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周旭是想带她上高架桥兜风，夏小雨却点名要去红岗，周旭自然明了，他提醒道。“那儿可没灯。”
“没事，今天月亮圆，看得见。”夏小雨接过秀秀的那只头盔戴上，示意他先上车。
周旭坐稳后夏小雨也跟着跨上去，犹豫了一瞬手要怎么放，最后微微直着腰扶住了腰两侧。若是孙峤带着她还能无所顾忌的贴身去扶住油箱，可面对周旭她还是有些犹豫。
车速不疾不徐驶向红岗后的半山公路，越近夏小雨心里越加澎湃。车速不快，夏小雨大胆的张开双手感受风速，风带给她的自由仿佛能抚平一切也让她忘掉一切。
感受风从指尖溜走，她也像要乘风而上。不过两三秒车速却缓缓停下，前面的人侧过头，月光下头盔泛着冷光，挡风镜里依稀可辨深邃的轮廓。
周旭的声音隔着头盔有些沉闷。“喜欢风？”
夏小雨看着他讷讷点头，随即想到他未必看得到又加了句。“喜欢。”
下一秒周旭握住她的双手手腕往油箱上放去，霎时上身下倾牢牢的贴合在他的背上，属于男性的体温瞬时传来，隔着棉质T恤感受肌肉线条的起伏。
“扶好。”
夏小雨听话的调整好姿势，看了一眼面前宽阔的肩背果断把头贴上去。
摩托再次启动加速，发动机的声响逐渐加大，耳边的风呼啸的愈来愈重，她下意识的掌上用力，身体贴得更紧。
余光两侧的树木像快放的模糊幻影飞速略过，发尾放肆飞扬，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这一瞬她只想兴奋的大叫，事实上她也确实叫出了声。
“啊！！啊啊啊啊啊！！！爽！！！”
紧张与刺激占据了大脑，这一刻只想随性活着，下一刻死了也是直升天堂。手果断环保住了前面人的腰，感受到他的僵硬一瞬又慢慢放松。
指尖温热，柔韧，随着呼吸慢慢起伏。夏小雨的注意力被转移，平日里标配宽松T恤下的腰如此劲瘦紧实，会不会还有块状腹肌？想到这指尖不禁微动又生生止住。
不知道是乱放的手还是渐渐收声的尖叫影响，车速渐渐放慢，夏小雨不留痕迹的把手重新放回油箱上，“我可以试试吗？”
“不行。”周旭回得果断，没有商量的余地。
夏小雨在后面噘噘嘴，赌气似的把手又放回腰上，“那你加速吧！”
随着车速狂飙，夏小雨“喔~”的高亮拖长音再次专注于速度带来的刺激。
行至尽头，停在山顶公路，夏小雨嘴角压不住的上挑。把头盔取下发出一声响亮的‘喔~’，头皮早已闷得汗湿，她索性取下发绳随意的用双手挑散发根。
“老板牛啊，刚才那压弯压得真漂亮！改明教教我呗。”
夏小雨笑的眉眼弯起，月光下黑眸闪亮，酒窝衬得人也少了几分清冷疏离感
“驾校给你介绍一个要不要。”
夏小雨撅撅嘴，继续将发丝拨顺，乌黑浓密的长发倾泻至腰间，拆开的发绳隆起一块，像个在外面疯跑玩回家的乱糟糟小丫头。
周旭摘下头盔，轻笑着把她的头揉得更乱，“兜完风这下满意了。”
夏小雨收起笑瞪着眼睛。“不满意，你都不让我试试。”
“这是原则问题。”周旭有些无奈。
“可是我有实操经验！”
周旭抱着胳膊望着她。
“我真的骑过，我还载过孙峤。”夏小雨还在试图说服他。
“你载过谁都没用，考了证再说，不然拘留加2000块。”
夏小雨才明白他的留言的什么，抿抿唇没说话，走到路边围栏把手撑在上面。“你看。”
眼下俯瞰整个县城，没有城市遍布的灯红酒绿，只是零散的灯火或明或暗，和一片片看着杂乱无章，细看却又各有各规整的房屋。
在远处是夜幕下模糊的远西，只有几处是聚集的光带。“你看，那是我们刚才吃饭的地方。”夏小雨指着其中一条光带的街市。
周旭走到她旁边，“嗯，那条街很热闹。”
他们少有并肩而站的机会，夏小雨仰头看向轮廓分明的男人，眉目隐在黑夜里。背后是无人打理乱木丛生的烂尾公园，里面时不时传来微风，掠过她潮湿的发根很舒服。
“你喜欢这里吗？”
“这里？”
“远西县。”夏小雨伸出细白手指往围栏外描摹着下方的城市。
周旭好像在思考，夏小雨自问自答。“我不喜欢，”
周旭看了眼她被风扬起的发梢，“为什么？”
“有什么好喜欢的，又落后又难看。”夏小雨耸耸肩。
落后的是她的原生家庭，难看的是她的生活。
“我的目标是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回来。”思索了两秒，“除了回来看奶奶。”
周旭轻笑了声，“你目标真远大。”
“你在笑话我。”夏小雨偏头。
“没有，告别自己的故乡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周旭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事实。
“你呢，也做不到？”
“我为什么要做到。”
夏小雨转身背靠着栏杆，头往后仰着向他偏去，想看清周旭的表情。“那等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周旭无奈的看回她。
夏小雨觉得没意思，继而望着月亮感叹。“哎，还是还完债再说吧。”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不小了，我感觉自己内心都成了老太太了，心累。”说着声音也变成粗哑。“打工，还债，进厂成为厂妹，这辈子就差不多定了。”
县城里最不缺的单位就是厂子，厂妹熬成厂姨，最后下岗成为老嫂子。一个个为生活奔波练就一肚子的泼辣糙话，不能否认也练就了身子的生活本领。她们不矫情不怕累，养完老人养孩子，培养下一代厂妹厂弟，周而复始。
想到这她又改口道，“不过我不结婚不生孩子，攒点钱老了就到处旅游，钱花光了就找个坑往里一躺，做也要做最潇洒的厂妹。”说着自己就乐了。
“你当着你老板面讲宏图大计合适吗。”
夏小雨睨着打趣她的周旭。“等我年纪大了要颜没颜，还肩周炎老寒腿一起来还给你当店员你也要啊？”
周旭夸张了打量她的脸，表达出对“颜”的疑惑。
“去你的。”夏小雨看出意图，眯着眼推他胳膊。
周旭挨了她一下才慢悠悠开口，“等你都年纪大了，我不得也老胳膊老腿了，有什么好嫌弃的。”
这话听得夏小雨更乐，她拉长音发出‘哦~’
“等你成了老员工刷个厕所洗个窗户干活还更利索。”周旭清了下嗓子。
“你现在也可以叫我刷厕所洗窗户。”夏小雨笑得不停。
周旭不明白她的笑点在哪，只摇了下头。“小丫头。”
他知道夏小雨是个能干活的人，之前有瓶酒摔了酒液流进货架底下，她就跪趴在地上一点点的伸着手用纸巾去擦，等打扫完了胳膊上全是灰。周旭想来弄却被嫌弃太大只了手都伸不进去，只是他还是下意识觉得小女生不应该做那样的活。
“我不是小丫头。”夏小雨黑眸一瞪。“你见过哪个小丫头能背十几万的债。”
“行，你不是小丫头，你是大丫头。”
“我是成年人，请称呼我为成年人。”
“成年人？”
“嗯，今天是成年人了，身份证和身体上，都是。”
周旭神色微动，“今天生日？”
“嗯哼~”夏小雨哼得有些得意。
周旭看向山下灯火，“成年快乐，小丫头。”
“礼物呢？”
夏小雨伸出的右手心被拍了一下。
“这个月工资加500。”
“...谢谢老板。”这个礼物真是...俗气！...但实用。
夏小雨按了按被拍过的手心，直起身上前抱住周旭，双手不松不紧的环住他的腰，侧脸靠在他胸膛。淡淡的洗衣粉香气被体温蕴开，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抱，只是想抱就抱了。
周旭猝不及防的绷紧了肌肉，低头看着圆不溜秋的脑袋双手一时不知该放哪还是该推开她。
“老板...我好高兴会遇到你这么好的老板，关心我，帮助我，生病时还会管我，对员工还这么大方...如果有天我离开这里了...我一定会舍不得你的...”
怀里传来女孩又轻又慢的声音，周旭慢慢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此时就像一个兄长在安抚一个孩子，他缓缓抬起手想扶一下她的长发，手却悬在空中顿住。
“周旭，我好像是喜欢你了。”
夏小雨说完这句就扬起头看他，周旭神色一凝，抬起的手就把她慢慢推开。
“你还小，不该去想这些。”
夏小雨其实说出口心就开始慌，她不是有预谋的表白，很多时候她就是憋不住话，特别是放松的时候。还没等她想好接受或是拒绝时该怎么反应，他回应的却是她还小。
夏小雨任由他推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的表情，“老板？”
周旭摸出钥匙，“走吧，不早了。”
夏小雨邪火上头，上次也是这样装作若无其事，留下她一个人演独角戏。
“周旭。”
周旭看着她等着下文。
夏小雨深吸一口气，“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周旭看了她好几秒，突然嘁笑一声摇头。“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女生，每天闲的么，把青春期的那点心思到处投放。”目光无所谓的偏向山下。
“什么意思。”夏小雨有些怔愣。
“意思就是，幼稚呗。你一个十八岁小孩跟个三十岁男人说喜欢，你想让他有什么意思？”周旭语气有些懒，像是闲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能对他来说确实是无关紧要吧。
夏小雨紧紧盯着他的侧脸，她少有那些少女怀春的羞涩，特别是被似有似无的轻视后恼怒更是占了上风，颇有不说明白不罢休的架势。
“很难回答吗？”
“回答什么？”
“喜不喜欢我。”
夏小雨开口直奔主题，周旭皱眉。
她拒绝一切岔路，只想到终点看到答案。
僵持一分钟后周旭认输，他有些烦躁，干脆掏出烟盒，猩红的烟头在夜里忽明忽暗。
“不喜欢。”
声音不重，夏小雨也没多大波澜，只是心里有些发闷，带着紧张的空气瞬间继续流通。
“哦，知道了。”她歪着头，“给我也来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