头的一抹黑色,拧紧了眉心。
而杯中还是水满盈盈,显然她并没有喝,不知为何,心中竟松了口气,他神态自若的走至姜照离身侧,拿起杯盏,边端详边问:“姜娘子已经知道了是谁下的毒?”
姜照离回神,将簪子放至桌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自是知道,我已经等她多时了,没想到用的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只是我现在还要处理郭道全的事,眼下没时间管她。”
“对了,都税务已经差人将税本送来了。”
她眉眼稍弯,笑意从唇边荡开:“谢谢你了,殷肃,你这是你帮了我忙了。”
殷肃一怔,女子的瞳孔温柔而明亮,如春日暖阳般温馨,仿佛能瞬间融化周遭的一切寒意。
殷肃深邃的双眸折射出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暖意,眼神不自觉的随着女子的笑而轻勾唇角。
姜照离看向他,无比认真的说:“殷肃,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殷肃的神色有一刻的微怔,只一瞬便掩了下去。
以往有不少人夸过他的相貌出众,是天生的底牌,他心底却是厌恶的,只因有人说过,他的相貌是对付女人乃至男人最好的武器。
可姜二姑娘夸赞,为何他心中无半点不适,反倒有股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这时,有丫鬟来通传,说是宋二公子来了,带了十几盆姚黄青菊,正在院内等着。
“嘎吱”一响,门开了,宋时晏兴奋唤:“姜…”到唇边的话,却猛然止住。
只见门口之人,并不是姜照离,而是她那个赘婿,叫殷什么来着,他想不起来。
他漫步走下阶梯,言笑地朝门口捧着盆栽的小厮勾了勾手,随后指着一排空处:“都放到这里吧。”
宋时晏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问殷肃,眼睛却一个劲的往殷肃身后瞄去:“姜照离在吗?这些需要她过目。”
殷肃淡淡开口:“娘子日夜劳累,让我过目就行了。”
宋时晏咬牙:“不好意思,我送时就已跟姜照离说过了,她说会亲自过目。”
殷肃恍若点头,言简意赅道:“哦,她不在。”
语罢,低眉认真检查起盆栽来,压根没把宋时晏当一回事。
宋时晏不可置信:“你…”简直无耻。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人的脸皮怎地这般厚,听不懂他话的意思。
殷肃挑眉,转身看他,似不解:“怎么了。”
宋时晏觉得自己快被殷肃气吐血,不想再与他有口舌之争,他转身坐在了姜照离常坐的秋千椅上,双手扶着秋千绳,冷哼:“那我在这等她。”
心底暗暗不平,一个赘婿而已,还真当自己是男主人了,还敢指挥他。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绳子断裂,短促而有力。
宋时晏反应倒快,因常年练武的缘故,只一瞬,他便稳住了身子,随后指着殷肃生气大喊:“好你这个无礼的赘婿。”
“你竟然想害我。”
殷肃不解,眸中一片清澈:“你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这绳子年久失修,断了也正常,怎么能怪到在下身上呢。”
宋时晏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方才察觉到一股力袭来,之后绳子就断了,这个院子里就我们两个会武功,我总不能自己陷害自己,不是你还能有谁?”
殷肃眉间氤氲着困惑:“你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宋时晏一脸愤恨,怒瞪他:“你才出现幻觉了,找揍啊。”
话落,宋时晏身影快速冲了上去,他臂膀猛地扬起,对着他那张讨厌的脸快速伸出拳头,手还未挨到,便被女子的呵斥声打断。
姜照离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她双手交叠在一处,持着闺秀之态,凝着底下一场闹剧,不虞开口:“宋时晏,住手。”
宋时晏猛地顿住,觑向门口正盯着他的身影,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可细一想,姜照离向来是个公道人,定会为他申冤做主,神情便又放松下来,遂挺直腰杆,傲娇的扬了扬头:“姜照离,你要不要管管你的人啊,现在都敢偷袭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