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安蜷缩在门后，耳边的笑声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耳鸣。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板，指甲缝里渗出的血丝在木地板上画出细长的痕迹。楼下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沐安？"顾辰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我们可以聊聊吗？"

许沐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摸索着抓住门把手，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哥哥，沐安是不是不舒服？"许沐可的声音里带着担忧，"我要不要去找找钥匙？"

"不用，"顾辰阳的声音依然温和，"他可能只是累了。"

许沐安听着他们的对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顾辰阳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你对我来说很特别。"而现在，这句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剜着他的心。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许峰低沉的声音："辰阳，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顾辰阳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是的，许叔叔。我舅舅……就是当年带走沐可的人。"

许沐安的身体猛地一僵，耳朵不由自主地贴近门缝。

"我舅舅原本叫许峰，"顾辰阳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和您同名。你们是一个村的，我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他。当年，您的父亲——也就是沐可的爷爷——是村长。他利用职权，偷偷调换了我舅舅和您的高考录取通知书。您顶替了他的名字和身份，考上了云际市的大学，而我舅舅……"

顾辰阳顿了顿，声音更低："我舅舅因为不甘心离开了村子，等再回去的时候我外婆已经去世了，我舅舅也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带走沐可，是因为他想报复，想让您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房间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许沐安的心脏狂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一直以为，弟弟的失踪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是他没能看好沐可。可现在，真相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多年的自责与愧疚。

“当年我舅舅带走沐可后就连夜离开了村子回到了南市。我舅舅说，说沐可是他的儿子。”顾辰阳的声音哑了一些。“我第一次见到沐可是在医院，那会儿沐可连续高烧了好几天，我舅舅没钱了不得不找上我妈，我妈不放心就带上我决定去看看。经过治疗沐可终于退烧了，但他忘记了之前的一切。所以我和我妈一直没有发现我舅舅的谎言。”

"他对我很好。"许沐可突然插话，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喜欢吃饭他就换着法给我做饭，但我还是吃不下去，他也不会怪我，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我的爸爸。"说着，许沐可哭了起来，顾辰阳心疼地将他搂入怀。

顾辰阳接着说："这些年沐可大大小小住了十多次院，最严重的一次，是他因为感染导致的脑水肿。"顾辰阳的指尖有些颤抖，轻轻描摹着沐可头上的伤疤，"那一次，我们都以为他坚持不下去了。还好，还好，他又挺过来了。"

"这一次，是因为我舅舅生病了，他怕他之后照顾不好沐可，所以才打电话让你们接回他。对不起叔叔，因为我舅舅的行为，让你们痛苦了这么多年。"顾辰阳的声音里带着歉意。

"这是对不起能解决的吗？"秦珠突然冲了出来，声音尖锐得刺耳，"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我放弃了我的一切全心照顾着沐可，我怕他饿到，怕他冷到，因为怕照顾不好他，我连沐欣和沐安都冷落了，然后突然他就消失了，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原谅他！"

"妈妈，妈妈，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怪爸爸。"许沐可哭得更加厉害，声音里满是慌乱和无助。

楼下一片喧嚣，许沐安躺在木板上，全身冰冷。他的耳边回荡着秦珠的话："因为怕照顾不好他，我连沐欣和沐安都冷落了。"

原来，妈妈并不是无意的。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许沐安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忘的那一个，是被迫承担一切的那一个。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被需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