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澄站在穿衣镜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平浅蓝色衬衫领口的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褶皱。她的指尖微微发抖，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真是疯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嘀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跳出李木瑶的消息：「救命！我紧张得快吐了！感觉胃里有一万只蝴蝶在开派对！」

薛澄忍不住轻笑出声，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你也会紧张？当年追你的人可是排到校门口呢。记得大二那年情人节，你收到的花把整个宿舍走廊都堵住了。」

李木瑶秒回：「那能一样吗！这次是我爸以死相逼安排的相亲！要是再搞砸，他真能把我赶出家门！你知道他昨天说什么吗？我要是再不嫁人就是家里的耻辱！'」

薛澄叹了口气，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自从李木瑶和韩平舟分手后，她那个势利的父亲就像疯了一样安排各种相亲，仿佛女儿还没结婚是什么奇耻大辱。

窗外，初夏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薛澄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小区里几个晨练的老人。她想起大学时的李木瑶——那个永远穿着最短的裙子、化着最精致妆容的女孩，在男生们炽热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过，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薛澄的回忆。她小跑着去开门，瞬间屏住了呼吸。

李木瑶站在门口，一改往日性感张扬的打扮，穿着淡粉色收腰连衣裙，平日里如瀑的大波浪卷发乖巧地挽成低髻，只留下几缕发丝垂在白皙的颈侧。即使这样刻意的低调打扮，也掩不住她与生俱来的妩媚气质——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饱满如玫瑰花瓣的嘴唇，还有即使被宽松裙装遮盖也依然明显的窈窕曲线。

"我看起来怎么样？"李木瑶咬着下唇。

薛澄伸手替她整理耳边碎发，能闻到闺蜜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会不会太...保守了？不像你平时的风格。"

李木瑶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让她瞬间变回了薛澄熟悉的那个张扬女孩："我爸特意叮嘱要打扮得'良家妇女'一点。

薛澄噗嗤笑出声，紧张感顿时消散不少。

李木瑶眨眨眼，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动："走吧，我的骑士，陪本公主去会会那个传说中的'青年才俊'。"她做了个夸张的宫廷礼，"希望他不是又一个秃顶啤酒肚的'富二代'。"

出租车在"翠华轩"门口停下，这家米其林星级餐厅的玻璃幕墙映出两人的身影。薛澄付钱时，李木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澄澄，我腿软..."

薛澄惊讶地看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闺蜜："木瑶，你认真的？"

李木瑶深呼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我爸说这次的对象是他千方百计才搭上线的，家里有矿的那种。要是我再搞砸，他真的会..."她的声音哽住了。

薛澄这才注意到闺蜜精心修饰的眼下有一丝疲惫，握住她的手能感觉到微微的颤抖。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那些张扬与性感不过是李木瑶的保护色。

"听着，"薛澄捏了捏李木瑶的手，"不管对方多有钱，如果他不懂得欣赏真实的你，那就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李木瑶眨眨眼，突然挺直腰板："走！不就是个男人吗！"她甩了甩头发，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大不了回去继续听我爸唠叨。"

服务员领着她们走向预订的座位，李木瑶的步伐逐渐恢复往日的自信。薛澄看着闺蜜挺直的背影，突然注意到7号桌前已经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她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这人至少有三十五岁，眼角皱纹明显，和李木瑶坐在一起简直像两代人。

"李小姐？"男人站起身，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刺眼地反光，"我是陈志明，久仰大名。"

李木瑶的笑容僵在脸上，机械地伸出手："陈先生好，这是我闺蜜薛澄。"

陈志明的目光在薛澄身上停留了两秒，才转向李木瑶："李小姐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他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李木瑶身上游走，"身材也很好，很适合生孩子。"

薛澄看到李木瑶的手指捏紧了餐巾，指节泛白。

点菜时，陈志明直接翻到最贵的几页："李小姐喜欢吃什么？松露？鹅肝？还是神户牛肉？我听说这里的蓝鳍金枪鱼是从日本空运来的。"

"我都可以。"李木瑶的声音突然变得娇滴滴的，这是她惯用的社交语气，"陈先生决定就好。"

薛澄在桌下轻轻踢了踢李木瑶，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李木瑶眨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李小姐在文化局工作？"陈志明突然问，"工资不高吧？"

李木瑶的笑容僵了僵："还好，够用。"

"我前妻也是公务员，一个月就那点死工资。"陈志明嗤笑一声，"不过没关系，结婚后你就不用工作了，在家相夫教子就行。我每个月给你五万零花钱，够不够？"

薛澄看到李木瑶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捏紧了高脚杯，指节发白。

"陈先生，"薛澄忍不住插话，"木瑶很喜欢她的工作，她策划的文化活动还获过省级奖项..."

"女人嘛，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的。"陈志明打断她，自顾自地倒了杯红酒，"李小姐这么漂亮，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好看。我爸妈一直想要个孙子..."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木瑶的腰臀，"看你这盆骨，应该很好生养。"

李木瑶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失陪一下。"

薛澄赶紧跟上。洗手间里，李木瑶对着镜子大口喘气，精心描绘的眼线已经被晕开。

"这什么极品啊！"她抓起纸巾狠狠擦拭眼角，"把我当生育机器吗？还'盆骨'？他以为自己在选种马啊？"

薛澄轻拍她的背："我们走吧，从后门溜。"

"不行！"李木瑶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薛澄熟悉的光芒——那是大学时她决定要恶整欺负女生的男生时的眼神，"我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不良家妇女'！"

薛澄刚想劝阻，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进来——江辰。

"薛澄！"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薛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辰拽出了餐厅。外面下着小雨，江辰脱下外套罩在她头上，自己瞬间被雨水淋湿。

"江辰！你发什么疯？"薛澄终于挣脱他的手，"那是木瑶的相亲！我只是陪她！"

江辰愣住了，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李木瑶的？"

"不然呢！"薛澄气急败坏地指着餐厅，"现在我把她一个人丢在那个极品那里！"

江辰的表情从震惊变成尴尬："我看到林玲发的朋友圈，说你要去相亲..."

薛澄这才想起下午随口跟同事林玲提过要陪李木瑶相亲的事。她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江辰，怒气突然消散了大半。

"你就这么...冲过来了？"她小声问。

江辰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打电话去舞蹈工作室，林玲说你请假去相亲...我查了地址就跑来了。"他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我...我不能忍受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想法。"

雨越下越大，两人站在屋檐下，周围行人匆匆跑过。薛澄能闻到江辰身上混合着雨水和淡淡古龙水的气息，看到他衬衫被淋湿后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对不起。"江辰低声说，"我只是...一想到你要和别人在一起，我就..."

薛澄的心突然漏跳一拍。她知道江辰接下来要说什么——那些她一直逃避的话。自从两年前被宋泽鹏背叛后，她就筑起了一道墙，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

"薛澄，"江辰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从第一次在舞蹈室见到你，我就..."

"江辰！薛澄！"李木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怒气冲冲地走来，高跟鞋踩得水花四溅，"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我找你们半天！"

薛澄这才注意到李木瑶的妆容已经完全变了——晕开的眼线变成了烟熏妆，口红换成了鲜艳的正红色，她的头发也散开了，湿漉漉地披在肩上。

"木瑶，你..."薛澄瞪大眼睛。

李木瑶得意地甩了甩头发："那个陈志明？被我整惨了。"她模仿着陈志明的语气，"'李小姐，你这样不太得体'——我当着他的面把红酒倒在他□□上，说'这才叫不得体'！"

江辰忍不住笑出声。李木瑶这才注意到两人异常的气氛，目光在江辰湿透的衣服和薛澄微红的脸颊间来回扫视。

"等等..."她眯起眼睛，"江辰，你不会是以为澄澄在相亲，所以..."

江辰尴尬地点头。李木瑶突然大笑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太棒了！"她一把抱住薛澄，"我就知道你们迟早会在一起！"她突然正色，指着江辰，"不过你要是敢欺负澄澄，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不得体'！"

江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发誓。"

雨渐渐停了，夕阳穿透云层，照在三人身上。李木瑶识相地摆摆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临走前，她对薛澄眨了眨眼，用口型说："拿下他！"

薛澄红着脸目送闺蜜离开，转身对上江辰专注的目光。他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

"薛澄，"江辰轻声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和宋泽鹏不一样。"

薛澄望着这个为她淋雨的男人，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结松开了。也许，不是所有爱情都会以背叛收场；也许，她可以再勇敢一次。

"江辰，"她轻声说，"我们可以...试试看。"

江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牵起薛澄的手，像是捧着什么珍宝。薛澄没有躲开，任由自己的手指与他的交缠在一起。

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横跨整个城市上空。薛澄想，也许这就是新的开始。