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如此形如母猪的粗鄙之妇,也敢班门弄斧、故弄玄虚在这里欺骗顾客!”苏赋德眼见珠帘后的化妆师是这般模样,和想象中的美人相去甚远,立即出言讽刺。
他的脸上充满了狡诈和残忍,眼神讥讽而冷血。
“都愣着干什么,这种骗人的黑店,去他妈的化妆术,给老子把这破店砸个稀巴烂!”苏赋德冷冷地下令,声音中透露着无比的嚣张和恶毒。
从前横行霸道,今日处处吃瘪的一群苏家的手下,早就心有不甘,经苏赋德这么一吆喝,纷纷拿起手中的木棍和铁锤,朝着胭脂铺的门面砸去。
店里的顾客们惊慌失措,纷纷向店外逃去。
“月如,你先带着客人们躲起来。”依旧看不清真面目的化妆师淡定地对牧月如吩咐道。牧月如心中清楚,如今的王落梨早已不是当初忍辱负重的懦弱女人。
牧月如虽然担心,但也知道此时不宜多言,苏家来势汹汹,眼红牧家的胭脂铺良久,恐怕今日不能善了。现如今形势逼人,还不是和苏家正面冲突的时候。因此,牧月如只能领着客人,和林氏一起匆匆躲进了后院。
可是即使躲进了后院,依然拦不住众人八卦的心,只见一双双眼睛仍透过门窗向一地狼藉的店内张望。
神秘的化妆师转过身,站在苏赋德面前,目光冷漠:“哪里来的野狗,也配在这里撒野。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今日叫你看个够!”
围观的众人和苏赋德在这化妆师转过身的霎那,几乎全被眼前之人惊掉了下巴。就连苏家砸店的恶仆们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纷纷露出了迷醉的表情。
眼前的丰腴美人身着华丽的齐胸襦裙,衣裙上绣着精美的金丝莲花,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一般璀璨夺目。飘逸宽大的衣袖处点缀着碧玉,微风拂过,轻轻摇曳,宛如盛开的花朵上晶莹的露珠。
美人的头发梳成高高的发髻,头上别着凤穿牡丹的金钗,镶嵌着玛瑙和红宝石,雍容华贵。
她的脸上妆容精致绝伦,双颊上贴着珍珠的面靥,与她如明珠一般的双眸交相辉。桃花般的红唇微微含笑,散发着优雅和自信的气质,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她宛如盛放的牡丹,名动京城,让所有人都为之倾倒。
丰腴的美人,果真更适合唐代的妆容。牧月如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自己大胆地为王落梨设计了这个时代没有的大唐妆容,终归是过于超前了些。自己之前还一直担心这种“前卫”的设计能不能被这里的人所接受,却没想到出场却如此艳惊四座。
苏赋德看着眼前已经大变样的妻子,目瞪口呆。
“落、落梨,你......你真的是落梨,你、你好美!”苏赋德从未想过,自己曾经如此嫌弃的糟糠之妻,竟然能够变得如此美丽动人。
王落梨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但目光中却透着冷漠和警惕,“是你眼中的美,还是我的真实,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之前,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野狗,在这里胡作非为,称自己的妻子为‘母猪’?”她的声音清冷而讽刺,让苏赋德羞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众人在两人的对话中也猜出了些许来龙去脉。原来这姓苏的抛弃糟糠之妻在前,又砸人家的店在后。而且这抛妻弃子的渣男,还不知怎么地攀上了苏记妆行这棵大树,借着苏家还要打击报复自己的妻子。
众人对苏赋德投去鄙夷的眼神。纷纷对着他和苏记妆行的人指指点点起来。
黎锦今日带着苏记妆行前来闹店,本想着是给这小小的胭脂铺来个下马威。输掉了美妆比赛,她心中早就不忿,因此苏赋德砸店,她乐得在一旁袖手旁观。
谁知自己一时的狭隘,导致现下因为苏赋德,苏记妆行的里子和面子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她上前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苏赋德的脸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果真还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今日,你就从苏家滚出去!”
苏赋德一愣,这黎锦要将自己赶出苏家,顿时暴跳如雷。
“姓黎的,你不过是一个嫁进苏家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赶我走,我可是苏家正儿八经的少爷,你居然敢打我!”眼看苏赋德就要扑过来和黎锦撕打在一起。
千钧一发之际,苏家的家仆们却将苏赋德拎起丢出了门外。由此可见,比起这早就被苏家视为“废物”的少爷,黎锦在苏家的威信才是不可小觑。
“今日之事,是我失职。在此我向牧掌柜赔礼道歉,贵店的损失,苏记妆行一力承担。”黎锦向牧月如和王落梨盈盈一拜,便黑着脸,带人离开了胭脂铺。
被扔到门外的苏赋德眼见黎锦果真不管不顾自己,一改之前嚣张的气息,卑躬屈膝地拦在黎锦面前跪地求饶。
“黎掌柜,您大人有打量,您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能离开苏家啊,您这不是逼我去死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苏家啊,黎掌柜,您不能这么狠心!”苏赋德一双手啪啪啪往自己脸上招呼,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可他打自己再狠,磕头磕得再响,也没换来黎锦的一个眼神。苏赋德被苏家的仆人拦住,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锦坐着马车扬长而去。
眼看黎锦这棵大树攀不上了,他连滚带爬地滚回了店里,扑通一声,又在王落梨面前跪下了。
牧月如扶额,苏赋德这渣男果真是块丢不掉的狗皮膏药,谁遇上谁倒霉。
“落、落梨,我......我知道对不起你,你帮帮我,帮帮我。赌坊那群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我们夫妻一场,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苏赋德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举起右手指天,信誓旦旦道:“我真的很后悔。你要是帮了我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对你,好好对我们这个家,给我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好吗?”
然而王落梨听了他的这番话,心中却并没有太多波动。这样的保证她听信了无数次,也绝望了无数次。苏赋德的道歉并不能改变过去的事实,也不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苏赋德,你有今日,全是因你自作孽不可活。我帮不了你,你可以走了。”王落梨冷冷地说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苏赋德还想说什么来挽回王落梨的心。谁知,刚一开口,却被一声大吼给打断了。
“苏赋德,原来你小子躲在这里,今日要是还不还钱,老子就砍断你一条手!”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闯进了一地狼藉的胭脂铺,看见了苏赋德,二话不说,上来就一顿拳打脚踢。
牧月如一看,原来是老熟人了,这不是那群上王氏家里来讨债的那群人吗?
上次牧月如替苏赋德还了二百两银子的赌债,这没过几天,这群人又再次上门,可见这苏赋德根本就是赌性未改。该补的他在这里还装出一副深情款款、浪子回头的模样。
“几位大哥,别、别动手,我现在已经恢复苏家少爷的身份,钱,我肯定是回还的,再宽限我几天,我现在马上回苏记妆行拿钱。”苏赋德对着领头的大汉点头哈腰地保证道。
“拿钱?苏家少爷?我呸,你被黎掌柜赶出来的事情,现在已经是满城皆知,你上哪里拿钱?你还想骗老子,我看今日就是你死期。”
苏赋德吓得脸色惨白,眼中却仍有不甘和愤恨。眼看自己曾经嫌弃的妻子锦衣华服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自己的狼狈和落魄,他嫉妒得双眼通红。
“等,等一下。你们不是说,可、可以用女人来抵债吗?你们看,她值不值一千两银子?”苏赋德哆哆嗦嗦地,竟然将手指向了王落梨。
那领头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的王落梨,惊艳不已,他大笑地鼓掌道:“莫说一千两银子,如此人间尤物,就是金子也值!啧啧啧,苏赋德,你老小子发达了啊,上哪儿找的这美人?”
“她,她就是我妻子,如今打扮一番,当然称得上美人。大哥,之前我说她曾经是名满京城的花魁娘子,你还不肯信,如今信了吧。”苏赋德对着讨债的人一脸谄媚,丝毫没有一点儿当街卖妻的羞耻感。
虽然对苏赋德已全然死心,但听到他前一秒还对着自己忏悔,下一秒却将自己当做商品买卖,王落梨还是痛苦不已,脸上血色尽褪。
这些年,苏赋德整日里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无一不沾。几年下来,王落梨的积蓄和家里的几亩田都被他卖掉换赌资,连吃饭穿衣都顾不上,如今更是要将她卖掉来还债。
“苏赋德,你无耻!”眼见苏赋德已从怀中掏出婚书交给来讨债的领头,卖妻之事已成定局,牧月如忍不住破口大骂。一旁的林绾绾早已泪流满面,此刻只能紧紧护住已晕厥过去的王落梨,即使明白自己势单力薄,也不肯轻易将怀中之人交出去。
然而如今的盛朝,尽管有律法规定禁止卖妻,但在黑市上,卖妻现象仍然普遍存在。穷人在无法维持生计时,可以凭借婚书,将自己的妻子卖掉以维持生计。官府常常对此类事件视而不见。
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
因此,店里的顾客虽也不齿苏赋德丧尽天良的无耻行径,但此刻,面对凶神恶煞的讨债人,人人自危,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止悲剧的发生。
牧月如和林绾绾最终也只能无奈地看着王落梨落入了债主的手中,被五花大绑后抬出了胭脂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