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贺见俞棠视线定定看着瘦大叔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立着的一个女孩。
女孩也看着往他们这边投的目光，暮四叼着嘴里的面，看那边的人，又转过对他投来目光，很快察觉三人之间有点什么。
没几秒俞棠偏开了眼，暮四见‘俞棠’表情平常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他也没再去看徐薇继续啃他的面。
“收拾东西早点回去吧。”俞棠沉默半会儿后，起身叠桌子和凳子。
宋贺没说什么跟着收拾东西，暮四见兄弟动了他还剩一半的炒面直接全倒到了嘴里，两边脸颊鼓得塞了俩兵乓球似的。
徐薇也没理他们走到离他们几米远的摊尾收拾。
收拾完东西等瘦大叔结完钱俞棠都没再说一句话，平时一肚子问题的暮四也没吭声，看着跟刚才那盘面把他问题给塞没了似。
大街上人群淡了许多，旁边的摊子已经没有几个了，到了分叉路口时，暮四走了一半才发现自己跟着他们俩往学校那边走。
“我们走过头了。”他冲还在往学校奔的他们俩喊，“前面就是学校门，你们俩到学校门口打地铺吗。”
一直沉默的俞棠转过回了句，“我们住校。”
“什么？！”暮四顾不上还胀着有点疼的肚子，拔腿就冲到了他们前面，“不是你们什么时候申请住学校的？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他冲‘俞棠’说。
宋贺扫了眼他，淡淡说了句忘了。
暮四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现在才知道自己早已被兄弟抛弃的他他有些不满，想着问一番的，但他看了半天人，最后叹了一下气，没有再要问什么。
“行吧，现在这个时间点学校关门了吧，你们等下是要翻墙进去？”
“你快回去吧，你爷该吼你了。”
暮四瞪着眼睛看向宋学霸，“你怎么知道？”他又偏过盯他兄弟。
宋贺一脸“你看我干什么的表情”扫视了眼，俞棠才反应自己嘴顺了，他搭上宋贺的肩接着补充说，“我们聊天时俞棠顺便聊了一下你被你爷爷打的趣事。”
“你真是我的好大儿！”暮四重重拍了拍他兄弟的肩，“建议也跟宋贺说说自己被自己锁到猪舍里的一夜经历。”
俞棠都顾不上自己现在的身份，想上去拍他一脑浆，暮四一说完跟逃犯狂一样拔腿就奔到了十米外。
他最讨厌提这个了，不仅丢脸，就因为那一晚搞得自己文明全村，第二天被他爷爷捞出还被说了一顿。
他转头继续往学校回时发现宋贺笑得异常开心，笑到一半还问他，“给说说你怎么把自己锁里面的经历吧。”
“啧。”俞棠啧声又叹了一声，“丢人的事让它过去吧，没什么好提的。”
转头看见宋贺还在勾着嘴角，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脸整天被宋贺拉着，这会儿笑了没有看着那么高冷，笑的还挺不错的。
学校西门旁边的北墙有一块比其他的墙矮很多，墙边还有树，翻起来比较容易。
俩人溜过还在东门值夜班的保安跑到北墙墙脚下。
这边一块地都没灯，一片乌漆嘛黑，旁边的树都融进了一片黑里。
俞棠往身后退了几步随即摆起臂，一脚踩上边上的砖头。
上了墙上紧接下往下面跳，就在以为下一秒就着地面时，半条腿被扯住了，顿时上半身往地上冲，在头着地上时双手及时撑在了地面上，整个人成倒立状态。
“我操！”
他压住嗓眼喊了一声，倒立着，眼冲被勾住的脚一看，裤脚勾在了树枝上，裤头就势扯下，露出半边屁股蛋。
还在墙外的宋贺只听见树木响起的莎莎声，他以为俞棠借着树跳到了地上，后退几步也准备翻进去。
俞棠刚想喊外面的宋贺先别跳进来，就看见翻上墙的人，宋贺刚跳上墙被墙下的场景给吓了一怔。
“诶诶诶——别跳别跳……”
“我|日！”
他想要稳住往下翻的脚跟时，身体靠着往前的惯性先冲了下去。
俞棠想闪到另一边，但半边脚被挂在树杈子上，整个人呈倒立状态，只能吊着身跟个母猪上树一样艰难撑着地爬开。
宋贺在脚踹到俞棠身上时瞥见勾在树杈上的腿，他力挽狂澜转了个角度对准树杈上的裤脚蹬了出去。
“我靠——”
本来是对着他身上踹现在换成了踹脚，这有什么区别！
俞棠眼见腿就要不保吓得半死，撑在地上的两条胳膊猛地狗扒沙乱筏逃开。
顿时在上面人的腿落下来的瞬间，露出半边的黑内裤屁股蛋的裤子顺利滑溜到了脚跟。
校裤的伸缩性和弹性就是不一般。
树木被踹出一阵哗啦啦的沙响，掉在上面已熟睡的鸟惊醒，尖起嗓眼喊了起来逃命般窜出了树叶。
“谁在那！”
俞棠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眩晕中自然抽出来，就被刺过来的白光吓的清醒几分。
他努力掀开刺得生疼的眼睛，看见前方提着手电筒和警棍的保安，他一激灵条件反射爬起来就跑。
“跑——！”
跑出半步他转头喊宋贺，看到地上光着屁股蛋的人就震住了。
待到保安大哥冲到他面前，他都没记起自己要溜的事。
“干什么呢！”保安大哥挥着手电射射他，又射射刚才从地上爬起来提裤子的人。
一个愣在旁边，一个岁月静好穿着裤子。
旁边的保安大哥，一阵青一阵白杂糅在脸上。
俞棠见宋贺提好裤子后冲他板过来一张冷若冰霜的送葬脸，顿时他全身上下的毛孔警觉到了，隔着三米外的宋贺冲他杀过来比年级主任还怒的死亡杀气。
他有点害怕心中忐忑时，忽然意识到什么。
我靠！
换回来了———！
换回来了！
欧耶！！
！！
他冲过去到宋贺跟前，双手掰着他的肩激动摇着吼，“我们换回来！”
“我们换回了！终于——！”
宋贺燃烧起的火气被他摇灭了一半，但还是冒着剩下的火瞪他。
“我灵魂终于回来了，这下好了。”俞棠现在心情非常激动亢奋，没想到就这么换回来了，可喜可贺。
一旁的保安像看见神经质看着他们，过了几秒，他才反应回来冲他们吼， “干什么！目中无人是吧！”
他怒了起来看着他们，“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叫什么？”
俞棠愣了愣才想起跑来要抓他们的保安。
保安已经拿了根警棍在旁边看了半天，现在想开溜已无力回天。
嗐，差点忘了，灵魂刚回来有点激动，不好意思了保安大哥。
“高二，十一班，俞棠。”
“自己写上去！”
俞棠接过纸笔三两下写了，他写完递过给宋贺，宋贺面目像常年冰封的冰山，眼里带了冰刀的寒气，目视面前乐得咧到耳根后的人，他没有接过递过来的东西看着他没说话。
身体换回来了不开心吗？难道不值得可喜可贺吗？
怎么还气上了？
俞棠不是很理解宋贺此时亮出来的表情。
“你杵什么木桩？”保安看到另一个比他还臭还恶的表情，顿时又火了起来，“赶紧给我写！明天等着主任收拾你们俩。”
“行了，赶紧回宿舍去。”保安拿过纸笔冲他们挥了挥胳膊，刚底下眼看见上面一串狗爬字和工整的字形成鲜明对比，他眼睛眯成条缝隙瞅工整字前边的潦草那串，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写的是什么鸟屎，就连年级和班级也没看出来。
“你给我回来！”
俞棠刚要迈腿又被吼了回来。
“你看看你写的是什么鸡肠？字都不是字，”保安点了点纸上那串鸡肠说，“你再看看你旁边这位，人家写得多美观。”
“没有很鸡肠吧……”俞棠拿过看着自己那串字。
突然也有点看不出来自己写的什么，可能灵魂刚回到自己身体，一时太激动写溜了。
“人长得像人，写的字像鸡肠。”保安抱着臂看着他。
十一点多宿舍阿姨还在巡着，住校的人没有多少，就高三的多一点，其他两个年级加在一起都凑不够一个年级一半的人数。
高三的自修四老早下了，教学楼那一片里只剩漆黑黑，校园里的道边上亮了不少灯。
俞棠和宋贺在路灯下大摇大摆往宿舍走，等靠近了男生宿舍俩人才猫了腰，挨围在宿舍的墙绕着走。
在宿管进厕所间隙俞棠和宋贺往墙上翻。
这回俞棠没再被挂树上因为旁边没有树，但在他跳上墙的时候被扯掉了裤子。
“我操——”俞棠压着嗓门吼了一声，声音都跟着变形了，他赶紧拉上被扯到膝盖的裤子，回头瞪下面的人，“你干什么？”
宋贺从半秒的愣神中抽了回来，抬头面无表情对他说了句，“报复。”
要报复起码找个合适的地点再报啊。
有病了。
下面的人骂了自己一句，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搞的是什么鬼。
俞棠对他无话可说，瞟了眼那边的厕所，没再理他跳了下去。
他真没想到宋贺是这样的人，真是小气。
他们宿舍在二楼，两人转战到宿舍楼，从短暂的直立行走又变回了爬行行走。
楼下的宿管已经从厕所里出来，正抬头咔咔活动脖子，就怕宿管千里往上一瞅，冲上来捞他们。
从走廊爬到走廊末尾走过了一排排宿舍门口，最后到尽头的倒数第二个宿舍闪进了门牌号119宿舍。
俞棠重重松了口气，他背来回躬得已经不懂怎么直立了。
“累死了。”
刚张开大嗓门喊他又赶紧收了回来，刚担心吵醒宿友，一片黑的宿舍乍一下亮了起来，宋贺拍开了门边的开关，门也关上从里面拉上了插销。
宿舍里没人，四个床位都是空的，厕所也没人，让他有点意外。
“他们人呢？”俞棠从阳台洗了一把手出来。
除了他和宋贺另外的两个不知道是回家住了还是溜外面上网了。
“一个回家住了一个不知道。”宋贺挤了坨洗手液搓着。
“太好了，我们终于换回来了。”俞棠抬起两条胳膊枕着后脑勺瘫在床上，也顾不上带回来的一身孜然烧烤味，他现在身心舒畅，连明天将会被班主任收拾也没能压住他现在洋溢的情绪。
“一身灰赶紧起开。”宋贺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踢了踢他的脚尖。
“躺一下怎么了？”俞棠挪出了点，看了眼床上的东西，“这是我的床好吧。”
“刚才你吓死人了知道吧，”一想到爬上墙裤子掉到了膝盖那，吓得他差点以为宿管从厕所闪现到墙下扯他，“我真没想到会你这样，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