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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如高卧且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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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才能瓦解一个坚固的联盟?

最简单的便是剥夺他们的共同身份。

前世李承乾与李承泽在他视线以外达成某种潜在共识,及“我们都是受害者”,才有了共同造反这种不容允许的错误。这一世,他必不允许这种倒反天罡的事再次发生。

如今,李云睿与李承乾结盟的可能已被破除。现在不可控的只剩下了这两个儿子,那么怎样才能破除他们未来共同造反的可能性?

答案只有一个,让其中一方变成完全的受益人。

如今的李承乾还心计不深,依然保持着他单纯仁爱的本性,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候,只要从现在开始,让李承乾认为自己拥有父亲的爱。虽然这份爱可能是严厉的,残酷的,但却是对他饱满期望的,他就永远都不会有到反天罡的那一天。

至于李承平,当用则用,若不当用......

李承乾走进殿来,规规矩矩行礼,身段声音总是端着。

李云潜放下了手中的奏章,今日,不,也许以后他都要扮演一个仁慈的父亲了。于是他向承乾招手“来,到朕进前来”。

李承乾有片刻没掩盖好的惊恐,踌躇了一瞬,随后小步快速的走上前去。

“朕听说你去给婉儿过生日了?”李云潜俯视着他“婉儿最近还好吗?”

“回父皇,婉儿近日很好,儿臣知道父皇担忧,特意替父皇去看了。婉儿如今知道父皇念着他,也甚是感激呢。”李承乾话说的怯生生的,带了几分好讨好的意思。

“好啊,你这一去既是为父着想,又是疼惜妹妹,做的很有样子。”李云潜顿了顿,又问道,“朕听说你还得了只兔子,可带来了没有?”

李承乾听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自己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父皇的双眼,暗自思忖当日言行是否得当,喉咙都有些发紧。不等他应答,庆帝一挥手便有侍从将兔子锁在笼中提了上来,那兔子装在笼子中,经过一路的晃荡,已是有些不精神了。李承乾吓得又缩了缩,自己将兔子藏在寝宫,父皇却这样轻而易举的带了出来,可见自己的一切都没有秘密。

李云潜将笼子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怎么想起养这东西来?”

李承乾的大脑飞速旋转,如今自己算有错处,父皇向来喜怒不定,若答的不小心难免连累母后“儿臣见这兔子小小年纪离了父母,不由得想起自己有父亲疼惜,兔子却没有,心下不忍,于是想将它们养起来。”

他这话自认为说的真诚,已经尽力圆满周到,可落在在李云潜眼里却是畏畏缩缩,他忽然觉得这兔子跟自己的儿子有点儿像。

“好啊,这孝悌之义你明白的很透彻。”他轻轻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既如此,来年春祭,你便替朕去吧”。

李承乾听罢受宠若惊,竟在原地忘了谢恩,半晌才想起来,深深的拜下去,心底是说不清的欣喜与激动。春祭是大事,储君代行是极大的荣耀,莫非这么多年,他这父亲终于认可他了?

圣旨下来时,范闲正给李承平侍墨。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范闲已经摸清了这位二皇子的脾气,虽然年纪小却心绪阴晴不定,高敏感高自尊却对旁人冷漠,气性上来便顾不得别人死活。

这性子随谁呢?肯定不会是柳姨,范闲想,老李家果真都是神经病。

“太子纯孝仁爱,当为诸皇子表率,来年主持春祭,父皇真下了这旨意?”李承平听人来报,面上闪过一丝怒色,几乎不可置信地发问。

李承平咬紧了后槽牙,那永远冷血不近人情的父皇竟然会因为这样一点无所谓的小事褒奖兄长,自己明明按他构想的样子生长了,却得到的永远只有足以压垮人的期望与冷冰冰的教训。

“我就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偏向我,因为我......”李承平的话卡在喉咙里,顺手拿起一个茶杯重重掷出去,那茶杯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如同这个鬼娃娃脸上的表情一般。

范闲被他动作惊了一下,知道自己该懂事退场了,可不经意间视野投向了李承平。过大的动作终于牵动了他的衣袖,藏在下面的手露出来,那是一只略带畸形的手,上面生有六根手指。

“呵,你终于看到了,左右谁也瞒不过”李承平目光带着冰碴,刺的范闲后背发凉,一个小孩会有这样充满怨恨的目光吗?

“太子,我的好哥哥”李成平牙缝里蹦出句子“你明知道我是这副样子,与那皇位永远无缘了。我只是想让父皇多看我一眼,就一眼,让他知道我也是有用的。我不是废人,不是怪物。”说着他忽然一把将笔墨纸砚都扫到地上“你为什么要与我争呢?为什么要与我争呢!?”

范闲看他痛苦的神色,忽地心中泛起一丝怜惜。他知道李承平这气生的半真半假,即是借机发泄情绪也是为了博他同情以便结盟,但他就是觉得悲凉。不单为了李承平,也不单为了这件事,只是他又想起了遥远的曾经。

曾经那个人也被架在这个位置上,在这个年纪,是否也这般的求助无门,痛苦哭嚎呢?

他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敢细想。

“殿下,有人同臣说过一句话,万物应有缺,满从当中来。”这话是他惋惜李承泽病症时,李承泽安慰他的话。

“说这话人也被身体之缺困扰多时了,他还说,人活一世目光不应聚在一点,若奢求不到,珍惜已有的便好不是吗?”范闲说着,眼前浮现起李承泽悠然的目光,露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神色。

李承平听了愣了愣,绽出一个冷笑,“你这位友人倒是看得开,不知他何处有缺,能否让我也见一见?”言语之间刻薄,竟还带了些威胁的味道。

“你当然见过,算算也是你表哥了”范闲不接他这套,大大方方说“靖王世子,李承泽。”李承平听到这名字,面部表情非常不自然的抽搐了一瞬。

范闲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只有那一瞬,这小子眼底竟闪出一丝恨意。

“哦,那难怪了。”李承平又恢复了那种慢悠悠的口气“承泽表哥心性豁达,我们都不及他。”

李承泽的身子总算争气了一把,病情不再反复,他赶忙递了拜帖去赴范闲的约了。

这天范闲下了学,便有宫人来报说,靖王世子进宫了,在淑贵妃娘娘处正坐着说话。

范闲听了,把手中的笔一扔,急急忙忙就跑出去,走了一段儿又折回来,去书柜里翻自己红楼的手稿。

这是他最近新写的,要赶去给李承泽献宝呢。

待他赶到时,淑贵妃与李承泽似乎等候许久了。屋内备着茶,香炉余烟袅袅,甚是安静。这母子俩似乎还是不怎么喜欢说话,坐在一起各自看各自的书,只是氛围十分温馨,让范闲忍不住想加入进去。

“见过殿下,贵妃娘娘,臣来迟了劳烦二位久候。”他过去见礼,便迫不及待的将手中的红楼手稿献宝般的捧出。

“这红楼竟是你写的?”淑贵妃脸上难得有了一些表情“这样的奇书的作者竟是个幼童,我南庆文坛有望了”。

“只是这字还需要多练”李承泽接道,“文坛传承若写这样一笔着实伤眼睛”。

范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殿下说的是,我这就练,这就练。”他说着,捡起桌面上的纸张,他来之前李承泽似乎在这里作画。

此刻,李承泽顺手抄起一支蘸有颜料的笔,在纸上圈圈点点,而后推到范闲面前“潇湘馆”他拿毛笔的另一端轻点着纸面推到范闲面前。

范闲看出他的言外之意,赶忙解释“如同我先前与殿下说的,此书作者乃是曹雪芹曹先生,我仅为代笔,这故事原来就是这般。”

“若真是如此,我与这林妹妹倒有几番缘分了。”李承泽摸索着纸张“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你写这书时,可怜惜过她吗?”

这话不是问黛玉的,范闲想,你分明是问这世上可会有其他人怜你。心里悲伤,但他面上不表,只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殿下哪是与林妹妹有缘,这故事是我写的,殿下分明与我有缘。”

李承泽被他逗笑了,那股悲戚一扫而空,伸手从桌上拾起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话说的好听,快多吃些,莫影响我看书。”

范闲使劲嚼了几口,糊着嗓子咽下去“明明是殿下问我的,怎怪起我话多来?”

一句话勉强说完,又被点心渣糊住了嗓子,赶忙饮尽了杯中的茶,却还腻得咳嗽的不停,又胡乱抓起李承泽的盏子,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李承泽也不恼,执起茶壶又为他续了一杯。

外臣入宫是不能待太久的,这欢愉时光稍纵即逝。

“你下次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临别时范闲牵着李承泽衣角。

“那要看你什么时候愿意交出下一卷的红楼。”李成泽抱臂看着他,见他被逗得急了,才补充道,“如今我年岁渐长,不便时时进内宫探望,至多一月一次。”

“好”,范闲赶忙抓住这点希望,“每月十五你来,我给你后面的故事”。

“如果我不生病,弘成与父母无事,陛下允准,我定来见你”李承泽笑得像只狐狸。

真狡猾,范闲想,这分明限制了如此多条件,怎能保证每月都来?

但他还是为这声好欢欣了许久,在衣袖底下轻轻握住了李承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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