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抵达研究所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到底怎么回事?”谢忱刚一脚踏入会议室,任彦便急不可耐地将他拉到外面,陆元也跟了上去。
任彦脸色阴得可怕:“有人匿名举报,说我们的设备刷新率超出国际安全标准,而且有个受试者参加完治疗后癫痫发作,这是病例。”
谢忱接过一看,诊断结果一栏明确写着“光敏性癫痫”。
他把文件给旁边的陆元,然后对任彦说:“光敏性癫痫发作通常是突然发生的,大概是几秒到几分钟之内,而我们每次治疗完都会有人去问他们的感受,这过程少说得有十分钟,如果真有人发作,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任彦说:“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但既然有人举报了,我们就必须接受调查。”
“老师怎么说?”
“正和那边交涉呢,唉,好不容易完成了项目,我都已经联系好审稿人了,这下又得往后推了。”
陆元仔细看完后用手机拍照下来,然后问:“所有的受试者在离开时都是正常的吗?”
任彦毫不犹豫的说:“当然,而且我们和每个受试者都签过协议,有光敏性癫痫的患者是不可以参加的。”
“协议还留着吗?”
任彦看着他,想起了在上海时这小子拿备用头显的事,觉得他是个很靠谱的人,便说道:“有,这种协议我们都会保留五年。”
陆元听后,看向谢忱。
谢忱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这事为真,那就是这个人先隐瞒了病史,伦理组那边会调查清楚。我相信我们的组员,我也相信设备没有问题,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任彦沉思了几秒:“好,你说怎么办,我去做。”
回到会议室,钱教授的眉头已经被他捏得通红一片,技术组的小王在给他汇报。方胜也从医院出来刚到,一见他们进来,立刻就迎了上来。
“我刚从老魏办公室出来就接到这边的电话,师兄、忱儿,我们现在怎么办?”
谢忱说:“先别急,我去问问情况。”说着,他拍了拍方胜的肩膀。
方胜看着自己刚被他拍过的地方,微不可察的挑了下眉,然后跟了过去。
钱教授一见谢忱来,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了几分:“听说你最近经常生病,没事吧?”
谢忱拉着椅子坐他身边,摇摇头:“已经好多了,老师,伦理组那边怎么说。”
这时任彦也凑了过来。
钱教授叹了一口气:“让我们等调查结果。”
谢忱安慰他说:“伦理组都是很负责的同志,若真是我们的问题,那有罚我们也认,但要是没有,他们也一定会追查诬陷的人。”
任彦附和了几句。
很快方胜和其他人也跟着宽慰,钱教授的脸色渐渐好转了一些:“行了,这事就先这样吧,你们都去忙吧,出消息我再通知你们。”
等人散去时,方胜追上了要下楼的谢忱,提出想搭他的车回家。
“我的车没油了,万一停半路上很麻烦的。”他解释说。
陆元看向谢忱。
“也好。”谢忱并没有拒绝,然后趁方胜不注意时迅速拍了拍陆元的手。
“……”陆元用舌头顶了下腮。
谢忱让陆元坐后面,一路上和副驾的方胜聊的很欢。一时间,他们好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方胜感慨说:“以前老师就特别偏爱你。有回你淋了雨感冒没来上课,他还特意叮嘱我去医务室给你买药带回去呢。”
谢忱目不斜视,说:“是吗?”
“你那时候在跟项目,这种小事肯定不记得,哎对了,最近天气不错,我想喊几个朋友去郊外踏青,你也一起来吧。”
后排的陆元一直在盯着后视镜,非常沉默。
谢忱婉拒了:“最近不行,万一教授有急事找我们,恐怕赶不回来。”
方胜顿了两秒,随即赶紧找补说:“瞧我这记性,也是,检查的事要紧。那等这事儿忙完,我再约你。”
“好。”
·
送完方胜,陆元直接从后排钻回了副驾。他熟练的调整靠背和距离,满脸不乐意的嘟囔:“这是我的位置。”
车里只剩他们两人,气氛瞬间轻松了下来。
谢忱早料到陆元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一边单手转动方向盘掉头,一边伸手轻轻揉了揉陆元的脑袋:“这是礼貌,乖。”
陆元撇撇嘴:“就这一次啊。”
“行,都听你的。”谢忱换好档,车子很快驶出了小区。
他们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家常,话题无外都是乎爷爷和关朝他们,直到车抵达车库,陆元也终于将副驾驶的周围都检查干净了。
“瞧什么呢?”谢忱解开安全带,刚想去帮他解,谁知下一秒他整个人被直接捞了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陆元腿上。
“别闹,这附近有人,不能像上次那样。”谢忱轻轻推着他。
想做归想做,但他更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比如家里。
“我看见了,不做。”
陆元嘴上这么说,但手非常有主见的放在他哥的臀上,并将谢忱脸上的羞红尽收眼底:“我是想看方胜哥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要是重要的还有时间送回去。”
谢忱轻轻用手刮了下他的鼻尖:“那有吗?”
“没。”
“方胜是个很细心很缜密的人,不会乱掉东西的。”
“……哥对他这么了解啊?”
陆元的一只手慢慢滑到谢忱的后腰,轻轻一推,谢忱一个踉跄往前栽去,还没等他稳住身形,陆元就把脸埋进了他的锁骨。
湿漉漉的舌头滑过皮肤,谢忱忍不住轻喘一声,双腿下意识夹住陆元,十指轻轻插进他毛茸茸的头发里。
“你又吃醋,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解他不是很正常吗……嘶,你又咬我,我真生气了!”谢忱佯装要打他,却又舍不得真下手,只好轻轻捏着他的后颈。
以前二妞就特别吃这一套,可是,陆元不是真狗。
三分钟后,谢忱看着相机里自己脖子上又多出来的草莓印,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的说:“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块肉骨头。”
陆元轻轻舔着谢忱的唇,笑着回应:“嗯,不吃就饿,吃多才能饱。”
“……”我就多余觉得。谢忱心想。
想着再这么聊下去恐怕点着的火就灭不了了,谢忱咳了一声,很认真的问:“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见他很僵硬的转移话题,陆元也不动声色的顺着他的话说:“我和哥想的一样,举报的那个人一定另有目的。”
“会是什么?”
“我不清楚,但……”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只要他敢伤害哥,我不会放过他。”
两人相视一看,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谢忱收起笑容,长叹了一口气:“这事不简单啊。”
从始至终他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癫痫患者?如果那人真是从研究所离开后癫痫发作,那他又为什么不在那时候举报,偏偏现在实验结束快一个月了他才举报?
至于刷新率,小王刚才也说了,确定一直保持在正常范围值内,他还拿出了实验数据证明。
既然一切都说得通,那就……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可下一秒陆元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别想这么多了,既然心中无愧,就让他们去查。”
谢忱点点头,机械的重复了一遍:“是啊,心中无愧。”
见他仍有些愣神,陆元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一丝狡黠,腿故意把谢忱往上颠了一下。
谢忱下意识双手紧紧抓住陆元的衣服,这一抓,让陆元心里一阵暗爽,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不如哥好好想想,20号我要去北京集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啊?”
谢忱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集训我又进不去,跟你干嘛呀?”
“这次时间更久,我一想到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心里就慌慌的。要是没考好,可都怪你哦。”
谢忱被他这番无理取闹的话逗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是耍赖。”
“嗯,就赖了,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
陆元丝毫不觉得羞愧,反而笑嘻嘻的凑近谢忱:“你找个离我集训地方近的酒店住下,我请一天假出来找你。然后我们做一整天,第二天我回去肯定神清气爽,保证能拿第一回来。”
谢忱:“……”
他就知道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
于是他非常干脆利索的往他头顶弹了个脑瓜嘣,声音和夏季里熟透的西瓜一样清脆:“不去,考不好你就等着我回来拿皮带抽你。”
谁知陆元竟歪着头,一本正经的思考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说:“也不是不行,打屁股么?感觉挺刺激的。”
“?”
谢忱被他这厚颜无耻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骂道:“滚蛋啊小变态!”
但最后,在陆元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逼迫”下,谢忱答应了。
他整个人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等、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你要是……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陆元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这才心满意足的让他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